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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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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是一天的开始,是夜晚的结束。

但在破晓来临,光芒洒落之前。

寅时也是一天之中最黑暗最冰冷的时间段,距离光芒来临太近,又距离光芒消散太远。

“先生你在看什么?”

一个老者登上山峰,看到正坐在岩石上眺望着东方发呆的柏亦秋,心里充满着疑惑。

一直以来,在老者的眼中,或者说在所有人他们这些人的眼中。

柏亦秋都是那么的卓识,永远都充满着智慧与远见,宛若一个全知全能的先知,在领导他们所有人。

而如今,老者却在柏亦秋的眼中看到了不属于他的迷茫。

这一幕,属实让老者吓了一跳。

只见柏亦秋在叹了口气之后,转过头对老者说道。

“老先生,你说为什么这晨露总是会在破晓之后消散?”

闻言,老者一脸摸不着头脑。

他不理解柏亦秋话中的含义,只觉得柏亦秋居然在疑惑着这几乎是常理一般的现象。

“先生若想要晨露不消失,只需将晨露装起来不就好了?”

老者理所当然地说道。

但下一刻,老者却是愣了一下,随后像是自嘲般地拍了拍脑子。

“瞧我这糊涂的脑子,这世界上哪里来的这么大个水缸,能够将这天底下所有的露地全部装下呢!”

说罢,老者便摇了摇头,搀扶着悬崖边的石块,踉踉跄跄地朝山下走去。

当老者走远之后,一直站在石头后面的爱华德走了出来。

此刻的他,心中无比愤怒,但却在面对着柏亦秋的时候却根本骂不出口,愤怒也转换为了悲愤。

“先生刚刚话里的意思是,下面的那些人会在今天的争斗中全部死去吗?”

面对爱华德的质问,柏亦秋却只是默默地看着山下的众人,并没有回答爱华德的意思。

“请您解答我的疑惑,先生。”

片刻过后,柏亦秋才收回了眼神,深深地叹了口气。

“伟大事业需要巨大的牺牲,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一刻,在柏亦秋的眼中突然出现了无数道模糊的身影。

这些人,有的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战斗,有的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却以为自己能够活下来。

而有的,从始至终,都抱着对希望的憧憬,抱着视死如归的精神战斗,即便他们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命运。

伟大的事业需要无法想象的牺牲。

这句话,从一开始的时候,柏亦秋也是完全不信的。

他认为,只要自己的实力足够强大,那便能够保护所有的人,不让任何人会在事业中牺牲。

但直到,那位说出这句话的人也在为那伟大事业牺牲之后。

他终于是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可是我不明白,您明明有实力可以保护他们所有人,明明您能够以一人之力,将所有神明诛杀,却为何还要让这么多的人去白白送命?”

爱华德继续追问道。

“但如果这样的话,我不就成为了新的神明了吗?信仰的枷锁依旧会存在于人们的灵魂之中。”

“我所做的一切,这些人所做的一切,还有已经死去之人所做的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柏亦秋默默地回答道。

在无数的岁月中,柏亦秋见过无数为伟大事业牺牲之人。

他深知,牺牲并不是单单意味着结束,同样也是希望的开始。

因为,只有在希望被人观测到的时候,牺牲才会发现。

这代表着人们的觉醒。

而此刻,这些衍生民们也即将迎来一次觉醒。

牺牲不可避免,也必须发生。

“可后世之人都不知道他们的事迹,甚至在典籍之中他们被当作恶魔,带给世界无尽的痛苦。”

爱华德依旧不愿放弃。

他想要让柏亦秋出手拯救这些人,即便他知道这过去已经发生,不可能有所改变了。

“我只是,只是想要还给世界一个真相?”

爱华德哽咽地说道。

英雄的落幕从来不是什么遗憾的事情,但英雄落幕之后,并没有人记住他们所做之事,甚至遭受冤屈,这就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

“世界从来不会忘记,也不需要什么真相,世界只需要结果。”

“如今世界依旧存在着神殿,对神明们的信仰依旧存在。”

“但这信仰对于人们已经失去了必要性了,不是吗?”

……

帐篷内,一盏昏黄黄油灯的微光底下,一个佝偻的老者正笨拙却有力地打磨着一柄青铜制成的长矛。

长矛非常的普通,制作工艺虽然谈不上简陋,但也是毫无特点。

但就是这么一根普通的长矛,却散发着一股极为可怕的寒意,普通人如果看见,瞬间便会感到毛骨悚然。

难以想象,眼前这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者,曾经拿着这普通的凡兵做了何等惊天大事。

突然,原本在专心致志打磨长矛等老者眸光一动,手握长矛,迅速转头看向后方。

不过,当他看到站在身后的爱华德之时,却又放下了警惕,继续打磨手中长矛。

“原来是先生的朋友,我当是有毛贼前来,想要抢夺我这老弱病残一屋的破铜烂铁呢!”

老者笑着说道。

“不过,您可能要稍等一会,老身还要为这老朋友做最后一次的保养。”

“没事老先生,您先忙。”

爱华德笑了笑,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并且开始打量起了这个营帐中的东西。

整个营帐中几乎全是各种各样的兽皮,还有一些平常的生活用具和一套已经被侵蚀严重的铜制轻甲,至于那些金银珠宝什么的,一件也没有。

正当爱华德认为眼前的老者只是一个战绩的屠夫之时。

他突然注意到了营帐的顶部,仿佛有一双巨大的眼睛在死死盯着他。

这双眼睛带来的压迫,让就算已经是大法师的他,也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汗流浃背。

这时,老者收起磨刀用的砂岩,拿出一团油脂,在长矛的尖端上涂抹了一遍后,将长矛放在了一旁,然后倒了杯茶,递给了爱华德。

“说来惭愧,想当年我第一次面对着双眼睛的主人之时,我直接就被吓得黄水直流了。”

老者笑着说道。

“这,这是?”

爱华德看着头上的那颗巨大的眼睛震惊地开口道。

“这是一只独眼巨人的眼睛。”

老者看着这只巨大的眼睛,脸上满是缅怀之情。

随后,老者语气感慨地开口说道:“当年,这独眼巨人突然就出现在了我们的村庄之中,不到一会,便将村子里的人吃得一个不剩。”

“当年若不是我的师父在关键时候牺牲自己,把我扔上马,恐怕我早就成为泥土的一部分了。”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那只独眼巨人是被宙斯投放在那里的。”

“因为我师父想要反抗神明这件事,被人偷听到了,然后上报给了万神殿。”

“整整一座城市啊!上千的人口,就在这一天之间全部灭亡。”

“我能够接受他们杀死我师父这件事,甚至把我也一起杀了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他们却将独眼巨人这样的野兽投放进来,将一整个城池的人残忍杀害。”

想起当年的惨状,老者原本年迈无力的声音也变得愤恨激动起来。

他不理解高高在上的神明为何会如此的冷漠,同时也痛恨自己当时太过于懦弱,就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随后,老者长舒了一口气。

“后面,我花费了数年时间不断提升自己的力量,狩猎了无数强大的野兽,最后在用尽所有陷阱的情况下将其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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