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照及，幽静山谷。
嶙峋石堆围拢起的难得平坦之处，弗兰尼斯等人围拢在点燃起的篝火旁。
新鲜的嫩肉在火焰的炙烤下滴落片片金黄的油脂，待外表皮都呈现出焦黑之色后，弗兰尼斯这才取下烤肉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将口中的肉块咀嚼一番后，他原本还抱有期待的面色彻底垮下来。
“那种该死的腥味还是没能彻底除掉，口感也很差，害老子白期待了半天。”
“行了，有的吃就不错了，起码能填饱肚子。”
维多蒙同样取下一块烤肉塞进嘴中，随便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但弗兰尼斯终归是没有他这份坦然，从背包里掏出沃利瓦尔给的压缩面包，夹着烤肉就着吃了下去。
今晚他们并没有选择前往村庄进行避难，毕竟就弗兰尼斯现在的实力来说，对付野外的野兽和怪物完全是绰绰有余。
维多蒙同样不打算回到那间已经不安全的房子里，虽说他死后还能经沃利瓦尔的手复活，但没人会喜欢那种被敌人惦记的感觉。
而且退一万步来讲，要是对方的目的只是将自己抓住而非杀死的话，那情况会更加麻烦，反正都和弗兰尼斯这家伙组成统一战线了，免费的保镖不用白不用。
至于自己的工作，见鬼去吧，累死累活大半天都赚不着几个钱。
看着眼前似是心事重重的维多蒙，弗兰尼斯摸了摸下巴。
“话说你似乎并不介意我这种利用邪神污染的行为呢。”
这点其实让弗兰尼斯颇感意外，他还以为维多蒙会是那种固执的狂信徒，无条件抵制任何与邪神有关的东西。
“你都敢拿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去掌控它，那我更没有反对的必要了。
再退一万步来讲，我也没资格去阻止他人更好地活下去的权力，那样除了会让我们反目成仇外，没有任何的好处，只要你还愿意帮助我拯救沃利瓦尔大人，那么我将会尽最大的可能支持你的选择。
不过我劝你还是悠着些，别忘了我告诉过你的邪神复活的第二个方法。”
弗兰尼斯看着面无表情的维多蒙，思绪一时有些复杂。
就这短暂的相处下来，维多蒙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游戏中的角色，他表现出的复杂性和丰富性甚至比活生生的人类还要真实。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种遗憾和悲伤的情绪，也正是因为这份隐晦的情绪让维多蒙从未展露出过由衷的笑容。
“为什么事到如今，在所有人都渐渐遗忘了沃利瓦尔的现在，你依旧愿意担任他最忠实的拥趸呢？”
“因为他本可以拯救这个逐步踏向灭亡的世界，也唯有他能，哪怕到一切尘埃落定的现在，我依旧由衷地相信这一点。
而现在有了你这个变数的帮助，一切都会更水到渠成。”
一改之前无所谓的态度，维多蒙的表情在瞬间郑重起来。
火光的映衬之中，那副原本尽显老态的面容此刻却熠熠生辉，让人难以别开视线。
【这只是一个游戏，你没必要倾注太多的情感，要我说现在的你大可以将这个老头和那个脑袋不正常的正神一脚踹开，凭借强人一筹的实力横扫一切。】
注意到异样的奥罗拉立刻跳出来提醒，她有点担心弗兰尼斯会受到多余的影响而耽误了原来的安排。
但有一点她似乎忘记了，那就是弗兰尼斯是个很有自我主见的家伙，几乎从未采纳过她的建议。
“是啊，这确实只是一个游戏，那为什么不尝试着打出一个完美点的结局呢？就算帮这个老头圆梦了。大不了最后拍拍屁股走人，我也没啥实际损失。
而且从规则的纸条上来看，那名设计师是有较为明显的阵营偏向的，帮助这个老家伙说不定是他乐意看到的呢，相应的我的表现分也会提高。”
弗兰尼斯如此解释着，从刚刚的对话中他好像又捕捉到了一些有关真相的蛛丝马迹，之前的判断似乎还是有些太想当然了，这个秘境显然更加复杂。
不过这些话都只是借口。
他从来不会以救世主自居，也懒得成为那种伟光正的人物。
也许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根本拒绝不了这般理想主义者的请求，哪怕最后一无所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向着他们伸出手。
他不喜欢坏结局，只可惜已发生之事早已无法改变。
那么现在自己能做的似乎只有陪维多蒙创造另一个可能以做宽慰。
索洛亚斯时常自我调侃将弗兰尼斯教育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流氓，但他也自豪于让弗兰尼斯成为一名强者的同时，并没有丧失与他人共情的能力。
无论如何，正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弗兰尼斯才和曾经某个被涂抹掉的可能中那副恐怖的样子彻底告别，将原本步入崩坏的历史从悬崖边拽回正轨。
对此，他无比骄傲，哪怕他的心脏被弗兰尼斯无情地捅穿，倒挂于城门之上震慑所有反抗者，哪怕那一切根本没有多少人知晓。
在万籁的沉寂之中，困意逐渐席卷上了索菲娅和菲尔的心头。
有了弗兰尼斯兜底，再无顾忌的她们安然地陷入梦乡。
爱莎原想陪伴弗兰尼斯度过深夜，但因为昨晚熬了一晚上的缘故，此刻的她精神亦有些颓靡，在弗兰尼斯劝导下也沉沉睡去。
唯留下弗兰尼斯和维多蒙相对而坐。
“说实在，我还挺羡慕你小子的，竟然会有这么多美丽的姑娘垂青于你。”
似是有些忍受不了长夜的煎熬，维多蒙主动寻找弗兰尼斯攀谈起来。
“你要是有老子一半英俊和本事，喜欢你的姑娘也得一大把。”
“得了吧，我早就过了这般年纪了，只是偶尔想起还会有一些感慨罢了。
我时常回想，要是一切都不要发生的那么突然，我会不会过上与现在截然不同的人生。
想听听我真正的故事吗？或者说，由我为那个破碎的世界题写的总结与墓志铭。”
老人突然轻笑出声道，许多年过去了，他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倾诉内心的对象。
但总是有些不解风情的家伙出没来打搅别人的好事。
“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10分钟后，弗兰尼斯手中抛弄着十数枚金币缓步返回篝火旁。
真没想到大晚上也会有人组队来围杀自己。
那副阵仗显然是特意来针对他的，只可惜对方全员都身穿黑色大衣遮掩身份，想要抓住几个家伙逼问讯息，结果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弃权离开，连给他掀开兜帽的机会都没有。
【你似乎有些太招摇了，估计有不少人打算针对你。】
“无所谓，别被老子逮到了，不然出去了有他好受的。”
比起在意那些无聊的小插曲，显然还是听维多蒙吹牛扯皮更有意思一点。
“老头，继续讲故事！”
边叫唤着，弗兰尼斯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然而维多蒙并没有回应他。
“老头，老头？”
他疑惑看去，不知何时，维多蒙双手置于大腿上，头颅低垂着睡了过去。
“得，又只剩老子一个了。”
叹了口气，弗兰尼斯将注意力全部投入跳跃的火光之中，直至天明之前都不曾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