此时，王言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我赶忙扯着张滔侧身躲开：“队长，我们想着低调处理这事，不想给您添麻烦。”
那队长冷笑一声，步步逼近，伸手抓住我的衣领，用力推搡着，恶狠狠地说道：“爷做事还轮得到你教？”
张滔在我身后吓得手足无措，赶忙求情：“爷！爷！我们没跟您请示就擅自做了主，我们该打，该打！”说着，便抬手狠狠打起自己的巴掌。
那队长斜着眼睛轻蔑地瞥了张滔一眼，随后猛地将我一把掼到墙上：“看到没！学着点！像你们这种蝼蚁，就该有蝼蚁的样子！”
我被撞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扶着墙，艰难地吐出半口血，他嫌弃地松开手，不屑地骂道：“废物！”
我眼睁睁看着他又大摇大摆地走回小队旁，那些日昌行的人已被打得奄奄一息。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其中一个人趁着混乱，悄悄地往远处跑去，可那些夜魑军竟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我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起来，张滔停下动作跌跌撞撞过来抓着我的双臂:“你该不会被撞傻了吧。”
我望着他，眼神中满是苦涩与无奈:“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是我引狼入室了。”
张滔满脸疑惑，焦急地摇晃着我:“你别真的傻了。”
“还记得我一开始的问题吗？”
张滔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眼中满是不解。
“为什么夜魑军偏偏看中这个地方？”
张滔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放开挟制着我的双手。而我因为失去了支撑，整个人彻底瘫倒在地上。
他突然发了疯一般，转身就想要往客栈跑过去，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子起身将他狠狠按下。
张滔趴在地上，双手拼命地往前抓，手指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客栈……我的客栈……”
那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求与绝望，仿佛客栈就是他的全部，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第二次遇到王言时，他问我:‘你怎么还在这里’，现在想来，不知处于何种原因，这里已成是非之所，我们的任何修补都是多此一举。”我喃喃说道，声音在风中飘散。
张滔像是听清楚我的话了，他转过头，用那充满血丝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甘。
但很快，他又挣扎着往前爬去，每一次动作都显得那么艰难，却又那么坚定：“客栈……我的客栈……”那声音渐渐微弱，却又像是重锤一般，重重敲在我心上，让我胸口一阵发闷。
我深吸一口气，闭眼给了王言一个手刀，待他晕过去后，我费力地将他一只手绕过我的头搭在肩上，拖着他艰难地离开。
那队长远远地瞥了我们一眼，随即转身，口中吐出一句话，虽听不清具体内容，但从他的口型我能分辨出，他说的是“蝼蚁”。
有几个人似乎想过来阻拦我们，但不知那队长说了些什么，他们便停住了脚步，没有再行动。
我拖着张滔来到桥洞下，暂时停下稍作休息。
这里也有其他一些人，各自蜷缩在角落里，彼此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互不干扰。
虽然我很累，但不敢休息，强迫自己想些事情，客栈那里必然是去不了，夜魅军一定要那里必然有特殊的理由。
而结合王言的暗示，应该是与图纸脱不了干系，这事也算是鬼市这段时间以来最令人关注的事情。
但令我不解的是，这与日昌行有何干系，王言打着我们的旗号故意为难日昌行，挑起他们与夜魑军的矛盾又是为了什么？
他是幽梦斋的人？想借此对付鬼尊？
正思索间，身边传来一声闷哼，张滔醒了过来。
他的眼睛依旧通红，有些无神地望着我，随后又缓缓扫视了一圈周边的环境，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桥洞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有点怕他受此刺激疯了，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我不会安慰人，更没有办法帮他找回被客栈前掌柜坑去的钱。
但张滔却自顾自地开口了:“几百年前，我刚到鬼市时，也是住在这个桥洞里。”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能默默沉默着。
“那时，我好不容易攒了第一笔钱，却被人骗得精光。当时我想，算了，在这鬼市之中，这种事再平常不过了。后来，我又努力攒了一笔钱，可结果还是被骗了。”
“再后来，我便在那家客栈里勤勤恳恳地做起了小二。有一次，掌柜的突然对我说，他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问我要不要接手这间客栈。”
张滔似乎陷入回忆里，我突然意识我无需多言，只要倾听就好。
“我当时想，有间客栈也不错，而且这里在鬼市中并不起眼，是很多刚来鬼市的人会选择的落脚之地。我想……我可以让那些初来乍到的人有一个好的过渡期。”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不会欺骗他的客人，也许是他自己被骗过，想给别人撑下伞。
张滔看向我，嘴角微微上扬：“是不是很可笑？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竟然妄想改变鬼市的风气，这大概就是我的报应吧……”
我想抬头望天，但只看到桥洞:“等他们打完了，地契应该还在你手上。”
张滔摇摇头:“他们不可能承认的，等打完了，要不就是鬼尊的人接管，要不就是日昌行，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看来张滔也反应过来了，也是，在这鬼市摸爬滚打几百年，不可能没点见识，只不过是之前被困于客栈的执念之中。
“不，你还有一个选择。”我不死心地说道。
“你别安慰我了，你很聪明，但也被王言算计了，鬼市没有永远的赢家。”
“你不是与暗骨盟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