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杜月娘来得很快。
自从八皇子将王府彻底交到曹心姝手里，府里上上下下对她都很敬重。
往日仗着身份拿乔的几个老人都被曹心姝寻了理由赶到庄子上去了，杀鸡儆猴这一招很管用。
连带着杜月娘都收起了为数不多的傲娇。
曹心姝坐在屋里用早膳，正舀起一勺鸡丝粥，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就等来了杜月娘。
她也没心思用膳了，挥挥手，让人将早膳都撤了下去。
“不知王妃召妾身来，是有什么事？”
杜月娘识趣儿地上前，扶曹心姝起身。
“你歇着吧，”曹心姝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都显怀了，这种粗事让她们做便是，别累着自己。”
杜月娘欠了欠身子，恭敬道：“服侍王妃，是妾身的职责，怎好让她人代劳。”
曹心姝没接话，心想，她要是真心，就该从早上起床伺候到晚上就寝。
不过，她现在还不急着收拾杜月娘。
曹心姝拍了拍杜月娘的肩膀，示意她往外走。
杜月娘也不知曹心姝打的什么安排，只能顺从跟在她身后。
“月娘，王爷待你如何？”
“除了王妃，再找不到比王爷对我更好的人了。”
曹心姝暗笑一声。
杜月娘如今是真学乖了，至少场面上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那你可知，王爷为什么对你好？”
杜月娘心头顿了顿。
她又不是傻子，跟了八皇子这么久，再迟钝的人都能看出名堂来了。
杜月娘懦懦说道：“妾身是王妃带进府的，又有王妃亲自调教，想必是因为正合王爷心意，才让王爷高看了几眼。”
曹心姝暗骂了一句“蠢货”。
但又忍不住生出一丝羡慕。
仅仅因为长得像，就能抵过旁人的美貌和努力，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王爷私下叫你什么？”
“月儿。”
曹心姝将“月儿”两个字放在唇齿间，碾磨了好几次。
“王爷过去的心上人，名字里也有一个月字。”
曹心姝侧过头，目光幽幽落在杜月娘脸上，“你说，他叫的是你，还是另有其人呢？”
杜月娘......
管他叫谁呢，孩子总归是她自己的吧。
她的出身注定这辈子不可能和八皇子并肩而立，她只需要顺利生下孩子，在她和八皇子之间有那么一点联系，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够了。
至于别的，那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
杜月娘不知道曹心姝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面无表情盯着地面。
这表情在曹心姝眼里，就似五雷轰顶，痛心疾首，茫然无措......
总之，没有一个女人知道自己是替身之后，还能坦然自若。
曹心姝拉着杜月娘坐在回廊下，继续说道：“我嫁入王府之前，特意去打听过王爷的喜好，所以才给了你一本册子，让你以此行事。没想到，那哪是什么喜好，那分明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倒是我对不住你，让你错付了一腔真心。”
杜月娘缓缓开口，因为摸不准曹心姝的心意，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王妃对妾身的大恩大德，妾身永生难忘，至于那个叫什么“月儿”的女子，王妃实在不必在意。”
“既然王爷娶了您做王妃，说明那个女子和王爷之间一定有不能在一起的原因，至于真相如何，妾身也猜不到。但只要王妃在，妾身就不怕，以后我肚里的孩子还要称王妃一声母妃，有王妃照顾，我们母子都安心。”
曹心姝没想到杜月娘这么想得开，看来得下剂猛药了。
她沉沉叹出一口气。
“若是我在，自然会护你们母子周全，可......依目前的情形，王爷一旦登基，后位只怕另有人选。”
这句话还真让杜月娘心里敲了几声警钟。
“正主一回来，你说王爷眼里还有你吗？那萧时月可是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身份尊贵，听说性格也格外要强，当初和王爷使性子，一言不合就能离京。”
“她能有这份底气，还不是因为王爷将她放在心尖上的位置，她若回到王爷身边，能忍得了你吗？只怕第一个要除的就是你这个眼中钉。”
“那时，我都自身难保了，又怎么能顾得上你呢。”
曹心姝举起锦帕，攒了攒眼下，也不知是为杜月娘伤心，还是在为自己担忧。
杜月娘被曹心姝劝得有几分心动。
可再一细想，她又能怎么样？
别人都说八皇子宠她，可她早看清了，自己在八皇子心里并没有多少位置。
替身也好，玩意儿也罢，她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上桌。
也就是在权贵的手指缝里，接点儿好处罢了。
曹心姝今天看似剖心开腹和她闲谈，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利用自己，给她自己开道。
她只想求荣华富贵，至于真心，至于权势，谁想要谁就拿走好了。
“月娘。”曹心姝喊了她一声。
杜月娘回过神来，垂首问道：“不知，王妃有什么吩咐。”
曹心姝握着她的手，低声说：“王爷的书房，只有你能进，你去帮我找一封信，看看萧时月到底什么时候入京。”
如果萧时月赶在八皇子登基前，那肯定是回来和她争后位的。
她汲汲营营这么久，吃了不知多少苦，决不允许将到手的果实拱手让人。
杜月娘为难道：“王妃，我......我不识字啊。”
曹心姝......？！
她忍住心里的烦闷，“你把秀兰带上，她识字。”
“是。”
杜月娘心里再不情不愿，也只能应了声。
真是神仙打架，平民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