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江贺宁听出男人的状态不太好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好像是被人扎了一下,有些疼。
“你还好吧?听周恬讲,你……”
江贺宁不知道怎么说,周恬说陈向东开门的时候像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她好像可以想象出那种样子。
陈向东在她面前正常太久了,让她几乎忘了这个人原本的样子。
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善,只是在她面前收敛了一点黑暗的那一面而已。
她听见男人的喘得有些急。
“阿宁,你什么时候回来?”
黑暗里,陈向东紧紧攥着那条漂亮的锁链,想从女孩那里得到一个可以宽恕他所有不堪跟罪过的答案。
只要你回来,我可以继续装成一副正常的样子。
江贺宁很为难,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硬着头皮自顾自说下去,“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我忘了带手机。”
“但是你把戒指留下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闭上眼睛,太阳穴跳得厉害。
“阿宁,你答应嫁给我的,你答应的。”
陈向东觉得自己的语言系统在面对江贺宁的时候总是有些混乱,他只能无力重复着这个既定的事实。
也是他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
“哦……那个,我睡觉总是硌着不太舒服,早上就摘下来了。”
江贺宁确实不是故意留下的,她压根没有想起来。
回来得匆忙,也就忘了戒指这一回事。
“阿宁,你走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良久,陈向东哑着嗓子说出了这句话,他在害怕,害怕在对方嘴里听到什么我们之间先这样吧之类的话。
他会疯掉,他真的会疯掉。
江贺宁叹了一口气,她隐约听出来对方的脆弱跟害怕,但是隔着话筒,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等我有机会跟你解释好不好……”
她沉默了一下,试图安抚对面的男人。
陈向东摇了摇头,他眸子里寒光闪闪,手中的链条在黑暗里熠熠生辉。“阿宁,我去接你回来好吗?”
“我们结婚,然后离开这里,离开清远,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哪里都可以,只要你保证再也不会离开我。
江贺宁愣住,她没想到陈向东竟然想的是这件事,她答应了嫁给她没错,但是江家陈家的事情还一团迷雾,她怎么可能丢下一切不管不顾跟他离开?
更何况,江以安根本不可能同意。
江贺宁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继续沉默着。
这种沉默在对面男人听来是一种变相的拒绝,他嗓音里发出一声艰涩的笑,落在她耳朵里有点刺耳。
“阿宁,我现在就去接你。”
“别……”拒绝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江贺宁的呼吸一滞。
陈向东已经料到了这个回答,他只是需要江贺宁亲口说出来,好给自己此后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托辞而已。
是她先食言的,是她先丢弃他的。
江贺宁刚想开口,对面就打断了她。
“江贺宁。”
男人甚少喊她的全名,她听到后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我没有多少耐心了。”
陈向东说。
江贺宁的火也一点点上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好脾气地跟他在解释了,而且又没有反悔说不嫁给他,只是要缓一缓而已。
难道哥哥回来的第一天就告诉他自己要跟陈向东结婚吗。
她都能想象出江以安怒斥她荒唐的样子,他眼睛里一定全都是失望,江贺宁光是想想就有点接受不了。
于是自己的声音也冷了冷,“陈向东,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哪怕一次,你能站在我的立场考虑考虑吗?”
随即挂断了电话。
她愣愣地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腿,头埋下去,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知道陈向东会生气,但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周恬凑过来,“吵架了?”
江贺宁摇了摇头,她觉得此刻有无数的苦要诉,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来。她跟陈向东之间也算吵架么?在这段关系里,她时常会感到压抑,但是陈向东从来不肯在这方面迁就她一点。
只要她敢透露出一丝丝要离开的念头,陈向东就会变成原来那个人。
蛮不讲理、固执、恨不得拿绳子把两个人都绑在一起,跟她说阿宁你看,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周恬叹了一口气,“江贺宁,说真的你有点倒霉。”
肺腑之言,她怎么就被陈向东这样的恶鬼缠上了呢?
江贺宁往后倒去,两个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一如很多个年少的午后时光,还是那时候好,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至少没什么烦恼。
即使憧憬过自己未来另一半是什么样子,但是在无数个假设里,都没有陈向东这一款。
江贺宁觉得自己迟早要被他咬下一块肉来。
周恬有一搭没一搭又说了会话,她看见陆思文已经来了好几条消息问什么时候回去,他独自一人嗷嗷待哺。
看了一眼床上的好友,周恬突然觉得自己其实蛮幸运的。
只是这话说出来一定会被江贺宁揍就是了。
“行,你休息吧。我改天再来。”周恬下床,朝女孩挥了挥手。
床上躺着的江贺宁乖巧地点了点头,“恬恬再见。”
出门的时候,周恬不经意间抬头,被门口站着的江以安吓了一跳。
他的脸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周恬突然发现江以安不笑的时候其实有点吓人,尤其是此刻的眼神凉得让人惊心。
看见周恬出来,江以安也没有动一下。
“哥再见。”周恬讪讪地跟他打招呼,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江以安不知道听没听到,总之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出门的时候,周恬看见江以安进了江贺宁的房间,只能默默为自己的朋友祈祷她希望能过了这一关。
她默默摇头:之前说过希望有个哥哥什么的,无论上天你听没听到现在我都要撤回了哈哈。
江以安站在门口不动。
江贺宁的大脑急速运转,看哥哥现在的表情,不能是听到她刚刚打电话了吧?早知道应该让周恬给自己望风的。
随即在心里被这个念头气笑,难道她做错了什么吗?怎么一个两个都黑沉着一张脸要她给个解释。
江贺宁躺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上,闭上眼睛假寐。
听到江以安过来,他居高临下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把旁边的椅子随手扯过来,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江贺宁先是皱眉,然后睁眼。
看见哥哥正在一瞬不错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