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韩氏特意用香粉遮住眼底青影。
隐隐约约透出一丝丝青。
明珠眼睛尖，嘴也快，“伯母，你没睡好吗？您昨儿去见姚大人，他是不是说不好听的话，惹您生气了？是的话，您告诉我。”
撇撇嘴，愤愤道：“等放学我找他去！好好跟他算算这笔账！”
韩氏嘴唇动了动，终是无可奈何的笑了，“他没惹我生气。你也别去找他算账。”略作思量，又道：“要不，你帮我给他捎个话。”
“您说！”
“八月节那天，他要是有空，可以来刺槐胡同赏月。”
话音落下，韩延平瞪圆眼睛，“小妹！你跟老姚……”
不是！昨儿晚上一边揪着帕子一边数落老姚的那个人，是小妹吗？
还是他现在脑子不好使，连昨儿晚上的事都能记岔劈？
韩氏面带羞赧，“我有话想当面问问他。昨天说的不大清楚。”
还想怎么清楚？
大归妇人和老光棍门当户对。这不是老姚说的？
他本打算早上吃饱饱的，去找老姚兴师问罪。
这下行了，吃饱饱的，回去睡个回笼觉算了。
“成！”明珠答应的十分干脆，“我放学就去给您传话。”顺便问问老姚，想把老邓关到什么时候。邓鸢时现在不敢太过招摇。整天夹着尾巴，说话温声细语。好像被狐狸精夺舍了似的。惺惺作态，扭扭捏捏。
看着就烦。
宝月从韩氏绯红的面颊，以及带着春意的眼角看出端倪。姚大人是个不错的归宿，她也为韩氏高兴。
但做女儿的总不能恭喜亲娘给自己找了个靠谱的后爹。索性装作看不见，自己吃自己的。
韩延平脑子还没转过这道弯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懵懵的。干脆不想了。
小妹的事，让她自己拿主意就好。
那么大的人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但是，老姚以后可不能再穿那种显腰身的衣裳了。本来就是个有钱有事业的，再捯饬的那么惹眼。
哼哼！
招蜂引蝶的搅家精不如不要！
韩延平打定主意，见到姚广诚的时候，暗示一番。
……
明珠吃得肚儿滚圆，带上书童乘车到在书院门口。
刚下车，田荣气喘吁吁跑过来，“哥，出事了，出大事了！”
明珠恨铁不成钢的缓缓摇头，“你啊，什么时候能稳当点。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把你跑成这样？”
田荣吞咽一口，“卫尉司的裘掌班领着一队人，到在咱们书院不下马。直奔百泉轩去了。这不是出大事了吗？”
他说的很隐晦，应该说是山长出大事了。
明珠望向书院大门，同学还有夫子仨仨俩俩聚在门口窃窃私语。至于说的什么，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在议论山长究竟犯了什么事。
汪夫子正和乌夫子低声嘀咕，“我就觉着前些时候弄那什么晚课班不大行。兴许就是栽在这事儿上头。”
乌夫子不甚认同的摇摇头，“要我说，是办文会惹来的乱子。一两银子的报名费呢。学生明面上不说，私下里怨气很大。备不住回去跟家里这一说……”
眉梢动了动，“翠松书院的学生家长，也有不少在朝中为官的。谁知道是谁把这事儿捅出去了。”
话音落下，两人不约而同的轻叹一声。汪夫子道：“涉及银钱，可得格外小心。”往百泉轩方向瞟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你说，山长是不是养外室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绞尽脑汁往自己荷包里划拉银子？”
“不能吧？”乌夫子难以置信的瞪圆眼睛，“山长那个岁数养外室？”
这是奔着早点去喝孟婆汤么？
“嗐！岁数大，架不住心花花啊。”汪夫子抬手挡住自己半张脸，神神秘秘的说：“下大雨那天，我去百泉轩找山长，山长搁那坐着，眼圈都红了。”
乌夫子皱起眉头，“眼圈红了跟养外室有什么关系？”
这哪儿也不挨哪儿啊。
“怎么没关系？”汪夫子朝乌夫子挤挤眼睛，“下着雨，滋润了，他心里的花开了！”俩手比比划划，“就红艳艳的那个花……”
“夫子，什么花开了？”明珠好奇的问道：“是不是秋菊？”
汪夫子叫她吓了一跳，扭脸去看明珠，“啊！那什么，小朱来了。”
明珠赶忙给两位夫子行礼。
行完礼，继续问道：“夫子，您还没说是什么花开了呢。我想放学之后去赏花。”
乌夫子忍住笑，抬手拍拍汪夫子肩头，“老汪啊，你们班这个小朱，真是个宝贝。”
汪夫子哭笑不得。还宝贝呢。这就是个扎手的小刺猬。
“你啊，别光想着玩。”汪夫子语重心长，对明珠道：“我给你列的书单开始读了没有？”
明珠认真回答：“读了。夫子布置的功课，学生片刻不敢懈怠。”
啧啧，看看人家老汪的学生。又懂事又勤奋。
再看看自己的……
乌夫子想到郭正，忍不住问道：“小朱啊，你不是与林大人击掌为誓，力证郭正清白吗？此事，可有结果？”
不会有结果了。但等姚叔儿将此案向陛下禀明，郭正就等着跟饮子郭他们一起判了。兴许能留他性命，想要读书考科举那是万万不能的。
明珠刚要说话，汪夫子截住话头，“小朱很忙的。跟文三公子比试在即。现在可不能分心。”
乌夫子垂眸想了想，轻叹口气。
郭正的事儿，他问过老蓝。老蓝告诉他，卫尉司没有透出半点口风，他想插话也插不上。先前林府尹说是大案要案，真就不是信口开河。
果然是大案。大到大听不出消息。
乌夫子唇角微坠。或许黄山长和饮子郭父子俩犯的案子是一个呢？
哎呀！
若果真如此，那翠松书院谁来做山长？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个接一个，裘月季骑着马缓缓而来，马屁股后边跟着一众小番子，以及上了手脚镣铐的黄山长。
“这就铐起来了？”汪夫子很是诧异，“看起来不像贪墨。”
明珠缓缓颔首，“人命官司才上脚镣。”
啊？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