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在山林之中，对于林晚棠而言算是新奇的体验。
开车与步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高密的松树林绵延衔接着大片的杂木林，再走过起起伏伏的柏树林。
脚下的路有的干燥，有的潮湿。
林密处树下堆积着枯腐的枝叶，很松软，经常会有“咔咔”声，随着他们的脚落下而断断续续。
林木稀疏的地方，附近丛生着野草野花。
有的草很高，有的草低矮连成片。
林晚棠看得新奇，感觉眼睛不够用。
如果不是林君墨拎着她的胳膊，这家伙绝对会迷失在山林里。
上山又下山，翻了一山又一山。
林晚棠的新奇劲儿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
腿疼，脚疼。
厚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还伴随着肺腑喉咙随着呼吸产生的刺痛感，让林晚棠有些晕。
其余两个人也都在气喘，唯独林君墨神态自然，如履平地般灵敏。
即使他还拎着林晚棠，仍然不显累。
呼吸平稳，语气也稳，“还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
林晚棠本身因为运动呼吸就燥热发红发烫的脸，更烫了。
气急败坏。
“不要你背，我自己能走！”
一不小心声音大了一些，狼和那两个人都停下来，眼睛都看向她。
林晚棠被看得要冒火，又不能对别人发脾气，只能气鼓鼓去瞪林君墨，“谁要你背！”
说完就想挣脱被他拎着的胳膊，打算自力更生。
没挣脱。
明明被拎得也不紧，她也没觉得疼，怎么就拽得那么稳，完全挣不脱。
再挣。
还挣。
随行的二人看着自己老板耐心极好的带孩子，后知后觉的将目光移开，看树，看地。
就连灰狼也将头转到了一边。
“小狼。”
灰狼耳朵动动，头转过来看林君墨。
林君墨也看它，“小狼，走慢一点儿。我们赶不上你。”
“呜呜”
灰狼点头，转身继续带路，只是果然比之前慢了不少，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头等他们跟上来。
林晚棠依然被林君墨拎着。
没办法，她脚下没深浅，不拎着真不知道都滚多少回了。
好在她也知道自己没能耐，开始行走后，就没跟林君墨犟，乖乖被拎着走。
还未入秋，本该是蝉噪的季节，但走了这么久，林子里一直静的奇怪。
没有蝉噪虫鸣，也不见鸟嬉于林。
大家都没有说话，紧跟着灰狼，都希望尽快能够到达地方。
在林晚棠无数次起了后悔的念头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荒废的村落。
林晚棠也看到了那棵让她有印象的大槐树。
肉眼可见的精神起来。
“到了，找到了！那棵大槐树，我记得它。就是这里！”
狼立在村边，仰头长啸，啸声在山林间回荡。
但也只有狼啸声在回荡。
这个村子荒了，更像是死了。
没有人被惊到，也没有鸡鸣狗吠的热闹。
只有死寂。
灰狼在村口等了一会儿，头垂下去，小声“嗷呜嗷呜”着，听起来越发像家养的犬。
它慢慢带着众人走到大槐树下，又停下来长啸。
依然死寂。
狼身慢慢耷拉下去，趴在树下又一声一声“嗷呜”。
听着有些凄切，像个被丢弃没人接的孩子。
嗷呜一阵后，确定真的没有人来接自己，狼急了。
四脚慌乱立起，直接冲进荒废的村子。
它看起来目标很明确，且对这里很熟悉。
冲进一间相对完好的院子，在打开的房间里找寻。
“嗷呜”声越听越像是在哭。
狼在哭？
林晚棠拍拍自己的脑袋，将这不靠谱的想法拍出去。
院子里被收拾的很干净。
屋檐下还堆着柴，挂着几串干辣椒，还有风干的肉。
“呜～呜～”
灰狼似乎是真的哭了，眼睛湿漉漉的，很委屈的凑到林君墨身边，用脑袋磨蹭他。
林君墨摸着它的脑袋，轻声引导着，“你再想想，以前的时候，你们都一起去过哪里，或者是你看到照顾那个孩子的人，去过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想一想，然后咱们去那些地方找找。”
灰狼仰头，湿漉漉的眼睛与他对视，然后又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片刻后，走出院子。
它去了谷场。
又去了菜地庄稼地。
大部分的地都是荒的。
但有几块地被收拾的很干净。
只是地里的作物长得不太好。
稀疏的很。
萩水河像一条苟延残喘的小水沟，比筷子粗不了多少的几股水在沟里寂寞的流着。
河边的野草大约是这个村子里，除了那棵大槐树以外，长得最精神繁茂的生命。
灰狼站在河边，慢吞吞喝了一会儿水，又回头看着村子。
它似乎在思考，在回忆。
林晚棠自带的那个水壶里的水，已经被她喝完了，现在喝的是林君墨背在身上的水壶里的水。
随行的一人打开背包，拿了一些几袋饼干出来，分给几人吃。
太阳已经西移许久，大家都饿了。
大家囫囵着吃完饼干，灰狼开始沿着近乎干枯的萩水河往山边走。
过了河，走过大片荒废的土地，趟过人高的草林，他们看到了一片土堆。
绵延成片的土堆。
有的高有的低，有的旁边立着碑。
是片坟场。
但林晚棠没见过，她不知道。
她只是好奇，奇怪。
好在林君墨适时讲出来，让她的好奇被浇了个透心凉。
乖乖跟着林君墨，生怕一不留神就踩到了哪位老祖宗。
“罪过罪过，借过借过，打扰了打扰了，…”
嘴里碎碎念个没完。
好在没走多远，几人看到了人。
花白的头发，闭眼靠躺在土堆上。
怀里抱着一张米袋子，旧的发黄，但很干净，被紧紧的按在老人怀里。
灰狼趴在他的腿边，哼哼唧唧用嘴拉扯他的衣服，好半晌才把人叫醒。
眼神恍惚。
倒是手很自然的摸到狼的脑袋，安抚起它。
“灰灰啊，不是让你们走了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说话声很虚，轻飘飘的好似风一吹就会散掉。
灰狼“嗷呜嗷呜”的一通解释。
“人已经送出去了啊。”
“找到好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