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莫湛玉带着若唯从山下闹市回来。
两人走着夜路。
若唯抬头，这得走到什么时候...
他怎么还不说带我飞上去？
“师尊？你眼睛挺好啊...”
这大晚上的也没个灯，他怎么看的这么清楚。
这台阶要走到什么时候。
登华山呢？
若唯抬眼飘忽着看向侧身高大的男人。
是他墨发化身。
“嗯...小唯的眼睛也很漂亮。“
莫湛玉垂眼看去。
她总喜欢和他并排走。
从前将士和众仙人，敬畏他身份，随从走时永远留两步。
只有他领头在前面的份，他走在最前面，为身后人遮挡一切。
可若唯不是，她会和他一起并排走。
她想和他站在一起吗？
若唯听清，干嘛紧张摆摆手。
“啊不是不是，师尊眼睛也好看。”
莫湛玉摸摸她头。
白皙大掌轻轻抚过。
“小唯病好了，以后想做什么？”
他不知道她想不想。
若唯脚步轻盈的朝前走了走。
仍旧黑暗。
但她看得清。
她会替莫湛玉看清前方的路。
“那个老头说我会坐您的位置？”桓衡宗宗主。
“嗯，小唯应该不喜欢。”
莫湛玉了解她。
若唯低下头。
“师尊，做宗主很辛苦吗？”看来是挺辛苦的，估计今天过后又要消失几天去处理正事了。
“嗯，小唯不喜欢辛苦。”
他知她惰性。
若唯突然回身，站于比他高两个台阶。
面对面，突然的回身让莫湛玉停顿。
“师尊会死吗？”他活了千年，应该是不会死的，永生？
有点沉重的话题。
若唯的转身。
突然的面对面，和莫湛玉站在同一水平线。
两人的目光，终于在这一刻对上。
与平常不同，他总要垂眼寻她。
但此刻，他只要睁开眼，就能看见她有些稚嫩的脸。
她的眼里终于又有他了。
眸子印着他的轮廓。
太近了。
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铺在他面颊。
她的香？
但他有些顿挫，脚步向后退了半步。
“嗯？...不会的。”有她在，他就不会死。
莫湛玉眼神躲开，看着她身后远处。
“那我陪着师尊就好了，我不要当宗主。”
这话挺肉麻的，若唯说得自己都想笑。
她隐隐约约知道她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好孝心。”莫湛玉笑笑。
绕过她，继续往上走。
千阶未尽，情未遂。何时知吾心。
“那师尊，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
若唯急切的追上去，凑到他耳旁。
“小唯不会死的，为师之前说的玩笑话。”
你若时候到了，我会亲自为你上供，年年为你带你爱吃的。
他还记得这句话。
“啊...不是这个意思。”
若唯头疼。
他怎么老想着我死。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磕磕绊绊说着一些莫湛玉不理解的话。
她会回去的。
她不属于这。
但他仍旧在乎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胡言乱语？
“小唯是妖怪吗？”
莫湛玉侧脸回眸看看她，眼里带着笑意。
“嗯...我是妖怪！外面很危险，妖怪是要回到自己的洞穴里的...”
若唯摆了摆发丝，掀起衣裙，向上跟随着莫湛玉的步伐走了一走。
她无奈，像逗小孩一样。
莫湛玉愣住，只觉她可爱。
只当她是有些不安，而胡说八道，逗他欢心。
“那我就把你掏出来，重新给你挖个洞穴，刚好挖在皆沂殿里。”
莫湛玉笑笑，两个人幼稚的对话。
抬眼看向桓衡山脉远处。
乌压压朦胧着的高山轮廓。
是他千万年的庇佑。
众生因他得百世平和。
可谁又为他。
栩栩悲哀。
叹息着。
时日若到，他会重新沉睡于桓衡山底。
或许这一次，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而她，要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死在这里。
要么寻得自救方法，离开这里。
他们都有各自的命。
生于世间，两线交织成奇缘，
缘分终有尽，死别之际各分叉，
生命如愁，悠然离别于彼岸，
悲欢离合，便在这苍茫人海中落下深沉的句点。
缘起交缠似命运，尘归散尽各天涯。
终不再遇。
可莫湛玉执着，眼里闪烁着她的身影。
他要她。
若唯有些恍惚。
抬眼顺着莫湛玉的视线看向远处。
“挺自私的还。”你这样做。
若唯忽然的话语。
撼动了两个人的心。
是啊，他自私。
她也自私。
“那妖怪小唯，会不会为了为师留下来呢？”
他不甘心。
他要她。
他要她为了他留下来。
莫湛玉指尖银光，幻化出一只小兽模样逗若唯欢心。
若唯突然转向他。
伸手勾住他脖颈。
感受到她的气息靠近。
他有些局促，弯下身配合着她。
犹豫着回避着她。
有些害怕她会像上次那样。
毫无征兆的。
突然的吻向他。
...
他知道。
被她卸下羊皮后的他。
她承受不住。
双手犹豫滞空，有些笨拙的扶住她腰身。
太近了...
若唯试图习惯他的亲近和拥抱。
这一次，她没有留间隙。
攀附在他胸口。
仿若安抚他躁动的心。
无法回答他，只能用行动。
莫湛玉感受着她胸膛起伏，热烈的心脏。
为他跳动着。
啼鸣石有些震颤。
心口暗潮涌动。
他的心，被她剧烈的敲击着。
虽说是神，可他如今却如同凡夫俗子一般。
兜兜转转，回头，终还是她。
“师尊，我累了。”
若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害怕，她不敢，她不敢给他任何承诺。
她自私。
她脑中隐隐约约的画面，似乎...
她承受不起，也接受不了。
一句永远陪在他身边。
就如同刻在她身上的囚印一般。
他限制着她，束缚着她，囚禁着她。
她知道，她早就发现了。
但她不敢承认。
只当他是对她关心。
她害怕。
她害怕自己回答了。
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不是他不让她离开。是她离不开他。
莫湛玉拂过她腰身。
“嗯...小唯，回去吧。”
他知道，她拒绝了。
高大的男人弯下身子，打横抱起来，将若唯扣在怀中。
清冷的檀香警醒着若唯忘记的回忆。
她忘记了什么？
若唯攀附在他脖颈处，贪婪着索取着他颈边温香。
试图唤起自己遗忘的过去。
但回眸看他。
他眼里没有她。
他看向远方。
或许是她让他踌躇。
是她的错？
风起云涌，已然低空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