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温虞险些快忘了，当初他在黑市，之所以买了楼越青，正是因为他的……廉价。
那时候，实验体在蓝星上还是新鲜物，没被联合抵制。
国际恐怖组织横空出世的实验体成员，以低廉的金额，刺杀了北部联邦重兵保护的一位上将，让人们意识到了，这种异种会给蓝星带来怎样的冲击。
一次意外出行，温虞探访了北部联邦的黑市。
那里是实验体贩卖最初的发源地。
那次，温虞戴着纯黑面具，与许多遮掩身份的人，坐在濒临灭绝的珍稀物种做的沙发，看着身材窈窕的拍卖师，命人运上来一个又一个的防爆玻璃罩。
楼越青是第一个拍卖物，起拍价只需要五十万。
原因在于，黑市拍卖场的人，认定他是一只腺体残疾的失格实验体。
比起其余拥有锋利爪牙和强大精神力的实验体们，伤痕累累，称得上削薄的身形的楼越青根本无法入他们的眼。
温虞感到了强烈的不适感，他正打算离开，却意外被兴冲冲的人群冲散，挤到了角落。
刚好，玻璃罩里的实验体动了下。
阴沉到看不出色彩的灰眸子，疲累无光，杀意泛滥。
兴许是因为那双漠然又深邃的蓝眼睛，也可能是觉得自己该有个完全忠诚的杀手。
总之，鬼使神差的，他拍下了名为327号的实验体，以80万帝国币的价格。
“在想什么？”
红酒炖牛腩摆在两人之间，色泽诱人，酒香卷着肉香朝温虞鼻子里蔓延。
楼越青撑着下巴，专注地盯着出神的主人，在温虞抬眼的那一刻，伸手擦拭掉他嘴角的汤汁。
“在想——买你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调子听不出什么情绪，温虞握紧手里的餐勺，抿了口带肉的汤，感觉到胃里泛起暖意，才淡淡开口，“我的八十万做得菜肴，并不比我的一百万差。”
想起塔塔那个聒噪的机器人，楼越青很快意识到了主人的奚落，他于是顺着说。
“的确如此。”
“如果主人想的话，我可以帮您把塔塔恢复出厂设置，卖到帝国三区以外的地方去。您以后，不仅不需要支付塔塔每月的机油和电费，按照市场折损价格，您还可以收回八十万帝国币。”
“我保证比现在两倍用力地满\/足主人。”
楼越青眯起眼眸，以一种极亲近又冒犯的语气道：“而且，我不耗机油和电量，只需要主人一点儿信息素，就可以全自动地做一切服务了。”
他着重突出了全自动。
温虞：“……”
他的腰又有些疼了。
饭毕，楼越青收拾完厨房，就朝温虞身边凑。
灰色单人沙发上，温虞带着银丝眼镜，一丝不苟地看帝都新闻。
沙发上再没容人之地，楼越青也不嫌挤，长手长脚地缩成一团，紧靠着温虞的腿边。
温虞感受到有东西朝自己膝盖里挤，顺势踹了楼越青一脚，“滚回你的狗窝。”
他指得是楼越青暂住的客房。
“狗从来不睡狗窝的。”楼越青一本正经，“有主人的地方才是家。”
温虞懒得理他，干脆随他去了，正准备洗漱休息，突然想起明天的射击比赛他也要上场。
许久没有虎口被震麻的感觉了。
温虞下意识做出拿枪姿势，指节生疏地蜷了蜷。
陆狄年常年在军队演练，枪法肯定有所精进，而他这些年，隔几个月才有机会去靶场练枪。
他蹙起眉来，感到了一丝烦躁。
好像提前感受到，来自上将阁下的热心慰问了。
现在时间是晚上十点，温虞站起身来，决定去射击室里临阵磨枪，找找感觉。
“不许乱跑，不许跟着我。”温虞警告楼越青，“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可以考虑今晚让你睡主卧。”
睡主卧的意思是，和温虞一起睡。
楼越青乖顺地垂眸，表示自己一定会听话的。
军校的射击室是24小时开放的，温虞到达那里的时候，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了道道脆响的枪声。
射击室不只一间，温虞没挑拣，随便进了间没人的。
他拿起枪，按照部件拆卸，又快速把枪复位，连续做了三遍，才觉得找回感觉。
将子弹放进弹夹，温虞盯着百米外的靶子，屏气凝神。
十环。
十环。
十环。
……
如果有熟悉枪支的人在这儿，一定会惊奇地发现，温虞每次射击的时间，手腕偏动的角度，甚至是子弹出膛后的轨迹，都像是提前设置好了一样，几乎没有偏差。
就在温虞准备换一种枪，再练练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
“议会长大人？”
门口，像是某种胆小动物似得，沈辛呆愣愣地望着温虞，“不好意思打扰了您了，我换间射击室。”
“不用。”温虞甩了甩因用力而些微麻木的手，坐在一旁的休息凳上，“你练就行，我快走了。”
见温虞都发话了，沈辛哪怕再想跑，也只好慢吞吞地进来。
自从上次在外面出现意外，沈辛就一直不敢见人，生怕耳朵或者尾巴突然冒出来，被人发现了他的身份。
只是他想不通，自己明明服药了，怎么会出现意外，只好郁闷地加大剂量。
他握住枪，夹紧了并不存在的尾巴，显得有些呆呆傻傻的。
“这个时间点还来练枪，你是要参加比赛的吧。”
没想到温虞会和他说话，沈辛吓得哆嗦了一下，“是、是的，议会长大人。”
这场竞赛毕竟以宣扬军事力量为目的，凡是能参加射击比赛的，都是各个系里挑选出来的精英。
只是眼前的射击精英，胆子有些过于小了。
“不用紧张，我和你一样，也是来抱佛脚的。”
“你像平日里训练的那样练就行。”
沈辛点头，小声哄了哄自己，开始给枪上子弹，但一直侧着身子，不肯背对着温虞。
几分钟后，沈辛的成绩出现在了荧幕上。
44环。
五颗子弹，沈辛差一环就是优秀。
如果沈辛没那么紧张的话，可能成绩会更好。
温虞知道为什么沈辛会被选中参加射击比赛了。
温虞重新审视了小朋友，毫不吝啬夸奖，“你的射击水平很不错。”
“比起大人差远了……”沈辛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其实看过大人的比赛的。”
温虞没听见这句。
离开前，他脚步略快地从沈辛身边经过，笑着说，“比赛顺利。”
“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