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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神仙高道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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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广成子

广成子者,古之仙人也,居崆峒山石室之中。黄帝闻而造焉,曰:“敢问至道之要。”广成子曰:“尔治天下,禽不待候而飞,草木不待黄而落,何足以语至道?”黄帝退而闲居,三月后,往见之。膝行而前,再拜请问治身之道。广成子答曰:“至道之精,杳杳冥冥,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尔形,无摇尔精,乃可长生。慎内闭外,多知为败。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故千二百岁而形未尝衰。得我道者,上为皇;失吾道者,下为土。将去汝,入无穷之门,游无极之野,与日月齐光,与天地为常,人其尽死,而我独存矣。”

卢敖 若士

若士者,古之仙人也,莫知其姓名。燕人卢敖者,以秦时游乎北海,经于太阴,入于元阙,至于蒙谷之山,而见若士焉。其为人也,深目而玄准,鸢肩而修颈,丰上而杀下,欣欣然方迎风而舞,顾见卢敖,因遁逃乎碑下,卢仰而视之,方蜷龟壳而食蟹蛤。

卢敖乃与之语曰:“惟以敖焉,背群离党,穷观六合之外,幼而好游,长而不渝,周行四极。唯此极之未窥,今睹夫子于此,殆可与敖为友乎?”若士淡然而笑曰:“嘻!子中州之民,不宜远而至此,此犹光乎日月,而载乎列星,比乎不名之地,犹窔奥也。我昔南游乎罔崀之野,北息乎沉默之乡,西穷窈冥之室,东贯鸿洞之光。其下无地,其上无天。视焉无见,听焉无闻。其外有沃沃之汜,其行一举而千万余里,吾犹未之能究也。今子游始至于此,乃语穷观,岂不陋哉?然子处矣,吾与汗漫期于九垓之上,不可以久驻。”乃举臂竦身,遂入云中。卢敖仰而视之,不见乃止,恍惚若有所丧也。敖曰:“吾比夫子也,犹黄鹄之与壤虫也。终日行不离咫尺,而自以为远,不亦悲哉!”

老子

老子者,名重耳,字伯阳,楚国苦县曲仁里人也。其母感大流星而有娠,虽受气天然,见于李家,犹以李为姓。或云,老子先天地生;或云,天之精魄,盖神灵之属;或云,母怀之七十二年乃生,生时剖母左腋而出,生而白首,故谓之“老子”;或云,其母无夫,老子是母家之姓;或云,老子之母适至李树下而生,老子生而能言,指李树曰:“以此为我姓。”或云,上三皇时为玄中法师,下三皇时为金阙帝君,伏羲时为郁华子,神农时九灵老子,祝融时为广寿子,黄帝时为广成子,颛顼时为赤精子,帝喾时为禄图子,尧时为务成子,舜时为尹寿子,夏禹时为真行子,殷汤时为锡则子,文王时为文邑先生,一云“守藏史”。或云,在越为范蠡,在齐为鸱夷子,在吴为陶朱公。皆见于群书,不出神仙正经,未可据也。

葛稚川云:洪以为老子若是天之精神,当无世不出。俯尊就卑,委逸就劳,背清澄而入臭浊,弃天官而受人爵也。夫有天地则有道术,道术之士,何时暂乏?是以伏羲以来,至于三代,显名道术,世世有之,何必当是一老子也?皆由晚学之徒,好奇尚异,苟欲推祟老子,故有此说。其实论之,老子盖得道之尤精者,非异类也。按《史记》云:老子之子名宗,仕魏为将军,有功,封于段。至宗之子汪、汪之子言、言之玄孙瑕,仕于汉。瑕子解,为胶西王太傅,家于齐。则老子本人灵耳,浅见道士,欲以老子神异,使后代学者从之,而不知此更使不信长生之可学也。何者?若谓老子是得道者,则人必勉力竞慕;若谓是神灵异类,则非可学也。

或云,老子欲西度关,关令尹喜知其非常人也,从之问道。老子惊怪,故吐舌聃然,遂有“老聃”之号,亦不然也。今按《九变》及《元生十二化经》,老子未入关时,固已名聃矣。老子数易名字,非但一聃而已。所以尔者,按《九宫》及《三五经》及《元辰经》云:人生各有厄会,到其时,若易名字以随元气之变,则可以延年度厄。今世有道者,亦多如此。老子在周,乃三百余年。二百年之中,必有厄会非一,是以名稍多耳。欲正定老子本末,故当以史书实录为主,并老仙经秘文,以相参审。其它若俗说,多虚妄。

洪按《西升中胎》及《复命苞》及《珠韬玉机》《金篇内经》,皆云:老子黄白色,美眉,广颡长耳,大目疏齿,方口厚唇;额有三五达理,日角月悬;鼻纯骨双柱,耳有三漏门;足蹈二五,手把十文。以周文王时为守藏史,至武王时为柱下史。时俗见其久寿,故号之为“老子”。夫人受命,自有通神远见者,禀气与常人不同,应为道主,故能为天神所济,众仙所从。是以所出度世之法,九丹八石,金醴金液;次存玄素守一,思神历藏,行气炼形,消灾辟恶,治鬼养性,绝谷变化,厌胜教戒,役使鬼魅之法,凡九百三十卷,符书七十卷,皆《老子·本起》中篇所记者也,自有目录。其不在此数者,皆后之道士私所增益,非真文也。老子恬淡无欲,专以长生为务者。故在周虽久,而名位不迁者,盖欲和光同尘,内实自然,道成乃去,盖仙人也。

孔子尝往问礼,先使子贡观焉。子贡至,老子告之曰:“子之师名丘,相从三年,而后可教焉。”孔子既见老子,老子告曰:“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也。”孔子读书,老子见而问之曰:“何书?”曰:“《易》也。圣人亦读之。”老子曰:“圣人读之可也。汝曷为读之?其要何说?” 孔子曰:“要在仁义。”老子曰:“蚊虻噆肤,通夕不得眠,今仁义惨然而汨人心,乱莫大焉。夫鹄不日浴而白,乌不日染而黑,天之自高矣,地之自厚矣,日月自明矣,星辰固自列矣,草木固有区矣。夫子修道而趋,则以至矣,又何用仁义?若系鼓以求亡羊乎?夫子乃乱人之性也。”

老子问孔子曰:“亦得道乎?”孔子曰:“求二十七年而不得也。”老子曰:“使道可献人,则人莫不献之其君矣;使道可进人,则人莫不进之其亲矣;使道可告人,则人莫不告之兄弟矣;使道可传人,则莫不传之其子矣;然而不可者,无他也,中无主而道不可居也。”孔子曰:“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诵先王之道,明周召之迹,以干七十余君而不见用,甚矣人之难说也。”老子曰:“夫六艺,先王之陈迹也,岂其所陈哉?今子所修者,皆因陈迹也。迹者,履之出,而迹岂异哉?”

