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皱起眉头，眼神里带着切实的疑惑，嘴角微微下撇，看上去有点委屈。
御坂凪却沉默了两秒。这怎么突然开始装可怜了呢？不是说波本演技不好啊，只是这个表情，他太熟悉了……
而且以他两个世界对这人的观察来说，对方对自己的能力明显十分自信，不像是能问出这种话的性格。
他刚回来的时候，波本情绪就有点不太对，所以和他没什么关系，应该是朗姆又给了什么比较难搞的任务吧。
“倒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你们情报组黑后台的操作挺……教科书的。”
御坂凪原本是想说挺官方的来着，但想到他现在是犯罪组织成员，张嘴闭嘴官方还是有点违和。
毕竟基安蒂她们叫官方警察，随意点的叫条子，讨厌点的……嗯，不提了，毕竟他现在也算。
安室透完全没想过对方关注的是这个点，他心下一跳，表面不动声色道：“这样不会提前泄露我们的行动……前辈不是这么做的吗？”
“唔……我的方法和你差不多，我还以为情报组会直接往里面扔几个病毒，然后趁着混乱得到地形图。”
当初在波士顿的时候，那个黑客勒索酒店时就是想这么操作的，他还以为情报组也差不多。
安室透：……这人对组织的刻板印象怎么比他还大！
他无奈道：“不会这样的，组织还是以隐蔽为主，这样动静太大了。”
御坂凪：“……？”
可他老大哥这行事风格也不像啊！这人该不是在诓他吧？
长发青年撇了撇嘴，“动静大点其实也没什么吧，只要你有能力收尾不被人查到，组织也不会怎么样。”
看着脸上笑容明显挂不住的安室透，想到人刚才问出的话，御坂凪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你以后会进步的！”
“……谢谢前辈。”
感觉波本现在心情不佳，御坂凪自觉远离，选择去排查行动中可能出现的人员名单。
……
对于萩原研二来说，通常在春假期间，他都会选择回到神奈川与家人们团聚。然而，今年的春假，注定与以往大不相同。
马上就要到那个人的祭日了。
那个明媚热烈、人生刚刚开始、值得无数鲜花和掌声簇拥的青年，本不应该孤独死在雨夜里。
警察系统里找不到他的姓名，无名公墓下找不到他的尸体，所有档案都被掩埋，与他相熟的人都经过了严密的审查，被迫四散。
萩原研二知道公安的考量，却很难不去怨恨，但说到底，他最恨的，还是自己，如果能提前注意到异常的话……
与其回到家里，被姐姐察觉他情绪不对，让家人担心，萩原研二还是决定告诉家里人，今年假期警视厅需要值班。
想干脆蒙着被子睡到天昏地暗，那个人刚死的那几个月，他几乎天天晚上做梦，梦里复盘着他们相处的点滴，直到雨夜，再无后续。
——无梦的时候，我只会在自己塌陷胸口的废墟里梦见你。
昏昏沉沉打开卧室门，看见坐在客厅熟悉位置的两道背影时，萩原研二差点以为那个人回来了。
察觉到房门打开，有人走近，卷毛警官和长发少年回头，冲萩原研二打了招呼。
“萩，给你带了吃的。”
“研二！下午好呀！！”
萩原研二眨眼 “小御坂怎么也来了？”
小阵平来看他，萩原研二丝毫不觉得意外，要说这个世上，谁还能记得那家伙，也就只有他们了。
松田阵平拍了拍御坂凪的脑袋，漫不经心回道：“我来的时候就在你家门口看见这小子，直接帮你把人领进来了。”
当时御坂凪缩成一团，蹲在萩原研二的门口，头上还有点小雪，手指冻得青紫，看上去等了很久，整个人像是被遗弃的狗狗，有点可怜。
松田阵平其实问过御坂凪，为什么不直接按门铃。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研二在不在家，也不确定是不是在休息。
明明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但这种时候，确实能看出来，这孩子其实很细心。
“我还以为今天小御坂会选择待在家里。”
御坂凪从地毯上窜起来，小跑过去，抱住萩原研二的腰，脸埋在警官先生怀里，声音闷闷，“原本是这样的……，但好几天没见研二了啦，所以有点想见你……”
齐木一家今天要去齐木老家，走之前久留美妈妈也问过御坂凪要不要一起去，被他拒绝了。
在被收养的第一年，御坂凪跟着久留美妈妈去过，他见到了一脸严肃的齐木外公，那眼神充满了冷漠，仿佛并不欢迎他这个中途到来的外人。
内心极度敏感的小孩，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眼神，虽然楠雄和他说了很多遍，外公只是面冷心热，其实很喜欢他的，但御坂凪还是不敢再去了。
当然为了不让久留美妈妈为难，表面上给出的理由是，今天和新一他们约好出去玩。
御坂凪其实打电话试探过小伙伴们都在干什么，但这种新年长假期间，果然大家还是选择和家里人呆在一起。
原本热闹温暖的房子，瞬间变得冷清下来，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御坂凪实在难以接受。思来想去，少年最终决定前往警官先生家。
但他不敢给研二打电话，万一研二也回家了，因为担心他而特意跑回来，那也太给人家添麻烦了。
于是，御坂凪默默地蹲在公寓门口，等房门打开，这一等就是一上午。直到松田阵平过来，发现了他，并且臭骂了他一顿。
卷毛警官不仅脾气火爆，手也很热，捂着御坂凪冻得青紫的手，一些生理原因，小孩只觉得手上火辣辣的难受，想要挣脱开，却被紧紧握住。
松田阵平单手用钥匙打开门，牵他进了暖烘烘的屋子，用毛巾将御坂凪头上、身上的积雪清理干净，把带给萩原研二的吃食分了一半给他。虽然全程面无表情，但动作仔细又有分寸。
御坂凪其实觉得松田阵平骂得很没有必要，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等了很久如果都没有人开门的话，他当然就会自己离开。对此松田阵平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敏锐的半长发警官察觉到小孩有所隐瞒，但也没有挑明。对上那双隐隐透出期待的红眸，他张了张嘴，原本想要之后把人送回家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任由小孩待在自己家，理所应当的留宿了。长夜寂静，或许身边人窝在怀里的感觉过于温暖了，萩原研二慢慢睡着，只是不太安稳。
旁边一有动静，他就立马睁开眼睛，感觉身边有风灌进来，打开灯，看清了呆愣坐着的人。
额头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少年人瞳孔溃散，嘴巴微张，胸膛起伏。
萩原研二用衣袖把他脸上的汗擦干净后，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少年人已经被冷汗浸湿的单薄脊背，轻声问道：“做噩梦了吗？”
视网膜上似乎还残留着满地殷红的鲜血，有人靠得太近，御坂凪残存的生理本能想要反击，听见熟悉的声音后，硬生生克制住了。
红眸重新聚焦，御坂凪缓缓偏过头，眼神闪动，看清了警官先生关切的表情，他嘴唇微动，却干涩的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