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景珩惊愕，“可是据我所知想要出入冥域必须通过守域人才可以，为什么厌城主会到修真界？”
厌窠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你说的只是针对你们这些修真人士的规则罢了，这对我们冥域人可并不适用。”
景珩奇怪：“这是何意？”
“你可曾在你们修真界见过冥域之人？”
厌窠此问一出，景珩不由愣住。
确实如此，他从不曾在修真界见过冥域的人，当初第一次见到蚩傀时还闹出了笑话以为遇见了牛妖。
虽然他听到呷崆说过冥域是被神遗弃之地，也知道这里灵力稀缺，但听厌窠的意思，莫非是他们无法离开这里吗？
景珩看向雷霄音，只见她朝他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眼中还有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看来二师姐早就知道这一点了，难怪她那么坚定要破开冥域的域界。
景珩本以为冥域人不愿到修真界或许是因为不适应光又或者自己外形特殊不喜见外人，他现在才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都想简单了。
这里竟然还能限制他们的自由！
景珩觉得自己受到了冲击。
厌窠看到景珩的反应笑得更加凉薄：“修真之人若是都如你这般天真就好了。”
雷霄音听到厌窠的话，心中酸涩，她牵起他的手攥紧：“阿厌……”
厌窠原本还愤世嫉俗的模样在雷霄音的动作之后忽然全部收敛了起来，他侧头看向雷霄音回握她的手笑了笑：“我没事。”
“好了，这些不重要，还是先说回我昏迷时的事吧。”
厌窠话锋一转，岔开了话题，雷霄音还想说什么也只好作罢，只不过手上还是没有松开。
“说起那日我破除魔障……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只觉得像在梦中一样分不清时间的更迭，只知我来到了一个有光的地方。”
厌窠皱起眉头，似是在努力回忆当时发生的事：“一开始我被那剧烈的光刺得双眼都睁不开，但很快一团黑色的雾气就将我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在那之后我就不觉得光刺眼了，我能透过雾气正常地看清周围的一切。”
“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厌窠停了下来，想了许久才想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一切都是充满生机的景象。”
厌窠从没见过修真界那样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鱼，他和雷霄音在一起前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绿色，可当他在那里醒来以后他就知道，那些天上地下的所有生灵就是源源不断跃动的生命。
他的描述虽然简单，但在场的人仿佛一下透过他的眼睛见到了他之所见，在这死气沉沉的冥域待久了，对于修真界的感受似乎更加深刻了。
除了修真界还有哪里能容纳万千生灵肆意生长？
即使是在仙界生长的芸莘都不得不承认，比起仙界，修真界才更像是适合生活的地方，有“人”气。
“真的是到了修真界？那真是有意思了。”芸莘眼睛发亮来了兴致，这不跟说书一样？
厌窠看向芸莘：“我不曾到过，但根据我的了解是这样判断的。”
芸莘也不纠结，催促道：“你接着说接着说！后来发生什么了？”
厌窠：……
怎么觉得此时自己在芸莘眼中像个说书卖唱的？
厌窠压下心中的异样，继续道：“后来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也是在那时我才突然回来了。”
“我被黑雾笼罩之后，震撼于眼前的事物，并未意识到自己是到了某个异境，正如我前面所说的，我分不清时间，也分不清自己在哪，更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好像逐渐和黑雾融为了一体，开始在那里游荡，后来我又遇到了更多和我一样的黑雾。”
景珩听到这不由道：“莫非他们也是来自冥域的人？”
厌窠点点头：“不错，只是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只觉得自己似乎遇到了‘同类’，于是我开始和他们结伴同行，我们在天地间穿梭吸取一种不知名的露水，吸得越多我越觉得自己的形态更加凝实。”
景珩和芸莘对视一眼：这露水恐怕是灵力！
“但很快就有一群人闯进了我们的领地，他们不由分说就开始灭杀我的同类，无数黑雾在他们手下消散，为了‘活下去’，我们开始东躲西藏，可仍旧无法阻止他们对我们的捕杀，直到我们退无可退的时候，我们开始反抗了。”
“我们发现只要我们这些黑雾凝聚在一起，就能有足够的实力反击那些人，甚至是反杀他们！”
厌窠说着眯起了眼睛，透出几丝阴骛的气息。
雷霄音又紧了紧握住他的手，她此时眼中全是心疼，就算厌窠只是简单几句带过，她也可以想象当时他们该被逼迫到了怎样的地步，又究竟该是一种多么绝望的情景。
雷霄音有一件事没有说，厌窠醒来的瞬间他的眼神全都是沉沉的死气，让她看得胆战心惊，好在很快他完全清醒过来以后就恢复了正常。
厌窠拍拍雷霄音示意她别担心，这才继续道：“我们两方不知究竟斗争了多久，直到大地都变成了血红色，直到天空也黑雾弥漫，直到那里变成了炼狱一样的地方，我们之中最强大的黑雾幻化出了人形，就在那时我忽然恢复了所有记忆，一瞬间我就回来了。”
厌窠不知想到了什么，说完怔神许久，雷霄音和景珩都沉默不语不想打扰他，但总有一些不懂眼色的人，譬如芸莘。
“就没啦？”
芸莘不知何时掏出了一袋子吃食边吃边听，厌窠听到她的话看向她时，就被她这副松弛的模样又震得不轻。
“……没了。”
芸莘一脸可惜的表情，随手将吃食袋子收了起来，好像没了故事当佐料这小食吃起来也不香了。
芸莘拍了拍手上的残渣道：“行吧，所以那黑雾幻化的人形是和冥域人的特征一样？”
本以为芸莘只当听乐子，哪知她突然提出了一个正经问题，不仅厌窠，景珩和雷霄音一时都反应不及。
“对。”
厌窠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芸莘，只得干巴巴地回了一个字。
“难怪厌城主说黑雾是来自冥域之人，缘由竟是这里。”
景珩被芸莘的话一点拨也想通了这其中联系，若有所思道。
雷霄音见厌窠已经说完了，这才缓缓开口说明想商量之事：“事情的经过你们也知道了，我虽看过不少杂记怪谈，可也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请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是否有所了解？”
雷霄音说着却看向芸莘，毕竟景珩修行以来学过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她都不知道的景珩也未必知道，唯有这不知身份的芸姑娘或许会有所见解了。
注意到雷霄音的眼神，芸莘耸耸肩：“并未听过。”她在仙界最懂的就是如何打家劫舍，别的事情她可懒得关注。
雷霄音颔首，一开始她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芸莘不知道她也有心理预期，并未太过失望。
“不过，我有一些疑问。”
雷霄音正打算再说别的，芸莘却又开口道：“厌城主，你又如何得知自己去到的修真界是现在的修真界呢？”
芸莘一手撑着下巴饶有趣味看着厌窠：“又或者说，你确定你是真的到了修真界而不是一场‘梦’吗？”
“你所谓的‘醒’是真的醒了吗？”
芸莘的话如一记重拳砸进了厌窠的脑袋之中，他怔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