孔子归,三日不谈,子贡怪而问之。孔子曰:“吾见人之用意如飞鸟者,吾饰意以为弓弩而射之,未尝不及而加之也;人之用意如麋鹿者,吾饰意以为走狗而逐之,未尝不衔而顿之也;人之用意如渊鱼者,吾饰意以为钩缗而投之,未尝不钓而制之也。至于龙,乘云气,游太清,吾不能逐也。今见老子,其犹龙乎!使吾口张而不能翕,舌出而不能缩,神错而不知其所居也。”

阳子见于老子,老子告之曰:“虎豹之文,猿猱之捷,所以致射也。”阳子曰:“敢问明王之治。”老子曰:“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被万物而使民不恃,其有德而不称其名,位乎不测而游乎无有者也。”

老子将去,而西出关,以升昆仑。关令尹喜占风气,逆知当有神人来过,乃扫道四十里,见老子而知是也。老子在中国,都未有所授,知喜命应得道,乃停关中。老子有客徐甲,少赁于老子,约日雇百钱,计欠甲七百二十万钱。甲见老子出关游行,速索偿不可得,乃倩人作辞,诣关令,以言老子。而为作辞者,亦不知甲已随老子二百余年矣。唯计甲所应得直之多,许以女嫁甲。甲见美女,尤喜,遂通辞于尹喜。得辞大惊,乃见老子。老子问甲曰:“汝久应死,吾昔赁汝,为官卑家贫,无有使役,故以‘太玄清生符’与汝,所以至今日,汝何以言吾?吾语汝,到安息国,固当以黄金计直还汝,汝何以不能忍?”乃使甲张口向地,其“太玄真符”立出于地,丹书文字如新,甲成一聚枯骨矣。喜知老子神人,能复使甲生,乃为甲叩头请命,乞为老子出钱还之。老子复以太玄符投之,甲立更生。喜即以钱二百万与甲,遣之而去,并执弟子之礼,具以长生之事授喜。喜又请教诫,老子语之五千言,喜退而书之,名曰《道德经》焉。尹喜行其道,亦得仙。

汉窦太后信老子之言,孝文帝及外戚诸窦,皆不得不读,读之皆大得其益。故文景之世,天下谧然,而窦氏三世保其荣宠。太子太傅疏广父子,深达其意,知功成身退之义,同日弃官而归,散金布惠,保其清贵。及诸隐士,其遵老子之术者,皆外损荣华,内养生寿,无有颠沛于险世。其洪源长流所润,洋洋如此。岂非乾坤所定,万世之师表哉?故庄周之徒,莫不以老子为宗也。

彭祖

彭祖者,姓篯,讳铿,帝颛顼之玄孙。殷末,已七百六十岁而不衰老。少好恬静,不恤世务,不营名誉,不饰车服,唯以养生治身为事。王闻之,以为大夫,常称疾闲居,不与政事。善于补导之术,服水桂、云母粉、麋角散,常有少容。然性沉重,终不自言有道,亦不作诡惑变化鬼怪之事。窈然无为,少周游,时还独行,人莫知其所诣。伺候,竟不见也。有车马而常不乘,或数百日,或数十日不持资粮。还家,则衣食与人无异。常闭气内息,从旦至中,乃危坐拭目,摩搦身体,舐唇咽唾,服气数十,乃起行言笑。其体中或有疲倦不安,便导引闭气,以攻其患。心存其体,面、九窍、五脏、四肢,至于毛发,皆令具至。觉其气云行体中,起于鼻口中,达十指末,寻即体和。王自诣问讯,不告。致遗珍玩,前后数万金,而皆受之,以恤贫贱,无所留。

又采女者,亦少得道,知养性之方,年二百七十岁,视之如五六十岁。奉事之于掖庭,为立华屋紫阁,饰以金玉。乃令采女乘辎軿,往问道于彭祖。既至再拜,请问延年益寿之法,彭祖曰:“欲举形登天,上补仙宫,当用金丹,此元君、太一,所以白日升天也。此道至大,非君王之所能为。其次当爱养精神,服药草,可以长生,但不能役使鬼神、乘虚飞行。身不知交接之道,纵服药,无益也。能养阴阳之意,可推之而得,但不思言耳,何足怪问也。吾遗腹而生,三岁而失母,遇犬戎之乱,流离西域,百有余年。加以少怙,丧四十九妻,失五十四子,数遭忧患,和气折伤。冷热肌肤不泽,荣卫焦枯,恐不度世。所闻浅薄,不足宣传。大宛山有青精先生者,传言千岁,色如童子,步行日过五百里,能终岁不食,亦能一日九餐,真可问也。”

采女曰:“敢问青精先生是何仙人者也?”彭祖曰:“得道者耳,非仙人也。仙人者,或竦身入云,无翅而飞;或驾龙乘云,上造天阶;或化为鸟兽,游浮青云;或潜行江海,翱翔名山;或食元气;或茹芝草;或出入人间而人不识,或隐其身而莫之见。面生异骨,体有奇毛,率好深僻,不交流俗。然此等虽有不死之寿,去人情,远荣乐,有若雀化为蛤,雉化为蜃,失其本真,更守异气。余之愚心,未愿此已。人道当食甘旨,服轻丽,通阴阳,处官秩耳。骨节坚强,颜色和泽,老而不衰,延年久视,长在世间。寒温风湿不能伤,鬼神众精莫敢犯,五兵百虫不可近,嗔喜毁誉不为累,乃可为贵耳。”

