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言，慕容昭顿时愣住了。
尽管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
但少女那毫无杂质的善意，却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半晌，他笑了笑。
轻轻接过了少女递来的那块黑饼子。
“谢谢……”
“你快吃吧……”
那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关切。
少女又看着四人，轻声说道，“你们是刚来的活人，在你们生出孩子之前，那些妖怪不会来抓你们……”
说着，她眼角又划过一滴泪水。
“阿爹阿娘，就是在我出生之后，被那些妖怪带走的……”
话音落下。
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慕容昭望着少女脸上那悲痛欲绝的表情，听着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手中紧握着那块黑乎乎的饼子……
这一刻，他竟有些恍惚。
“这……真的是幻境吗……”
……
时间，又过了半日。
幻境世界，第六天。
血帐之外，李夜白静静的盘腿而坐，在他左侧，那山猪正酣睡如泥。
此刻的他，无论是容貌还是身形，都已彻底没了人样。
长长的金色猴毛，将他全身覆盖。
一眼望去，他已然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猴子，一只货真价实的猴妖。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牧场上的人们。
那些活人脸上，全都刻满了深深的绝望，那是一种失去了所有希望的麻木。
尽管他心里清楚。
这一切不过是幻境。
但看着这些活生生的人，他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阵刺痛，缓缓低下了头。
“大圣啊大圣……如果是你，见到这一切，你会怎么做？”
“哈哈哈……”
忽然，一阵笑声从他身后的帐内传来。
李夜白眉头一皱。
转身向帐篷的缝隙望去。
只见慕容昭正扮着鬼脸，在那少女面前逗笑着，“小宝，当时我就是这样，被那疯女人揍成了猪头！”
“你说，她是不是很过分？”
小宝笑着，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一抹血色，“谁让你伤害了人家姐姐……”
“人家当然要揍你啊。”
“阿娘说过，喜欢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地对人家好。”
少女歪着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应该跟人家道歉才是。”
“哎，大人的世界你不懂。”
慕容昭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也想跟清清道歉，可那疯女人一见我就往死里打，唉……”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手上摘下戒指，开始变起那些讨女孩子喜欢的小魔术。
“怎么样？”
“花里胡哨。”
说话的是李常萧。
见帐内五人平安无事，李夜白低声喃喃道：“就这样，再过一天……”
“一切就都结束了。”
然而，就在李夜白准备继续静坐之时。
意外突生……
一旁的山猪，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一只大脚狠狠踹醒，“喂……醒醒……”
“我们要给班头提人了……”
“啊？”
山猪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它面前的，是两只体型巨大、面目狰狞的黑熊。
“愣着干嘛，快滚开！”为首的黑熊不耐烦的骂了一句，一脚将山猪踢到了一旁。
接着，黑熊大步上前，一把拉开血帐，指着人群中的少女大声喝道。
“你，滚出来！”
“废物，白吃白喝十年……要肉没肉，孩子也生不出来。”
“今天刚好还少一个名额，就你了。”
见黑熊指的人是少女。
帐外的山猪顿时松了一口气。
它偷偷摸摸凑到李夜白身边，小声嘟囔着：“这是班头的手下，它们每天都会来牧场里挑人，送给班头吃喝玩乐，让他们比武……咱们可得小心点。”
话音未落。
黑熊已经冲了进去。
此时的少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就在这时。
慕容昭突然挡在了少女身前。
“别动她……”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我替她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让几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慕容昭，你疯了？”
齐阳眉头紧锁，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李常萧也低声骂了一句：“只要再过一天，幻境世界就会消失，我们就完成试炼了！你搞什么幺蛾子？”
赵婉儿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要替她？”
她怎么也想不到。
慕容昭竟会做出这种选择。
“小爷……小爷不在乎。”
慕容昭浑身打着哆嗦，目光却直直的盯着黑熊，没有丝毫退缩。
“你们不是要人吗……”
“我……我替她去。”
“你？”黑熊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慕容昭，又扫了一眼周围的李常萧与齐阳。
“算了，先提男的吧。”
“过几天再拿你。”
它恶狠狠的瞪着少女，又挥了挥手，指向一旁的山猪，“这是你们带来的人，你带他去找班头。”
山猪愣了一下。
它还没开口，李夜白已经走了过来。
“我带他去。”
“谁去都成，别在这磨磨唧唧的！”
说完，两只黑熊又大摇大摆的领着四五个人，朝着远处走去。
两妖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
“那猴子，麻溜跟上！”
“来了……”
李夜白脸色阴沉的回了句。
他拽着慕容昭身上的铁链，压低声音问道：“慕容昭，你是怎么想的？”
“前辈，我……”
慕容昭欲言又止，嘴唇微微颤抖着。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一时头脑发热，没控制住自己。”
他苦笑着。
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神情。
一路上，他浑身瑟瑟发抖，双手不自觉的攥紧衣角，“反正……这不过就是个幻境罢了，我又不会真的死。”
“而且，我也不在意什么选拔赛。”
“就算被淘汰了，我大不了继续混吃等死，过一天算一天。”
他耸了耸肩，目光闪过一丝同情。
“但让我眼睁睁看着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被那些可怕的怪物们吃了……”
“我，我做不到……”
良久，李夜白淡淡笑了笑。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赞许。
“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渐渐地，在那两只黑熊的带领下。
两人一路穿过一片阴森的街道。
走到了一处宫殿前。
那宫殿的大门，竟是由森森白骨筑成，殿门前的地面上，铺满了零零碎碎的血肉，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四周，密密麻麻的站满了看热闹的小妖，这些妖怪们形态各异，面目狰狞。
它们交头接耳，发出阵阵怪笑。
“兄弟们！今儿个又有乐子瞧啦！”
怪物们扯着嗓子大声吆喝着。
它们身上，披着一件件人皮袍子。
“班头又要比武咯！”
“嘿嘿嘿嘿！”
见到这一幕。
慕容昭的脚步越来越慢。
“怎么？”
李夜白也停下了脚步。
“后悔了？”
“没……”
慕容昭嘴硬的应道，可他的脸皮，却不受控制的剧烈抽搐着。
“前辈……只要再过一天，这幻境世界里的一切，就都会消失，对吧？”
李夜白点了点头。
“前辈，你答应我，我淘汰以后，你一定要带着那个小姑娘，一起离开……”
“只要再过一天……”
“她也会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