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仅仅只是接触到灵异的瞬间，两名变异的特殊部队成员，连消息都没来得及完整传递回去，就当场暴毙了。
此时此刻。
昏暗的街道上，车队的远光灯打出几道光柱，勉强照亮周围的环境。
咯嘎，咯嘎。
关节机械扭动的密集声从车队后面响起。
很快，淌着血水的卡车后厢之中，爬出了一具流着血泪的尸体。
流血泪的尸体衣裳破烂，身上布满各种瘀青一样的尸斑，像是死前遭受过很大的痛苦。
一具，两具，三具……些许工夫，至少有二十几具尸体爬出车厢，并且这个数量还不是结束。
阴冷的气息扩散，可怕的灵异正在影响活物。
流着血泪的鬼奴一个个仰着头，几十张脸排列面向四方，黑洞洞的嘴巴圈成o形，长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低沉的哭泣声。
白雨泽正是打算用鬼奴封锁所有狙击手的视野，让特殊部队里威胁程度最大的狙击手失去反击的能力。
他驾驭的鬼哭脸，只要看到流着血泪的面庞，就会触发必死的杀人规律，被灵异侵蚀。
更可怕的是，鬼哭脸的杀人效果，是可以叠加的！
按照正常人的视野望过去，看到的绝不会仅仅是一张脸！
因此。
仅仅一瞬间，楼上的狙击手就中招了。
哪怕是异变体超人的素质都无法救回他来。
而在狙击手中招的瞬间，两名特殊部队成员的位置就彻底暴露，想要逃跑，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驾驭的第二只厉鬼——鬼遮脸，盯上了他们。
被鬼遮脸盯上的人，一旦做出扭头、转身的举动，就会立刻触发杀人规律。
如果只是厉鬼本身，在没有鬼域的情况下，依靠本能行动，很难远距离袭击扭头、转身的人。
但是在白雨泽的控制下，经过鬼哭脸的定位，可以立刻帮助鬼遮脸锁定杀人目标。
鬼哭脸和鬼遮脸的杀人规律相互配合，哪怕立刻扭头不去看鬼哭脸，也会触发杀人规律。
被袭击者只有在第一时间封闭视觉，并且不转身地慢慢后退，直到彻底离开鬼遮脸的视野，否则无论如何都会触发杀人规律，被厉鬼袭击。
但这是不可能的。
绝大多数人，在第一次遇到白雨泽时，根本无法做出如此精确的动作来避免杀人规律。
这就是他白雨泽在被总部通缉的情况下，还能行走世上的底气！
除非像孔真熙那般，提前知晓杀人规律，才能避免中招。
或者擒贼先擒王，拖着白雨泽的本体同归于尽，逼他就范。
厉鬼不会死，但是驭鬼者会死。
鬼遮脸重新出现在白雨泽身后，污秽的身躯隐藏在阴暗里，等待下一个触发杀人规律的人。
“鬼遮脸就这点不好，虽然厉鬼极端恐怖，但是每次动手只杀一个。而且一旦出去杀人，就很难待在我身边，护我周全。”
要不是他当初大意，让鬼遮脸离了身，碰巧孔真熙驾驭的厉鬼也不一般，又怎么会被如此轻松地拿下！
他扭头看向倒地不起的孔真熙，说道：“嘻嘻，孔刑警，您这是要躺到什么时候啊？死了这么久，厉鬼没一点动静，也不复苏一下，真是演都懒得演。”
地上的孔真熙缓缓直立起身子，脸上的空洞落下几缕垂滴，逐渐把脸填满，却没有恢复眼睛，脑袋直接转向白雨泽所在的方向。
“我可不想再吃一枪。”
白雨泽两手抱胸：“你不用防备我，既然承认跟你合作，自然不会继续对你动手。”
“呵，跟你这种人谈信任？”
“当然可以。我不杀你，一来，是你有点本事，二来，是看在你背后的队长的面子上。我还想多活几天，可不想找队长的晦气。”
孔真熙冷笑：“看来你对被我打败的事情还不服气。我能赢你一次，就能再赢你第二次。”
“得了，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白雨泽一摊手：“确认了，驻军部队叛变了，嘻嘻，你和董年有苦头吃了。”
孔真熙不屑道：“区区几个普通人而已，更何况，人变成这样又不是我下的手，就算回去当面对峙，总部又敢拿我怎么样？”
“不愧是孔刑警，好大的口气。”白雨泽拍拍手：“不过，还是死人更踏实，我全杀了，没意见吧？”
“随便你。”孔真熙低下头，在脸上抠出两颗眼睛。
白雨泽后退几步，悄无声息地将身体完全隐没在黑暗里，没有了踪影。
车上下来的鬼奴越来越多，五十多具尸体抬着血淋漓的脸，四五个一组，摇摇晃晃地走入大街小巷，隐隐形成一张大网，朝着里面笼罩过去。
忽然。
孔真熙的身体僵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个阴暗的角落。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身体鼓胀、模样怪异的东西，四肢长得和人一般，眼睛的位置却是两个空洞，身上光秃秃的皮肤满是裂痕，泛着幽幽的绿光。
它在悄悄观察自己。
“姓白的，那个是什么东西！”孔真熙没有回头，连身体都没有动弹一下。
在遭遇未知的灵异时，还没有被袭击，说明没有触发杀人条件，静观其变是最好的选择。
白雨泽隐没的身形又出现在房门口，奇怪地朝着孔真熙那边看去。
“什么东西，狗？变异的怪物？也不太像……”白雨泽远远看着那只怪物，有点疑惑。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身体会发光的怪物。
