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的功夫，温元姝和晋王妃就到了茶楼。
换了间雅间落座，晋王妃连口茶也顾不上喝，便迫不及待地道：“如何了？”
“娘娘说事情已经办好了，想必陛下已经同意了，叫你安心等消息就是。”
晋王妃松了口气，身体彻底放松，靠在椅背里，像是一张皮影失去了一直以来支撑的竹竿。
“……太好了。”
春花目光复杂，忍不住道：“王……孙姑娘，你可知道离开晋王府，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晋王妃微微一笑，“意味着我马上就要跟父母兄弟重逢了。”
这下，就连温元姝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之前这人想方设法想要见她，从她这儿打听孙家人下落的时候，温元姝避之唯恐不及，可如今这人如此豁达了，温元姝这一颗心又莫名变得不是滋味儿起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在人前显露怜悯。
太过居高临下了。
温元姝移开目光，道：“姑娘回去好好休息吧，如今只需要等圣旨就好了。”
晋王妃微微颔首。
她却没有回去的打算。
于她而言，那一座王府过于压抑，简直就像牢笼一样，叫她一身处其中，便感觉怎么都不舒服。
不过这是她自己的打算，没有让温元姝知道的道理。
二人慢悠悠地饮过了茶，正准备离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在如此清幽的环境中，那阵由远及近响起的脚步声越发显得突兀。
那脚步声停在门口，下一刻，雅间的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露出满身怒火的晋王的身影。
晋王几步进了雅间，对着晋王妃便训斥道：“看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了？”
如今的晋王妃，看向晋王的目光还不如看一个普通人。
晋王妃为人体面，对着外人总是含蓄的，可如今她看自己的夫君，反倒是眼神冰冷，语气里还带着淡淡的嘲弄。
晋王心中怒火更盛：“方才宫里传来圣旨，允你和离！这难道不是你干的好事？！”
说完，晋王又看向温元姝，重重地冷哼一声道：“陆夫人，平白无故掺和进别人家的家事里，这就是你的教养！现在好了，本王妻离子散，你满意了？！”
晋王妃和温元姝对视一眼，都有些讶异。
竟这么快。
温元姝目光清寒地看向晋王：“王爷说话要慎重，让王爷和孙姑娘和离，是太后和孙姑娘的意思，我不过是在中间传话的，可算不得是掺和你家家事。”
见温元姝竟然当着面就顶撞回来，晋王又朝着她逼近两步：“温元姝，你不过是个臣子，又是区区女子，竟敢对本王这么说话？！”
“晋王殿下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孙月兰嗤笑一声，“不管怎么说，圣旨都已经降下了，殿下还过来一趟干什么？就算是有什么不满，殿下也该对着宫里那二位去发，在这儿为难我们两个女子，这就是殿下的君子做派？”
晋王从前就知道晋王妃这张嘴厉害，以前看她跟魏王妃交锋只觉得舒爽，可如今这唇枪舌剑都往自己身上招呼了，他才知道难受。
“孙月兰，你可知道你跟本王和离以后会去哪？！”
“不劳殿下操心，”孙月兰悠然道，“我自有我的去处。”
她太过于豁达坦然，好像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离开他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不值得伤心。
想到了这一点，晋王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似乎是愤怒，又似乎是悲哀。
晋王来不及细细分辨，他的目光落到温元姝身上。
要不是温元姝横插一脚，非要在其中搬弄是非，哪怕孙月兰想走，也不是能走得了的！
夫妻数年，哪怕二人感情不深，但是孙月兰依旧对晋王了如指掌。
见他的目光落在了温元姝身上，孙月兰腾地起了身，道：“够了！你现在过来闹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你若不想让我走，这些日子你有的是机会！可你什么都没做，你明明知道我想干什么，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我忙里忙外不加阻止，如今又在装什么？！”
“我——”
晋王一时哑口无言。
他不阻止，那是打心底里觉得孙月兰不会离开他。
毕竟这么多年，他对孙月兰一直都态度冷漠，可孙月兰待他却是十年如一日的用心，所以哪怕孙月兰的动作再怎么频繁，他也不觉得孙月兰真的会离开他。
何况孙月兰再想又有什么用，皇帝和皇后不答应，孙月兰就走不了！
孙月兰之前去找了温元姝，但是谁不知道二人之间的过节，孙月兰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温元姝只怕看热闹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出手帮他？
没想到，没想到……
他没想到的太多了！
这中间的每个环节，他都没想到！
晋王对上晋王妃说不上话，又转头看向温元姝：“要不是你，事情本来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被晋王几次三番地针对，温元姝也不是没脾气。
她正要开口说话，一道声音却先响了起来。
“晋王殿下真是好大的威风，自己这么多年什么都干了，唯独没有干人事，人家受不了了离开你，殿下还能把错都推到我家夫人身上。”
“有这样的脸皮啊，殿下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随着声音响起，陆乘渊缓步走进雅间。
他脸上带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陆乘渊径直朝着温元姝走过去，看了一眼桌上的残局，便知道温元姝已经喝完茶了，便朝她伸出了手。
温元姝搭着他的手起了身，又被他揽入怀中。
“我听说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孙姑娘已经不是晋王妃了，就来请她去绣衣卫府衙。”陆乘渊低声给温元姝解释道。
晋王看着突然而至的陆乘渊，眼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陆大统领的腿脚真是好啊！”
陆乘渊的语气蓦地冷了下去：“为陛下办事，不敢懈怠。”
说完，陆乘渊又看向孙月兰：“孙姑娘，请吧。”
孙月兰朝他屈了屈膝，便朝着跟着一起过来的绣衣卫走去。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