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风霁好像听清了，唇角上扬，低低笑了笑。
忽然，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将她抱起，轻手轻脚地放到床上盖严实后，也提了张小矮桌去到了亮堂的地方，冥思苦想地写着什么。
沈重山好奇，伸头看了一眼。
本以为是写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结果定睛一看，只瞧到‘心娇、宝珠、悦娆什么的一大排人名。
不用问，这一看就知道是开始给孩子准备名字了。
不过照他这种一刻钟就能洋洋洒洒七八个的速度，等到孩子出生那天，估计得有厚厚一本备选名。
不过怎么全是女孩名？
估计是还没写到，不确定，等等再偷偷看看。
帐外，天色渐沉，绵绵细雨依旧在寒风里来来回回地飘。
大半个时辰后，沈重山手酸地放笔伸了个懒腰，伸完想起什么，赶忙侧头去见旁边的人。
见他还在专心致志地写，又一次伸长脖子看去。
这次看到了芷若、桃兮、青黛……
不是，怎么还是全是女孩的名字，他是不是忘记了点什么？
犹豫再三，沈重山组织了下语言，委婉地提醒了句：“燕兄若喜得贵子，叫宝珠桃兮芷若的，是不是不太合适？”
正下笔如有神的燕风霁笔尖一顿。
他微抬了抬眸，目光炯炯盯了他片刻，眼底闪过一抹恍然之色，似乎才想起孩子分男女，名字也该有男女之分这回事。
沈重山看他这表情，哪里还看不出他是真的忘了。
燕风霁是真的忘了。
因为孩子怀在娆娘的肚子里，他下意识就觉得孩子会像娘。
娆娘是女子，那他们的宝宝像她，定然也是个女宝宝，心中想名字的时候，自然而然想到的，也全是偏女气的名字了。
这会儿被沈重山一提醒，才想起来孩子有一半可能是个小子。
是个小子也挺好。
嗯，一个长得像娆娘的小子……算了，还是闺女吧！给儿子攒聘礼真没给闺女攒嫁妆来得有劲。
这般想着，燕风霁想名字想得更有劲了。
这天下所有寓意美好的字眼都被他安排上了。
沈重山瞅得一言难尽，见他执着于此，也不再管，重新拿起笔，继续互不打扰的画着自己的。
……
娆娘这一觉睡了两个多时辰。
醒来时天已黑尽，外面毛毛细雨不知何时已经转为哗啦啦小雨，噼里啪啦砸在营帐顶上，吵得人心绪不宁。
沈重山的山脉图已经摹画完成。
因为时间赶，画得有些粗糙，但不妨碍，里面各条进山路线都清晰标注着，加之他们当初对别君山里的熟悉，就算明日贸然进山也吃不了亏。
这会儿，燕风霁和沈重山围在山脉图前，正压低着声说着话。
娆娘走过去，刚好听到沈重山在说：“我的人刚传来消息，皇上和皇后娘娘秘密来了粟阳城，现下已经进入城中了。”
“他们来做什么？”
燕风霁皱眉，这也是娆娘想问的。
季庭州和映雪来粟阳城做什么？
是季庭州突然心软了，有心想放过叶家，怕她在这边下杀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个消息有些让人猝不及防。
娆娘的心绪一下被扰乱，比外面的雨滴打得还乱。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陷入沉思了许久，直到燕风霁发现她醒了，快步走过去扶住他，低声问她怎么了，她才陡然清醒，轻轻摇了摇头。
“饿不饿？我给你熬了野味粥，现在喝还是一会再喝？”
“现在喝吧。”
娆娘摸了摸肚子，最近两天她的食欲渐好，没了反胃的感觉，饿得比平时都快好多。
有时候就算不饿，也总想吃些糕点零嘴，反正就是馋得不行。
闻言，燕风霁扶她坐到小桌旁：“先坐，粥放在了隔壁小帐，我去盛一碗过来。”
语罢，他转身离去，没一会儿就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野味粥。
娆娘伸手去接，他没给。
“有些烫，我喂你。”说完，舀起一勺，吹了又吹才往她嘴里送。
夫妻俩挨近坐着，一个负责喂，一个负责吃，如同在雁州时一样，俨然都忘了营帐里还杵着个外人。
沈重山被他们秀了一脸，白眼翻了又翻，正想眼不见心不烦继续研究明日进山的路线，但闻着野味粥时不时飘进鼻尖的香味，他心痒痒的，突然就看不进去了。
忍着开口讨食的冲动，他紧抿唇瓣，神情严肃地沉思了好一会儿，到底是起身出去了。
不多时，他又大咧咧地走了回来，手里还端着个钵。
“我瞧着还剩下点儿，搁那小帐里放着浪费，我辛苦些替你们吃了，不用谢。”
——这份辛苦，大可不必你来！
“真香，燕兄你有这手艺，活该你能娶媳妇。”
燕风霁：倒是说了句他爱听的。
“这野鸡的味道是真的好，明日进山，我得仔细些，看到山鸡我会再多打几只回来的，一家人，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沈重山自顾在娆娘二人对面坐下，边孜孜叨叨，边吭哧吭哧的吃。
娆娘看了眼他那大钵冒着热气和香味的野菜粥，又看了看自己的，当即抿了抿唇，与燕风霁相视了眼，两口子都沉默了。
论脸皮，沈重山还是一如既往的厚。
他那钵，一锅粥都干没了吧！？
翌日清晨。
这日，天空放晴，有些阴沉的天际，难得晃出个暮冬冷阳。
燕风霁和沈重山一早就带人摸进了山，娆娘没跟去，只派人将别进山的地形图送了一份去粟阳城。
别君山太大了，想要包抄山里的人不容易，所以只能把他们赶出来。
但此地是叶家的老巢，叶家的人进去，就犹如鱼进海，想赶出来也不容易。
所以他们也不打算真赶，更不打算浪费大量人力去搜山。
他们要做的，是把他们耗出来。
午时，燕风霁一早带着摸上山的士兵，正扛着大包小包陆续回来。
他自己也扛了两大包。
娆娘听到动静，出帐看了一眼，看到他们扛回来的，全是叶家这些年豢养私兵时，早早储存在山里各处的粮食。
“就这么一点吗？”
叶家几万私兵的储备粮，不应该才这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