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林间，以常人不能达到的速度飞快穿梭着一抹暗影，好似敏捷的黑豹在诱敌深入。红外射线不停地瞄准他，砰砰砰的枪声震耳，惊起林间的鸟兽飞雀四散逃逸。
真的是穷追不舍呢…...
楼越青轻蔑勾唇，能够夜视的蓝瞳极快地锁定了百米外持着枪械扫射的追踪者，因中弹而受伤的后背致使他动作微滞，与追踪者的距离极速缩到五十米左右。
与此同时，早就蓄势待发的藤蔓宛若有着吞噬能力的巨蟒，迅速增生，豁然朝着早就盯好的目标冲去。
砰——
一枚子弹从楼越青身前忽视的数百米外破空而来，疾厉地擦过他的脸颊，先藤蔓一步射中了那名持枪追上来的实验室武装。
红外线在楼越青藏身旁的灌木处扫射几下，就彻底消失，楼越青望过去，那名追踪者已经死了。
在森寒的深夜里，他随意擦了下脸，湿热猩红的血顺着那刀锋般落拓不羁的脸，流淌到脖颈上，更加冷冽杀意随着风声在他阴郁眼底无声蔓延。
身上的枪孔可以藏在衣服下面，但脸上的擦伤藏不了。
他本来，不想被小花发现的………
楼越青浑身充满敌意，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刚才出枪的位置前去。
他要撕碎那个人。
但随着他越靠越近，原本腺体所在的疤痕翻涌起热烫，空气中那一抹晚香玉气息虽然薄弱，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楼越青无端发怵，外放的攻击类信息素有些狼狈地收回，还没来得及解释些什么，腰腹突然受到重击，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倒进了后座。
——他被人一脚踹进了车里。
奇怪的是，实验体竟然没有分毫怒意，脸上还隐隐透露出一抹尬色。
“小花……”看着刚坐到自己身侧的alpha，楼越青尝试开口，很快被怒于言表的温虞噎了回去。
“闭嘴。”
语气冷得快要将人冻住。
血腥味充斥在小小的车内空间里，坐在副驾的沈辛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见了楼越青身后的藤蔓。
那个叫楼越青的军校生，竟然是一只植物系实验体！
难怪议会长听了他的经历后，虽然很愤怒却并不惊讶，原来他自己就养了一只实验体。
被带着敌意的视线盯着，沈辛震惊之余，掩耳盗铃地挡住自己的眼睛，努力让自己没有存在感。
随着一声嗡鸣，车辆轻颤后以最高时速，飞快驶离现场。
—
将沈辛送到安全的地方，温虞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屋内黑漆漆的，半盏灯都没开。一向吵闹的塔塔，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来迎接他们。
温虞在路上时就已经发现家里的监控被破坏掉了，此刻他并没有着急把塔塔通电，脱掉沾染着血气和灰尘的外套，余光扫视一眼面带踟蹰的楼越青。
给塔塔断电，破坏监控，撬开防爆门，跑到医学中心去杀人，放走所有实验体……..
温虞冷笑，楼越青真的是很不乖。
如果他今晚没有从沈辛那里得知西郊实验室的事，又想趁着没回军校查看一番，兴许这只狡诈的小怪物还会装作无事发生，来跟他讨要睡前的安抚信息素。
空气中，柔和的冷杉香不要钱似的散漫，提醒着温虞楼越青并没有失控，是在完全清醒的意识下，违悖他，逆反他，践踏他身为主人的权威。
“没什么想说的吗？”
往日生霜的眼底藏了两抹火焰，温虞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如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答应听话在家的你，会出现在西郊？”
“为什么那么多实验体会在大街上逃窜？”
“为什么会有人追击你？”
温虞冷声质问，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楼越青的肩头——
鲜血从他肩头渗出，在白色的t恤上绽放出猩红的花又彻底染红t恤。脸上擦伤的血渍已经干了，像是血色的树叶脉络，在那张金发蓝瞳妖孽的脸上不是缺憾，更是添色，有种战损的极致感。
温虞茶眸微颤，迅速看向别处。
楼越青腆着脸凑了上去，他握住温虞的手，逼他贴近自己的肩膀。
手上传来湿热感，温虞下意识想要收手，却被楼越青死死摁在枪伤上。
楼越青格外坦率，他一边贴近温虞，一边慢吞吞地回答，连带着温虞想知道不想知道的都一并答复。
“西郊医学中心有很浓的血腥味，沈辛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小花应该知道了吧？”
“那里没有无辜，所有人都该死，所以不算违反小花的法律…….”
“我只杀了一个人，是他该死。”
“放走那些实验体，不过是废物利用，让他们自己作死，给那些实验室的渣滓添堵罢了。”
听着这些毫无遮掩的话，温虞顿住，心中情绪翻涌。
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个好人，和那些实验体的买家们，并没有太大区别。
两年多里，他从没问过楼越青的来历，闭明塞聪地从中受益。
正如从沈辛口中得知，实验体的改造从来没有因为帝国禁令而终结，不只在帝都，蓝星上到处有黑暗覆盖。
所有的买家都是帮凶，他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意外被标记，他此生都不会和实验体产生过多羁绊，也不会知道327号拥有叫‘楼越青’的名字。
小挚，哥哥好像跟那些权贵们一样肮脏下作了。
手还紧贴在楼越青肩头，楼越青的血和任何人都一样鲜红滚烫。
温虞恍惚间，觉得这血灼伤了他躲在皮囊下的漠然灵魂。
“你想杀了我吗？”眼神里藏着无名的波澜，温虞突然问楼越青。
楼越青眨眼：“不想。”
“大概是标记的原因，让你犹豫。”温虞抿唇，极理智地替他分析，“毕竟我利用你，管控你，也把你关在实验室里过。”
“我是个恶人，你应该想杀了我，就像你想杀了那些实验室的人一样。”
楼越青没说话，一直看着温虞，心里自觉否认。
不，你是一朵漂亮好闻的小花。
眼神凉薄结冰，温虞忽然冷下脸，“今晚之后，帝都到处都会有逃窜的实验体，军部和安全局的警戒会加倍，不仅我会陷入险地，你也只会更加危险。”
“楼越青，如果你想走，我可以放你离开，给你一笔足够你生活的钱，当作是你之前任务的报酬。”
“但是你要跟我保证，不许再在帝都逗留，也不准再杀人。”
楼越青嘴角笑容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