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断断续续说了一大段过往的痛苦经历岁月后，来到一个关键节点，伊莉雅到此停顿了一下，脸上的阴霾消散了少许，类似绝望中被人拉了一把后的释怀表情，小嘴边也渐渐带着一丝微笑，慢慢说道。
“当时的我遭到几顿毒打后，还处于昏迷中，听不太清楚‘圣女大人’和那些个奴隶商人们说了些什么，但后来圣女姐姐的声音大了起来，我才隐约听到某句：‘种族不分贵贱，血统没有高低之分……’之类的话。最后，我和周边同时在一起等待贩卖的‘亚人姐妹’们就被带到了这里……咦，凯尔……大人，你怎么流泪了？”
其实王凯的情绪，早就不知不觉完全被带动了，就这么安安静静一直听着什么时候，眼角莫名其妙的泪水往下滚落都还没察觉……
这些悲惨事情，以前他只在游戏或者电视里看过类似的情景，但眼前可是在某位“亲厉者”面前，在她那痛苦至极的语调下，一字一句地描述出来的。
这种震撼心灵的经历，是王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出来的，更不会想到这一切，还发生在这位豆蔻年华的少女身上……
复仇火焰驱使下的艰难求生，绝望之下无奈放弃后的绝境重生，剧情虽然看起来老套，但切身处地转换角度来看，跟玛莎的命运是何其的相似。
王凯一个本来快三十岁的大男人了，本不该被几句话弄得个痛哭流涕，但激动之余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悄悄别过身伸手擦了擦眼角，回道。
“啊，不是泪，刚才洋葱吃多了而已……那个，伊莉雅，对你的遭遇我深感同情。但是‘复仇’啥的，也就是说要干那个杀……什么的吧。”
“当然，以命抵命天理之道！”
“说实话，我这辈子到现在，打架都没几次，更别说……如果你的仇人是哪个地下城boSS的话，我倒会毫不犹豫……”
伊莉雅一听有戏，急忙上前一步，用手捂住胸口，加重了语气说道。
“凯尔……大人，你是‘圣女大人’的同伴吧？”
“当然是的。”
“圣女姐姐口中的‘血统没有高低之分’的话，你也是认可的吧……”
“当然也是，可是，那些残害你们家的恶魔，虽说不得好死，但毕竟也都是……人吧。”
“不管是我父母也好，还是那几个恶魔也好，在你对‘种族血统平等’这点上的认同之下，同样也认为丑恶灵魂的生命，也不该随意被剥夺吧……简单来说，即便那些恶魔再怎么残暴，你也会把他们当成平等的‘人类’来对待。可是我想问你一个核心的问题，你觉得，残暴的灵魂到底还有没有资格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再这样辩论下去貌似话题范围有些收不回来了。
王凯活到现在，从未考虑过如此深度的问题，毕竟在之前那个社会里，一个犯罪者是否该死，是由国家法律和法官来判决的，生命的是否留存亦不是由受害者来决定的，更不是他这个“社区电工”来判断的。
对此，王凯只能选择沉默……
伊莉雅见“乘胜追击”无用，可她笃定方才，对方双眼含泪的表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唯一不解的是，如此有实力的一位强者，竟然在这种“名正言顺正义之举”的地方踌躇不定。
难道是因为他身为‘圣女’伙伴，继承了‘圣女’认知的前提下，也继承了一些不该有的善良……
可笑，弱肉强食的世界，善良虽然可贵，但对于“生存”来说是毒药……
先不去纠结这些，伊莉雅见“正义”和“人道”两方面都不能完全说服王凯帮自己，只能咬了咬牙，往前走了几步，仰着头盯着对方的脸。
而她表情也由刚才的盛气凌人，换成了无奈与恳求。
“凯尔大人……不，哥哥，我知道你考虑了这么久还没给个回复，是不是觉得帮人家报仇不太划算，毕竟向冒险者提出委托任务，需要付出对应且合理的报酬对不对？”
“理论上是这样，但这件事情……”
“我理解，凯尔哥哥如果你下不去手没关系，只要你把那几个恶魔打个半死，我亲手了结他们的性命也算是你完成了委托。”
“不管是我亲自动手，还是由你以复仇的名义来‘补刀’，都有些……不太好吧，况且报酬啥的……”
“虽然人家现在一无所有，但只要你帮我报仇之后，我……整个人在那一刻的所有权，完全是你的，这就是我能保证的唯一报酬。”
“所有权？”
“是的，简单来说那一刻起，我伊莉雅就成为了你的奴隶，接下来我的一切都将是你的所有物，包括人格、自尊、身体、权力、财富……乃至生命，这就是人家能为这次‘委托交易’能付出的最大报酬！你可以让我成为服侍你左右的下人，也可以当成‘物品’在你的冒险途中随时使用或者抛弃，即便……你想把我当成每晚发泄的对象，我也绝对毫无怨言接受一切。”
话一说完，伊莉雅面带羞红，视线也不自觉滴撇开了。
王凯还是多多少少有些被吓到，化身“正义使者”处决掉几个恶贯满盈的通缉犯，就能获得一位奴隶少女，甚至还可以对她做任何事情？
以前在某些游戏中最多存在于语言描述的场景，如今在眼皮底下真实发生，只要完成这条看起来不怎么难的“支线任务”，就可以将眼前的少女收入麾下，留在身边帮忙洗衣做饭，等几年后还可以暖个床铺啥的……
随便设想一下，内心中没一丝小激动肯定是假话……
“毫无怨言接受一切……可笑可笑，伊莉雅，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次让我觉得为你‘赎身’是错误的决定。”
忽然间，旁边的走廊尽头传来张澜的平静话语，随着阵阵轻盈的脚步声，她的身影也渐渐由远及近靠了过来，等来到两人之间后，先侧脸瞪了一下王凯，然后望向有些呆滞的伊莉雅。
王凯还是先反应过来，说道。
“你什么时候躲在那里偷听的？”
“我想想，就在你走出了食堂门口，蹑手蹑脚像是盗墓贼般，提防躲避机关暗器的摸金校尉那样的姿势，朝走廊摸过去的时候……”
“这不是全程都听到了吗？等下，你听我说，我还……”
“我知道你暂时还没这个胆儿……既然答应不下来，那就先把嘴巴闭上一小会儿。”
张澜走过去，朝伊莉雅伸去一只手，伊莉雅有点害怕，身子微微往后缩了一下。
但随着一只小手摸上朝伊莉的小脑袋，一股熟悉的逝去的安全感顿时笼罩了全身，让她差点一个没忍住，几年间从未出现过的泪水，就要在双眸中涌现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除非你想让其他姐妹都知晓你的身世，这边来吧……还有你也跟上！”
张澜扶着伊莉雅的肩膀慢慢朝一边走去，王凯也无奈耸耸肩也只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