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常不是不喝酒嘛，还不让我喝。今天怎么自己偷偷喝啊？”
“我突然意识到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在农舍的客厅，周开靠着自己的小椅子，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杯普通的啤酒。
莉莉卡抚摸周开的胸口，想舒缓他的情绪。
“难不难受？”
“难受又怎样？活在世上，难受的事多了去了。”
“你们一个是奥托斯家族有名的生意人，一个是卡利普家族的大小姐，两个是虚空虫族的老大。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就像一个乞丐一样。”
（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有鬼影军团，有我们，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
“不不不……鬼影军团从来都不属于我，鬼影军团是我创建的，但鬼影从来都不属于我。我也从来没把鬼影军团当做我的所有物，他们都只是我的战友。”
“他们迟早会离开鬼影军团，鬼影军团到最后也只会剩下一个名号。所以我才会主动上战场杀敌，以防最后只剩下我一个的时候，会有一群仇家来追杀我，我还打不过的情况。”
“而你们和你们认为是一些美好的记忆，有些是我虚构的。”
“除了第一次见到莉莉卡、卜玉，我绑了她们，剩下的都是幻觉。唐糖和织然，我除了第一次亲了她们，我没对她们做过坏事，也全都是幻觉。”
“你不是有亲过我们吗？”
“你怎么确定那一定是我？不是幻觉中的分身？”
“你们是干净的，你们非常非常干净。这栋房子里，我才是最脏的。我的双手沾了自己同胞的血，沾了你们族人的血。”
四女沉默了。
“我对你们负责任了，我没有不负责，我没有做一个玩弄感情的坏人。我把你们娶过来了，我对你们好了……我希望我能对你们一直都好。这不是遗言……好像跟遗言有点相似……”
“玛德，我现在讲这个比话好像就是在玩弄感情……”
（一口闷，然后又倒了一杯）
“我是个疯子，战争狂人，我得保证对我好的人不会被我伤害。但我无法保证我不会失控，也无法保证我失控后不会伤害你们。”
“突然觉得我话好多对吧，我也这么觉得……玛德，怎么跟我爸喝完酒一样话唠。”
莉莉卡把手放在周开的手背上。
“没事，我们想听你当一回话唠。”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又没什么话了。要不然你们先去睡觉吧，我自己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好了。”
“宝贝，我们是家人，有什么话可以跟家人说。”
“家人……呵呵呵……我连家都没有了，哪来的家人呢。”
“你的家就在这里，你的家人也在这里。”
“从我重新完全掌控意识那天起，我就注意到我根本没有家。那个家是属于那个人的，不是我这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的家。”
“我控制他的身体，用他的身体活了20年，然后我还给他了。虽然我没有把基础打好，但是他的家人会非常高兴看见自己的儿子改变了。”
“不再打游戏，会做家务，学习好，能赚钱，懂得孝敬父母……”
周开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是我耽误了他的一生……是我这个坏人耽误他和家人团聚……”
周开趴在酒桌上，脑袋埋在手臂中间，莉莉卡拍拍他的背部，帮他缓解。
过了一会儿，周开抬起头，眼泪依然在眼眶中打转，但声音并没有那么哽咽。
“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开，那个天道也是假的，那个惩罚也根本不作数。你们可以拥有自己的幸福，拥有比现在更加幸福的生…呃……”
卜玉气得站起身直接抽了周开一巴掌。
“离开？！你还好意思说出来！我冒着被家族逐出族的风险跟我父亲说一定要嫁给你！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根本没想跟我好好过日子！”
“周开！你太让我失望了！”
卜玉刚想离开，但又想听听周开还有什么想说的，又坐了回去。
“这不都是我自作自受嘛。”
周开回过头，摸了摸挨打的那一边脸。
“我是个杀人犯，我从来都不是个好人。这一切都一切，不都是我自作自受嘛，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们困吗？要不然你们去睡觉吧，我在这边再坐一会儿就走。”
“你去哪？”
“找一个适合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待下去的地方。”
莉莉卡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抓住周开的衣领。
“周开！你给我听好了！这踏马就是你的家！你没有别的家！”
“家？家不应该是有家人的吗？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我没有家人，又哪来的家。”
“我是你的妻子！她们也是你的妻子！你是我们的丈夫！我们就是你的家人！这栋房子就是你的家！你没有第二个家！你也不是孤魂野鬼！”
“既然你们是我家人，那你们应该能听我诉苦吧。”
“你喝酒喝傻了吗？！我们不正在听你诉苦嘛！”
莉莉卡坐了下去。
“你还有什么苦想和家人诉说的吗？”
周开扑到莉莉卡的怀里放肆大哭，偶尔还会因为哭得太用力而咳嗽。
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姑娘们觉得非常心疼。
她们无一言一语，只是拍拍他的背部，陪在他身边。
这一哭，便哭到深夜，哭得精疲力尽，哭到毫无力气的睡去。
哭到他的世界彻底安静，再无耳边的杂音。
新的一天到来，没有人离开。
因为……
离开的不是人。
是幻觉。
次日，还在留在鬼影军团的鬼影都收到一条由周开直接下达的命令：全面实施污点清扫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