“人受气,虽不知方术,但养之得宜,当至百二十岁。不及此者,伤也。小复晓道,可得二百四十岁,加之可至四百八十岁。尽其理者,可以不死,但不成仙人耳。养寿之道,但莫伤之而已。夫冬温夏凉,不失四时之和,所以适身也;美色淑姿,幽闲娱乐,不致思欲之惑,所以通神也;车服威仪,知足无求,所以一志也;八音五色,以悦视听,所以导心也。凡此皆以养寿,而不能斟酌之者,反以速患。古之至人,恐下才之子不识事宜,流遁不还,故绝其源。故有‘上士别床,中士异被,服药百裹,不如独卧’、‘五色令人目盲,五味令人口爽’。苟能节宣其宜适,抑扬其通塞者,不以减年,得其益也。凡此之类,譬犹水火,用之过当,反为害也。不知其经脉损伤,血气不足,内理空疏,髓脑不实,体已先病。故为外物所犯,因气寒酒色以发之耳。若本充实,岂当病也?夫远思强记伤人,忧喜悲哀伤人,喜乐过差、忿怒不解伤人,汲汲所愿伤人,阴阳不顺伤人。有所伤者数种,而独戒于房中,岂不惑哉?男女相成,犹天地相生也,所以神气导养,使人不失其和。天地得交接之道,故无终竟之限;人失交接之道,故有伤残之期。能避众伤之事,得阴阳之术,则不死之道也。天地昼分而夜合,一岁三百六十交,而精气和合,故能生产万物而不穷。人能则之,可以长存。次有服气,得其道则邪气不得入,治身之本要。其余吐纳、导引之术,及念体中万神,有含影守形之事,一千七百余条;及四时首向,责己谢过,卧起早宴之法,皆非真道,可以教初学者,以正其心。人爱精养体,服气炼形,则万神自守其真。不然者,则荣卫枯悴,万神自逝,悲思所留者也。人为道,不务其本而逐其末,告以至言而不能信,见约要之书,谓之轻浅,而不尽服诵。观夫《太清北神中经》之属,以此自疲,至死无益,不亦悲哉?又人苦多事,少能弃世独住山居穴处者,以道教之,终不能行,是非仁人之意也。但知房中闭气,节其思虑,适饮食,则得道也。吾先师初着《九节都解》《指教》《韬形》《隐遁》,尤为《开明》《四极》《九室》诸经,万三千首,为以示始涉门庭者。”

采女具受诸要,以教王。王试之,有验。殷王传彭祖道之术,屡欲秘之。乃下令,国中有传祖之道者诛之,又欲害祖以绝之。祖知之,乃去,不知所在。其后七十余年,闻人于流沙之西见之。王不常行彭祖之术,得寿三百岁,气力丁壮,如五十时。得郑女妖淫,王失道而殂。俗间言传,彭祖之道杀人者,由于王禁之故也。后有黄山君者,修彭祖之道,数百岁犹有少容。彭祖既去,乃追论其言,以后《彭祖经》。

魏伯阳

魏伯阳者,吴人也。本高门之子,而性好道术,后与弟子三人入山,作神丹。丹成,知弟子心怀未尽,乃试之曰:“丹虽成,然先宜与犬试,若犬飞然后人可服耳。若犬死,则不可服。”乃于犬食之,犬即死。伯阳谓弟子曰:“作丹唯恐不成,今既成而犬食之死,恐是未合神明之意,服之恐复如犬,为之奈何?”弟子曰:“先生当服之否?”伯阳曰:“吾背违世路,委家入山,不得道亦耻复还,死之与生,吾当服之。”乃服丹,入口即死。

弟子顾视相谓曰:“作丹以求长生,服之即死,当奈此何?”独一弟子曰:“吾师非常人也,服此而死,得无有意耶?”因乃取丹服之,亦死。余二弟子相谓曰:“所以得丹者,欲求长生耳。今服之既死,焉用此为?不服此药,自可更得数十年在世间也。”遂不服,乃共出山,欲为伯阳及死弟子求棺木。二人去后,伯阳即起,将所服丹纳死弟子及白犬口中,皆起。弟子姓虞,遂皆仙去。道逢入山伐木人,乃作手书与乡里人,寄谢二弟子,弟子乃始懊恨。伯阳作《参同契》、《五相类》,凡三卷,其说如解释《周易》,其实假借爻象以论作丹之意。而世之儒者,不知神丹之事,多作阴阳注之,殊失其旨矣。

华子期

华子期者,淮南人也。师甪里先生,受《仙隐灵宝方》,一曰“伊洛飞龟秩”,二曰“白禹正机”,三曰“平衡”。按合服之,返老还少,日能行五百里,能举千斤,一岁十易皮,如蝉蜕,后乃得仙去。

卷二

白石先生

白石先生者,中黄丈人弟子也。至彭祖时,已二千有余岁矣。不肯修升天之道,但取不死而已,不失人间之乐。其所据行者,正以交接之道为主,而金液之药为上也。初以居贫,不能得药,乃养羊牧猪。十数年间,约衣节用,置货万金,乃大买药服之,常煮白石为粮,因就白石山居,时人故号曰“白石生”。亦食脯饮酒,亦食谷食,日行三四百里,视之色如四十许人。性好朝拜事神,好读《幽经》及《太素传》。彭祖问之:“何不服升天之药?”答曰:“天上复能乐比人间乎?但莫能使老死耳。天上多有至尊相奉事,更苦于人间。”故时人呼白石生为“隐遁仙人”,以其不汲汲于升天为仙官,亦犹不求闻达者也。

皇初平

皇初平者,丹溪人也。年十五,家使牧羊,有道士见其良谨,使将至金华山石室中,四十余年不复念家。其兄初起,入山索初平,历年不得。后在市中有一道士,初起召问之曰:“吾有弟名初平,因令牧羊,失之四十余年,莫知死生所在,愿道君为占之。”道士曰:“金华山中有一牧羊儿,姓皇,名初平,是卿弟非疑。”初起闻之,即随道士去求弟,遂得相见。悲喜语毕,问初平羊何在,曰:“近在山东耳。”初起往视之,不见,但见白石而还,谓初平曰:“山东无羊也。”初平曰:“羊在耳,兄但自不见之。”初平与初起俱往看之,初平乃叱曰:“羊起!”于是白石皆变为羊数万头。初起曰:“弟独得仙道如此,吾可学乎?”初平曰:“唯好道,便可得之耳。”初起便弃妻子留住,就初平学。共服松脂、茯苓,至五百岁,能坐在立亡,行于日中无影,而有童子之色。后乃俱还乡里,亲族死终略尽,乃复还去。临行,以方授南伯逢。初平改姓赤氏,号“松子”,初起号“赤须子”。其后,服此药得仙者数十人。