尤其是在黑夜里，发出光亮根本就是在暴露自己的位置。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如果不是怪物发出的光，孔真熙也很难第一时间发现它。
“你试探一下。”孔真熙还是没有动作，头也不回地说道。
白雨泽耸耸肩。
几个鬼奴折返回来，将血淋漓的脸庞对准远处的怪物。
黑暗的街道，陷入诡异的寂静。
白雨泽皱起眉头：“不行，那个怪物好像没有视力，对我驾驭的厉鬼免疫。”
由于那怪物一动不动，白雨泽就算想让鬼遮脸出手，也没有办法。
一只鬼奴从地上捡起一块瓦砾，朝着怪物远远抛去，砸在它鼓鼓囊囊的身体上，发出空洞的“咚”一声响。
“是空心的，应该只有一张人皮。”白雨泽做出判断：“难道是避难所观察到的人皮怪物？和描述的也不太像啊。孔刑警，我的手段不太奏效，要不你自己试试？”
“真没用。”
孔真熙依然盯着怪物，生怕自己一移开目光，怪物就会消失在视野里，出现在其他地方。她缓缓站起身，朝着有遮蔽物的方向挪动过去，离白雨泽靠近几步。
似乎是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孔真熙在身上摸索了几下，不知道从哪里搓下了一小团腥甜的胶状物，搓出细长条，就慢慢吹了起来。
随着不断揉搓，手中的糖人逐渐成形，一丝幽暗的绿光在糖人的肚子里生起，酥脆的表皮也变成暗黄的粗糙，形体样貌与不远处的怪物一般无二。
一切都出奇的顺利。
直至糖人彻底完成，孔真熙都没有受到什么奇怪的袭击。
“奇怪，这回这么顺利啊？”一旁的白雨泽看着她手中完成的糖人，想要伸手接过来一观。“看来是你大惊小怪了。”
孔真熙拍掉他的手，女人滚烫的体温让白雨泽受惊了一样缩回手。
“不是，肯定有蹊跷！那个东西让我感觉很不好。”
说着孔真熙拔出身上的三角铲，对着手里的糖人比划。
白雨泽眼睛一转，跑开了几步，说道：
“嘻嘻，莫要嫌我怪你乌鸦嘴。你刚才感觉不好，私自下车，结果驻军部队就反了，一枪打爆你的头；现在你又感觉不好……嘻嘻，说不定又要发生什么，可别连累了我。”
“哼，几个拿枪的普通人就把你吓成这样。凭你我的本事，还能蹦出个队长把我们拿了吗？”
孔真熙冷哼一声，举起手里的三角，对着手里的糖人拦腰斩下。
叮！
嚓——
糖人碎裂开来，一团阴森的鬼火，像泼洒的酒精火焰一样，瞬间沾染到孔真熙身上。
她被突如其来的火焰吓得一抖，匆忙将斩为两段的糖人扔到地上。
一接触到地面，绿色的火焰就仿佛是疯长的野草，顺着周围的建筑物，向着周围区域扩散开来。
砖石被点燃了，残破的柱子被点燃了，地面的缝隙被点燃了，破损的车辆被点燃了……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怪物也毫无征兆地断为两截，体内熊熊燃烧得更为剧烈的火焰，朝着这里包围过来。
“啊！”
孔真熙急得跳脚，不断拍打手上的火焰，却没有丝毫作用。
阴冷的火苗反而顺着她的拍打、接触，向着身体其他地方蔓延开来，散发着浓郁的焦臭味。
孔真熙举起三角铲，对着皮肤表面一层狠狠刮了下去。
一大团燃烧的黏液滑落在地上，像是软化的芝士，转眼就被绿色的火焰吞没，炸出一团浓郁的火光。
“他妈的，这是什么怪物！”
白雨泽看得头皮发麻，刹那间丢下孔真熙，掉头远去，不敢有丝毫停留。
刹刹刹——
白雨泽的脚步忽然顿住。
前方，两只燃烧的怪物从黑暗中跳出，拦住他的前路。
紧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
待他回头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炸开的火焰里走出一只又一只四脚着地的人形怪物，在幽暗的绿光中，密密麻麻，将孔真熙团团围住。
相比之下，自己眼前的几只，根本就不算事儿！
身体停顿的片刻。
火焰顺着天花板蔓延开来，汹涌的火势迅速追上了白雨泽，和人形怪物连成一体。
火焰升腾，火光模糊间，一只只眼睛燃烧的怪物若隐若现，摇曳的身影仿佛随时会变成真实，从虚幻里扑出来噬咬住他。
白雨泽停在原地，鬼遮脸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伸出手臂围住了他的脸庞。污秽的白布垂下，一张流着血泪的脸不断在上面浮现，血液又快速被擦去。
火焰蔓延到白雨泽脚下，火势却像是受到什么干扰，在一点点变得微小。
直到距离白雨泽三米处，彻底熄灭，只留下一圈焦黑的印记。
白雨泽看着被逼退的火焰，剧烈地喘气。
再看孔真熙，也被绿色的火焰团团包围，只留下半米的站立范围。
稍微动作，都有可能沾染到，引火烧身。
“什么情况？！这诡异的火焰难道是人为操控，就算我不阻止也没事？”
感受着身体被灵异逐渐侵蚀，身体越发冰冷的白雨泽不敢再对抗下去。否则不等幕后的人出现，他就要死于厉鬼的复苏。
一咬牙，面部一阵模糊，白雨泽身后的鬼遮脸逐渐消失。
周围的火焰猛地收缩，直到他身体范围二十厘米开外，才堪堪停下。
白雨泽看着脚下火圈，终于松了一口气：
“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们出手？”
火焰升腾，幽幽的绿光中出现一张残破的人皮，勉强拼凑出上半身的模样，身体的空洞里满是燃烧的鬼火。
“哦？不是你们先对我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