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航没再说话，而是站直身躯，静静的等待着医护人员简单处理应亚男脸上的伤口。
当应亚男被助理搀扶着走出人群时，傅航默默的跟随在后，一同上了救护车。
“为什么这么做？”救护车上，傅航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神情有些呆板的女人。
“你是小丑，我也是。”突兀的，应亚男却是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小丑吗？
傅航的脸色看上去很深邃。
“是我自己跑快了，发现脸受伤的时候，我其实也挺怕的。倒不是担心以后不漂亮了，而是想到……可能以后就没办法演电影了。我很喜欢演电影，它可以毫无保留的释放自己。”
“然后我就想到，这既然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演电影，那就不能这样草草结束。这个伤口可以利益最大化。效果还不错，不是吗？”应亚男抬头，认真的看着傅航。
傅航没有说话，蹙着眉头静静的看着对方。
伤口其实并没有止血，只是简单的消毒，那抹赤红随着应亚男的说话，一点点渗透纱布。
“你那天在火光中的身影让我感触很深，你可以为了自由奋不顾身，我也可以。”应亚男平静的诉说着，手指轻轻的搭在左脸的纱布上。
注视着应亚男认真的神情，傅航忽然发现，自己可能一直对这个女人存在误解。
她的疯疯癫癫，到底是因为自己的误导？还是骨子里的压抑？
但不得不说，她是个纯粹的女人，当警察的时候，为了信念可以奋不顾身。
当演员的时候，依然如此。
“我说过你是影后，你就一定是。只要你想演电影，就可以一直演。哪怕未央娱乐不在了，也可以有亚男娱乐。”傅航低沉的嗓音缓缓开口。
“真的？”应亚男抬起手，指着脸上的纱布。
“编剧、导演、制片人、投资人，都可以是你说了算，为什么不行？”傅航看懂了她的这个动作，轻笑一声反问。
应亚男认真的看了傅航好久，在确定傅航没有开玩笑后，眼神缓缓松弛，脸上浮现了一个笑容。
但许是这个笑容扯到了伤口，让她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她还是固执的坚持着这个笑容。
这微妙的变化，让傅航的心口却是越发的沉重起来。
他不免在想，如果应亚男没有遇到自己，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然后，他莫名的又想到了沈青鸾，想到了不知道去哪了的李未央，想到了比应亚男还奇怪的诸葛筠，他甚至想到了拉娜。
你玩我？你玩了我整整六年？
沈青鸾当初在奶茶店门口那绝望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傅航的思维再次陷入了那种深沉当中。
因为系统，她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如果没有系统，她们又会如何？
没有系统，眼前这个女人的脸，将会是她永远的痛。
正如傅航所说的，编剧、导演、制片人、投资人……为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因为系统……
其实面对这纠结的办法很简单。
当个彻底的渣男就好了。
可到底是自己本性善良？还是舔狗当久了，不会当坏人了？
“那说好了，我以后可就真的跟你混了。”良久，应亚男撇过头，静静的看着车外呼啸而过的夜景。
“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到你。”傅航下意识的回答。
“那我算是你的女人吗？”应亚男却猛的回头，一眨不眨的盯着傅航。
“你想是，就是。”傅航迟疑了一秒，语气平静的回答。
应亚男不再说话，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没有欣喜，也没有欣慰，她再次撇过头，将视线放到了窗外。
只是她转头的瞬间，却是抬手轻轻的握住了傅航的手。
手掌微凉，手心还有细汗。
傅航温柔的抚慰着她的手掌，心中却也是渐渐平复下来。
这一刻握着这只手，傅航感觉格外的宁静。
好像所有的客户中，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是第一个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女人。
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傅航也将视线转向车外，灯红酒绿，金碧辉煌。
他不免又想到了那双纯净的眼眸。
你也是看懂了是吗？
所以，你才会如此对待她们？
所以，你才会表现的毫不在意？
到底什么是爱情……
傅航忽然感觉很可笑，自己这个挂逼在当了三年舔狗后，竟然完全不懂什么是爱情。
这一夜，傅航安静的守在了手术室门口。
他给幼楚打了电话，没有隐瞒，详细的复述了这边发生的事。
秦幼楚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并没有因为不能一起守岁而表现出什么，反而让傅航注意身体。
挂掉电话，傅航显的有些烦躁。
他知道自己在烦什么，与其说秦幼楚的大度让他烦躁，不如说这种体贴让他心中的愧疚加深。
不吵、不闹、不争、不抢，在这种时候，却显的杀伤力更大。
傅航不免又开始胡思乱想，这到底是幼楚本性如此？还是更高明的打法？
越是和幼楚相处，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这个女人好像从未在自己的掌控和意料中。
傅航很厌烦这种事事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他是挂逼啊？
为什么过的如此糟心？
过了午夜十二点，诸葛筠意外的出现在医院。
傅航猜想，她可能是从方天戴那里得到了消息。
“亚男姐会没事的。”诸葛筠弱弱的站在傅航身前，看着依旧唯唯诺诺。
傅航抬头扫了一眼，看到远处拐角的方天戴一闪而逝。
“嗯，伤口需要缝合，因为在脸上，缝的需要仔细一些，不然后续的疤痕更难处理。”傅航长长的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能明显感觉到，诸葛筠对傅航的这个动作有抵触，她微不可察的扫了眼那个拐角，看到没有人后，深深吸气，小心的坐了下去。
她坐板正，仅仅挨着一点椅子，腰杆挺的笔直，双手老实的搭在大腿上。
傅航一阵的无语。
你来干什么的？
“你很怕我？”傅航侧头。
诸葛筠下意识的点头，但猛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疯狂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