王远

王远,字方平,东海人也。举孝廉,除郎中,稍加中散大夫。学通五经,尤明天文图谶、《河》《洛》之要,逆知天下盛衰之期,九州吉凶,如观之掌握。后弃官入山修道,道成。汉孝桓帝闻之,连征不出,使郡国逼载,以诣京师。远低头闭口,不答诏,乃题宫门扇板四百余字,皆说方来之事。帝恶之,使削去,外字始去,内字复见,墨皆彻板里,削之愈分明。

远无子孙,乡里人累世相传供养之。同郡太尉陈耽,为远营道室,旦夕朝拜之,但乞福,未言学道也。远在陈家四十余年,陈家曾无疾病死丧,奴婢皆然,六畜繁息,田蚕倍获。远忽语陈耽曰:“吾期运当去,不得久停,明日日中当发。”至时,远死。耽知其仙去,不敢下着地,但悲啼叹息曰:“先生舍我,我将何怙?”具棺器烧香,就床衣装之。至三日夜,忽失其尸,衣冠不解,如蛇蜕耳。远卒后百余日,耽亦卒。或谓耽得远之道化去;或曰知耽将终,故委之而去也。

初,远欲东入括苍山,过吴,往胥门蔡经家。蔡经者,小民耳,而骨相当仙,远知之,故往其家。遂语经曰:“汝生命应得度世,欲取汝以补官僚耳。然少不知道,今气少肉多,不得上去,当为尸解,如从狗窦中过耳。”于是告以要言,乃委经而去。经后忽身体发热如火,欲得冷水灌之,举家汲水灌之,如沃燋石。如此三日,消耗骨立,乃入室以被自覆,忽然失之。视其被内,唯有皮,头足具,如蝉蜕也。去十余年,忽还家,容色少壮,鬓发鬒黑,语家人曰:“七月七日,王君当来,其日可多作饮食,以供从官。”

至其日,经家乃借瓮器,作饮食百余斛,罗列布置庭下。是日,王君果来。未至,先闻金鼓箫管人马之声,比近皆惊,莫知所在。及至经舍,举家皆见远冠远游冠,朱衣虎头鞶囊,五色绶带剑,黄色少髭,长短中形人也。乘羽车,驾五龙,龙各异色,前后麾节、幡旗导从,威仪奕奕,如大将军也。有十二伍伯,皆以蜡封其口,鼓吹皆乘龙,从天而下,悬集于庭。从官皆长丈余,不从道衢。既至,从官皆隐,不知所在,唯独见远坐耳。

须臾,引见经父母兄弟,因遣人召麻姑,亦莫知麻姑是何人也。言曰:“王方平敬报,久不到民间,今来在此,想姑能暂来语否?”须臾信还,不见其使,但闻信语曰:“麻姑载拜,不相见忽已五百余年,尊卑有序,拜敬无阶。烦信承来,在彼食顷即到,先受命当按行蓬莱,今便暂往,如是当还,还便亲觐,愿未即去。如此两时,闻麻姑来,来时亦先闻人马声。既至,从官半于远也。麻姑至,蔡经亦举家见之。是好女子,年可十八九许,于顶上作髻,余发散垂至腰。衣有文彩,又非锦绮,光彩耀目,不可名状,皆世之所无也。入拜远,远为之起立。坐定,各进行厨,皆金盘玉杯。肴膳多是诸花,而香气达于内外,擘脯而食之,云“麟脯”。麻姑自说云:“接待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向到蓬莱,水又浅于往日会时略半耳,岂将复为陵陆乎?”远叹曰:“圣人皆言海中行复扬尘也。”

麻姑欲见蔡经母及妇等,时经弟妇新产数日,姑见知之,曰:“噫,且立勿前。”即求少许米来,得米掷之堕地,谓以米祛其秽也,视其米皆成丹砂。远笑曰:“姑故年少也,吾老矣,不喜复作如此狡狯变化也。”远谓经家人曰:“吾欲赐汝辈美酒,此酒方出天厨,其味醇浓,非俗人所宜饮,饮之或能烂肠,今当以水和之,汝辈勿怪也。”乃以斗水合升酒搅之,以赐经家人,人饮一升许,皆醉。良久酒尽,远遣左右曰:“不足复还取也。”以千钱与余杭姥,乞酤酒。须臾信还,得一油囊,酒五斗许,使传余杭姥答言:“恐地上酒不中尊饮耳。”麻姑手爪似鸟,经见之心中念曰:“背大痒时,得此爪以爬背,当佳之。”远已知经心中所言,即使人牵经鞭之,谓曰:“麻姑神人也,汝何忽谓其爪可爬背耶?”但见鞭着经背,亦莫见有人持鞭者。远告经曰:“吾鞭不可妄得也。”

经比舍有姓陈者,失其名,尝罢县尉。闻经家有神人,乃诣门叩头,求乞拜见。于是远使引前与语,此人便欲从驱使,比于蔡经。远曰:“君且向日而立。”远从后观之曰:“噫,君心邪不正,终未可教以仙道,当授君地上主者之职司。”临去,以一符并一传,着以小箱中与陈尉。告言:“此不能令君度世,止能存君本寿,自出百岁向上,可以禳灾治病,病者命未终及无罪者,君以符到其家,便愈矣。若邪鬼血食祟祸者,便带此符,以敕社吏遣其鬼。君心中亦当知其轻重,临时以意治之。”陈以此符治病有效,事之者数百家,寿一百一十岁而死。死后,子弟行其符,不复验矣。

远去后,经家所作饮食数百斛皆尽,亦不见有人饮食也。经父母私问经曰:“王君是何神人?复居何处?”经曰:“常在昆仑山,往来罗浮、括苍等山,山上皆有宫室。主天曹事,一日之中,与天上相反覆者十数过。地上五岳生死之事,皆先来告王君。王君出城,或不尽将百官,唯乘一黄麟,将十数侍人。每行常见山林在下,去地当数百丈,所到则山海之神皆来奉迎拜谒。”其后数十年,经复暂归家,远有书与陈尉,其书廓落,大而不工。先是人无知方平名远者,因此乃知之。陈尉家于今,世世存录王君手书,并符传于小箱中。

伯山甫

伯山甫者,雍州人也。入华山中精思服食,时时归乡里省亲,如此二百年不老。到人家,即数人先世以来善恶功过,有如目见,又知方来吉凶,言无不效。其外甥女年老多病,乃以药与之,女时年已七十,转还少,色如桃花。汉武遣使者行河东,忽见城西有一女子笞一老翁,俯首跪受杖。使者怪问之,女曰:“此翁乃妾子也,昔吾舅氏伯山甫以神方教妾,妾教子服之,不肯,今遂衰老,行不及妾,故杖之。”使者问女及子年几,答曰:“妾已一百三十岁,儿八十。”后入华山去。

马鸣生

马鸣生者,临淄人也,本姓和,字君贤。少为县吏,捕贼,为贼所伤。当时暂死,忽遇神人,以药救之,便活。鸣生无以报之,遂弃职随神。初但欲治金疮方耳,后知有长生之道,乃久随之,为负笈。西之女几山,北到玄丘,南至庐江,周游天下,勤苦历年。乃受《太清神丹经》三卷归,入山合药服之。不乐升天,但服半剂,为地仙,恒居人间。不过三年,辄易其处,时人不知是仙人也。架屋舍,畜仆从车马,并与俗人皆同,如此展转经历九州五百余年。人多识之,悉怪其不老,后乃白日升天而去。

李八百

李八百,蜀人也,莫知其名。历世见之,时人计其年八百岁,因以为号,或隐山林,或出市廛。知汉中唐公房有志不遇明师,欲教授之,乃先往试之,为作客佣凭者,公房不知也。八百驱使用意,异于他客,公房爱异之。八百乃伪病困,当欲死,公房即为迎医合药,费数十万钱,不以为损,忧念之意形于颜色。八百又转作恶疮,周遍身体,脓血臭恶,不可忍近。公房为之流涕曰:“卿为吾家使者,勤苦历年,常得笃疾,吾取医欲令卿愈,无所吝惜,而犹不愈,当如卿何?”八百曰:“吾疮不愈,须人舐之,当可。”公房乃使三婢为舐之。

八百又曰:“婢舐不愈,若得君为舐之,即当愈耳。”公房即舐,复言:“无益”。欲公房妇舐之,最佳。又复令妇舐之。八百又告曰:“吾疮乃欲差,当得三十斛美酒浴身,当愈。”公房即为具酒,着大器中,八百即起入酒中浴,疮即愈,体如凝脂,亦无余痕。乃告公房曰:“吾是仙人也,子有志,故此相试。子真可教也,今当授子度世之诀。”乃使公房夫妻并舐疮三婢,以其浴酒自浴,即皆更少,颜色美悦。以丹经一卷授公房,公房入云台山中作药,药成服之仙去。

李阿

李阿者,蜀人。传世见之,不老。常乞于成都市,所得复散赐与贫穷者。夜去朝还,市人莫知所止。或往问事,阿无所言,但占阿颜色。若颜色欣然,则事皆吉;若容貌惨戚,则事皆凶;若阿含笑者,则有大庆;微叹者,则有深忧。如此候之,未曾不审也。

有古强者,疑阿异人,常亲事之,试随阿还所宿,乃在青城山中。强后复欲随阿去,然身未知道,恐有虎狼,私持其父大刀。阿见而怒强曰:“汝随我行,那畏虎耶!”取强刀以击石,刀折坏,强忧刀败,至旦随出。阿问强曰:“汝愁刀败也?”强言实恐父怪怒,阿则取刀左手击地,刀复如故。强随阿还成都,未至,道逢人奔车,阿以脚置其车下,轹脚皆折,阿即死。强怖,守视之。须臾,阿起,以手抚脚而复如常。强年十八,见阿年五十许,强年八十余,而阿犹然不异。后语人,被昆仑山召,当去。遂不复还也。

卷三

河上公

河上公者,莫知其姓字。汉文帝时,公结草为庵于河之滨。帝读《老子》经,颇好之,敕诸王及大臣皆诵之,有所不解数事,时人莫能道之。闻时皆称河上公解《老子》经义旨,乃使赍所不决之事以问。公曰:“道尊德贵,非可遥问也。”帝即幸其庵,躬问之。帝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域中四大,王居其一。子虽有道,犹朕民也,不能自屈,何乃高乎?”公即抚掌坐跃,冉冉在虚空中,去地数丈,俯仰而答曰:“余上不至天,中不累人,下不居地,何民臣之有?”

帝乃下车稽首曰:“朕以不德,忝统先业,才小任大,忧于不堪。虽治世事而心敬道,直以暗昧,多所不了,唯愿道君有以教之。”公乃授素书二卷与帝曰:“熟研之,此经所疑皆了,不事多四矣,勿以示非其人。”言毕,失其所在。须臾,云雾晦冥,天地泯合。帝甚贵之。论者以为文帝好老子之言,世不能尽通,故神人特下教之。而恐汉文心未至信,故示神变。所谓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耶。

刘根

刘根者,字君安,京兆长安人也。少明五经。以汉孝成皇帝绥和二年,举孝廉,除郎中。后弃世学道,入嵩高山石室,峥嵘峻绝之上,直下五千余丈。冬夏不衣,身毛长一二尺,其颜色如四五十岁人,深目多须,鬓皆黄,长三四寸。每与坐,或时忽然变着高冠玄衣,人不觉换之时。衡府君自说,先祖与根同岁者,至王莽时,频使使者请根,根不肯往。衡府君使府掾王珍问起居,根不答。再令功曹赵公往山达敬,根唯言谢府君,更无他言。后颖川太守高府君到官,郡民大疫,死者过半,太守家大小悉得病。高府君复遣珍往求根,请消除疫气之术。珍叩头述府君之言,根教言于太岁宫气上,掘地深三尺,以沙着其中,及酒沃之。君依言,病者悉愈,疫气寻绝,每用有效。

后太守张府君,以根为妖,遣吏召根,拟戮之。一府共谏君府,君府不解。如是诸吏达根,欲令根去,根不听。府君使至,请根。根曰:“张府君欲吾何为耶?间当至耳,若不去,恐诸君招咎,谓卿等不敢来呼我也。”根是日至府,时宾客满座,府君使五十余人持刀杖绳索而立,根颜色不变。府君烈声问根曰:“若有何道术也?”答曰:“唯唯。”府君曰:“能召鬼乎?”曰:“能。”府君曰:“既能,即可促鬼至厅前,不尔当大戳。”根曰:“召鬼至,易见耳。”借笔砚及奏案,枪枪然作铜铁之声,闻于外。又长啸,啸音非常清亮,闻者莫不肃然,众客震悚。须臾,厅上南壁忽开数丈,见兵甲四五百人。传呼赤衣兵数十人,赍刀剑,将一车,直从坏壁中入来,又坏壁复如故。

根敕下车上鬼,其赤衣便乃发车上被。见下有一老翁、老姥,大绳反缚,囚之悬头厅前。府君熟视之,乃其亡父母也。府君惊愕流涕,不知所措。鬼乃责府君曰:“我生之时,汝官未达,不得汝禄养。我死,汝何为犯神仙尊官,使我被收,困辱如此,汝何面目立于人间?”府君下阶叩头,向根伏罪受死,请求放赦先人。根敕五百兵将囚出,散遣之。车出去,南壁开,后车过,壁复如故。既失车所在。根亦隐去,府君惆怅恍惚,状若发狂,妻登时死,良久乃苏,云“见府君家先捉者,大怒,言汝何故犯神仙尊官,使我见收,今当来杀汝。”其后一月,府君夫妇男女皆卒。

府掾王珍,数得见,数承颜色欢然时,伏地叩头,请问根学仙时本末。根曰:“吾昔入山精思,无所不到,后如华阴山,见一人乘白鹿车,从者十余人,左右玉女四人,执采旄之节,皆年十五六。余载拜稽首,求乞一言。神人乃告余曰:‘尔闻有韩众否?’答曰:‘实闻有之。’神人曰:‘我是也。’余乃自陈曰:‘根少好道,而不遇明师。颇习方书,按而为之,多不验,岂根命相不应度世也?有幸今日得遇大神,是根宿昔梦想之愿,愿见哀怜,赐其要诀?神未肯告余,余乃流涕自搏,重请。神人曰:‘坐,吾将告汝,汝有仙骨,故得见吾耳。汝今髓不满,血不暖,气少脑减,筋息肉沮,故服药行气,不得其力。必欲长生,且先治病,十二年乃可服仙药耳。”

“夫仙道有升天蹑云者,有游行五岳者,有服食不死者,有尸解而仙者。凡修仙道,要在服药,药有上下,仙有数品。不知房中之事,及行气导引并神药者,亦不能仙也。药之上者,有九转还丹、太乙金液,服之皆立登天,不积日月矣。其次,有云母、雄黄之属,虽不即乘云驾龙,亦可役使鬼神,变化长生。次乃草木诸药,能治百病,补虚驻颜,断谷益气,不能使人不死也。上可数百岁,下即全其所禀而已。不足久赖也。’余顿首曰:‘今日蒙教,乃天也。’神人曰:‘必欲长生,先去三尸。三尸去,即志意定,嗜欲除也。’乃以神方五篇见授,云:‘伏尸常以月望晦朔,上天白人罪过,司命夺人算,使人不寿。人身中神,欲得人生,而尸欲得人死,人死则神散无形之中而成鬼。祭祀之则歆飨,故欲人死也。梦与恶人斗争,此乃尸与神相战也。’余乃从其言,合服之,遂以得仙。”珍又每见根书符了,有所呼召,似人来取。或数闻推问,有人答对,及闻鞭挞之声,而悉不见其形,及地上时时有血,莫测其端也。根乃教珍守一行气,存神坐,三纲六纪,谢过上名之法。根后入鸡头山仙去。

李仲甫

李仲甫者,丰邑中益里人也。少学道于王君,服水丹,有效。兼行遁甲,能步诀隐形。形年百余岁,转少。初隐百日,一年复见形,后遂长隐,但闻其声,与人对语,饮食如常,但不可见。有书生姓张,从学隐形术。仲甫言:“卿性褊急,未中教。”然守之不止,费用数十万,以供酒食,殊无所得。张患之,乃怀匕首往。先与仲甫语毕,因依其声所在,腾足而上,拔匕首,左右剌斫。

仲甫已在床上,笑曰:“天下乃有汝辈愚人,道学未得而欲杀之。我宁得杀耶?我真能死汝,但恕其顽愚,不足问耳。”使人取一犬来,置书生前,曰:“视我能杀犬否?”犬适至,头已堕地,腹已破,乃叱书生曰:“我能使卿如犬行矣。”书生下地叩头,乃止,遂赦之。仲甫有相识人,居相去五百余里,常以张罗自业。一旦,张罗得一鸟,视之,乃仲甫也。语毕,别去。是日,仲甫已复至家。在民间三百余年,后入西岳山去,不复还也。

李意期

李意期者,本蜀人,传世见之。汉文帝时人也,无妻息。人欲远行速至者,意期以符与之,并丹书两腋下,则千里皆不尽日而还。或说四方国土宫观市廛,人未曾见,闻说者,意不解。意期即为撮土作之,但盈寸,其中物皆是,须臾消灭。或行,不知所之,一年许复还。于是乞食得物,即度与贫人。于城都角中,作土窟居之,冬夏单衣,饮少酒,食脯及枣栗。

刘玄德欲伐吴,报关羽之死,使迎意期。意期到,甚敬之,问其伐吴吉凶,意期不答而求纸,画作兵马器仗十数万,乃一一裂坏之,曰:“咄!”又画一大人,掘地埋之,乃径还去。备不悦,果为吴军所败,十余万众才数百人得还,甲器军资略尽。玄德忿怒,遂卒于永安宫。意期少言,人有所问,略不对答。蜀人有忧患,往问之,凶吉自有常候。但占意期颜色,若欢悦,则善;惨戚,则恶。后入琅琊山中,不复见出也。

王兴

王兴者,阳城人也,居壶谷中,乃凡民也。不知书,无学道意。汉武上嵩山,登大愚室,石起道宫,使董仲舒、东方朔等斋洁思神。至夜,忽见有仙人,长二丈,耳出头巅,垂下至肩。武帝礼而问之,仙人曰:“吾九嶷之神也,闻中岳石上菖蒲,一寸九节,可以服之长生,故来采耳。”忽然,失神人所在。帝顾侍臣曰:“彼非复学道服食者,必中岳之神,以喻朕耳。”为之采菖蒲服之,经二年,帝觉闷不快,遂止。时从官多服,然莫能持久,唯王兴闻仙人教武帝服菖蒲,乃采服之不息,遂得长生。邻里老小皆云世世见之,竟不知所之。

赵瞿

赵瞿者,字子荣,上党人也。得癫病,重垂死,或告其家云:“当及生弃之,若死于家,则世世子孙相蛀耳。”家人为作一年粮,送置山中,恐虎狼害之,从外以木寨之。瞿悲伤自恨,昼夜啼泣,如此百余日。夜中,忽见石室前有三人,问瞿何人。瞿度深山穷林之中,非人所行之处,必是神灵。乃自陈乞,叩头求哀。其人行诸寨中,有如云气,了无所碍。问瞿:“必欲愈病,当服药,能否?”瞿曰:“无状多罪,婴此恶疾,已见疏弃,死在旦夕,若刖足割鼻而可活,犹所甚愿,况服药岂不能也?”神人乃以松子、松柏脂各五升赐之,告瞿曰:“此不但愈病,当长生耳,服半可愈,愈即勿废。”

瞿服之未尽病愈,身体强健,乃归家。家人谓是鬼,具说其由,乃喜。遂更服之,二年,颜色转少,肌肤光泽,走如飞鸟。年七十余,食雉兔皆嚼其骨,能负重,更不疲极。年百七十,夜卧,忽见屋间光有如镜者,以问左右,云不见。后一日,一室内尽明,能夜书文。再见面上有二人,长三尺,乃美女也,甚端正,但小耳,戏其鼻上。如此二女稍长大,至如人,不复在面上,出在前侧。常闻琴瑟之声,欣然欢乐。在人间三百余年,常如童子颜色。入山,不知所之。

王遥

王遥者,字伯辽,鄱阳人也。有妻无子,颇能治病,病无不愈者,亦不祭祀,不用符水针药。其行治病,但以八尺布帊敷坐于地,不饮不食,须臾病愈,使起去。其有邪魅作祸者,遥画地作狱,因召呼之,皆见其形,入在狱中,或狐狸、鼍、蛇之类,乃斩而燔烧之,病者即愈。

遥有竹箧,长数寸,有一弟子姓钱,随遥数十年,未尝见遥开之。一夜,大雨晦暝,遥使钱以九节杖担此箧,将钱出,冒雨而行。遥及弟子衣皆不湿,所行道非所曾经。又常有两炬火导前,约行三十里许,登小山,入石室。室中有二人,遥既至,取弟子所担箧发之。中有五舌竹簧三枚,遥自鼓一枚,以二枚与室中二人并坐鼓之。良久,遥辞去,收三簧皆纳箧中,使钱担之。室中二人出送,语遥曰:“卿当早来,何为久在俗间?”遥答曰:“我如是当来也。”

遥还家百日,天复雨,遥夜忽大治装。遥先有葛单衣及葛布巾,已五十余年,未尝着此,夜皆取着之。其妻即问曰:“欲舍我去乎?”遥曰:“暂行耳。”妻曰:“当将钱去不?”遥曰:“独去耳。”妻乃泣涕曰:“为且复少留”。遥曰:“如是还耳。”因自担箧而去,遂不复还。后三十余年,弟子见遥在马蹄山中,颜色更少,盖地仙也。

李常在

李常在者,蜀郡人也。少治道术,百姓累世奉事,计其年已四五百岁而不老,常如五十许人。治病困者三日,微者一日愈。在家有二男一女,皆已嫁娶,乃去。去时,从其弟子曾家、孔家各请一小儿,年皆十七八。家亦不知常在欲何去,即遣送之。常在以青竹杖度二儿遣归,置其家所卧之处,径还,勿与家人语。二子承教,以杖归家,家人了不见,儿去后乃各见死在床上。二家哀泣,殡埋之。百余日,弟子从郫县逢常在,将此二儿俱行,二儿与弟子泣语良久,各附书到二家。发棺视之,唯青竹杖耳,乃知非死。

后三十余年,居地肺山,更娶妇。常在先妇儿乃往寻求之,未至十日,常在谓后妻曰:“吾儿欲来见寻,吾当去,可将金饼与之。”及至,求父所在,妇以金与之。儿曰:“父舍我去数十年,日夜思恋,闻父在此,故自远来觐省,不求财也。”乃止。三十日,父不还,儿乃欺其母曰:“父不还,我去矣。”至外,藏于草间。常在还语妇曰:“此儿诈言如是,当还,汝语之‘汝长不复须我,我在法,不复与汝相见。’”乃去。少顷,儿果来,母语之如此。儿自知不复见其父,乃泣涕而去。后七十余年,常在忽去,弟子见在虎寿山下居,复娶妻,有父子。世世见之如故,故号之曰“常在”。

卷四

刘安

汉淮南王刘安者,汉高帝之孙也。其父厉王长,得罪迁蜀,道死,文帝哀之,而裂其地尽以封长子,故安得封淮南王。时诸王子奢侈,莫不以声色游猎犬马为事,唯安独折节下士。笃好儒学,兼占候方术,养士数千人,皆天下俊士。作《内书》二十二篇,又《中篇》八章,言神仙黄白之事,名为《鸿宝万毕》三章,论变化之道,凡十万言。

武帝以安辩博有才,属为诸父,甚重尊之,特诏及报书,常使司马相如等共定草,乃遣使召安入朝。尝诏使为《离骚经传》,受诏,食时便成,奏之。安每宴见,谈说得失,及献诸赋颂,晨入夜出。乃天下道书,及方术之士,不远千里,卑辞重币请致之。于是乃有八公诣门,皆须眉皓白,门吏先密以白王,王使阍人自以意难,问之曰:“我王上欲求延年长生不老之道,中欲得博物精义入妙之大儒,下欲得勇敢武力、抗鼎暴虎横行之壮士。今先生年已耆矣,似无驻衰之术,又无贲育之气,岂能究于《三坟》《五典》《八索》《九丘》,钩深致远,穷理尽性乎?三者既乏,余不敢通。”

八公笑曰:“我闻王尊礼贤士,吐握不倦,苟有一介之善,莫不毕至。古人贵九九之学,养鸡吠之技。诚欲市马骨以致骐骥,师郭生以招群英。吾年虽鄙陋,不合所求,故远致其身,且欲一见王,虽使无益,亦岂有损,何以年老而逆见嫌耶?王必若见年少,则谓之有道,皓首则谓之庸叟,恐非发石采玉,探渊索珠之谓也。薄吾老,今则少矣。”言未竟,八公皆变为童子,年可十四五,角髻青丝,色如桃花。门吏大惊,走以白王。

王闻之,足不履,跣而迎。登思仙之台,张锦绣之帷,设象牙之床,烧百和之香,进金玉之几,执弟子之礼,北面叩首而言曰:“安以凡才,少好《道德》,羁锁世务,沉沦流俗,不能遣累,负笈山林。然夙夜饥渴,思愿神明,沐浴滓浊,精诚浅薄,怀情不畅,邈若云汉。不期厚幸,道君降屈,是安禄命,当蒙拔擢。喜惧屏营,不知所措。唯愿道君哀而教之,则螟蛉假翼于鸿鹄,可冲天矣!”

八童子乃复为老人,告王曰:“余虽复浅识,备为先学,闻王好士,故来相从,未审王意有何所欲?吾一人能坐致风雨,立起云雾,画地为江河,撮土为山岳;一人能崩高山,塞深泉,收束虎豹,召致蛟龙,使役鬼神;一人能分形易貌,坐存立亡,隐蔽六军,白日为暝;一人能乘云步虚,越海凌波,出入无间,呼吸千里;一人能入火不灼,入水不濡,刃射不中,冬冻不寒,夏曝不汗;一人能千变万化,恣意所为,禽兽草木,万物立成。移山驻流,行宫易室;一人能防灾度厄,辟却众害,延年益寿,长生久视;一人能煎泥成金,凝铅为银,水炼八石,飞腾流珠,乘云驾龙,浮于太清之上。在王所欲。”

安乃日夕朝拜,供进果脯,各试其向所言。千变万化,种种异术,无有不效。遂授王丹经三十六卷,药成,未及服。而太子好剑,自以人莫及也。于时郎中雷被,召与之戏,而被误中迁,迁大怒。被怖,恐为迁所杀,乃求击匈奴以赎罪。安闻不听,被大惧,乃上书于天子云:“汉法,诸侯壅阏不与击匈奴,其罪入死,安合当诛。”武帝素重王,不咎,但削安二县耳。安怒被,被恐死,与伍被素为交亲,伍被曾以干私得罪于安,安怒之未发,二人恐为安所诛,乃共诬告,称安谋反,天子使宗正持节治之。八公谓安曰:“可以去矣,此乃是天之发遣王。”王若无此事,日复一日,未能去世也。

八公使安登山大祭,埋金地中,即白日升天。八公与安所踏山上石,皆陷成迹,至今人马迹犹存。八公告安曰:“夫有籍之人,被人诬告者,其诬人当即死灭,伍被等今当复诛矣。”于是宗正以失安所在,推问云:“王仙去矣。”天子怅然。乃讽使廷尉张汤,奏伍被云:“为画讨。”乃诛二被九族,一如八公之言也。汉史秘之,不言安得神仙之道,恐后世人主当废万机而竞求于安道,乃言安得罪后自杀,非得仙也。

按左吴记云:安临去,欲诛二被,八公谏曰:“不可,仙去不欲害行虫,况于人乎?”安乃止。又问八公曰:“可得将素所交亲,俱至彼,便遣还否?”公曰:“何不得尔,但不得过五人。”安即以左吴、王眷、傅生等五人,至玄洲,便遣还。吴记具说云,安未得上天。遇诸仙伯,安少习尊贵,稀为卑下之礼,坐起不恭,语声高亮,或误称寡人。于是仙伯主者奏安云:不敬,应斥遣去。八公为之谢过,乃见赦,谪守都厕,三年后为散仙人,不得处职,但得不死而已。

武帝闻左吴等随王仙去,更还。乃诏之,亲问其由。吴具以对,帝大懊恨,乃叹曰:“使朕得为淮南王者,视天下如朕屣耳。”遂便招募贤士,亦冀遇八公,不能得,而为公孙卿、栾大等所欺。意犹不已,庶获其真者,以安仙去分明,方知天下实有神仙也。时人传八公、安临去时,余药器置在中庭,鸡犬舐啄之,尽得升天,故鸡鸣天上,犬吠云中也。

阴长生

阴长生者,新野人也,汉皇后之亲属。少生富贵之门,而不好荣贵,唯专务道术。闻马鸣生得度世之道,乃寻求之,遂得相见。便执奴仆之役,亲运履之劳,鸣生不教其度世之法,但日夕别与之高谈,论当世之事,治农田之业,如此十余年,长生不懈。同时共事鸣生者十二人,皆悉归去,,唯长生执礼弥肃,鸣生告之曰:“子真能得道矣!”乃将入青城山中,煮黄土为金以示之,立坛西面,乃以《太清神丹经》授之。

鸣生别去,长生乃归合之,丹成,服半剂,不即升天。乃大作黄金十数万斤,以布惠天下贫乏,不问识与不识者。周行天下,与妻子相随,一门皆寿而不老。在民间三百余年,后于平都山东白日升天而去。着书九篇,云:“上古仙者多矣,不可尽论。但汉兴以来,得仙者四十五人,连余为六矣。二十人尸解,余并白日升天。”抱朴子曰:洪闻谚书有之曰“子不夜行,则安知道上有夜行人?”今不得仙者,亦安知天下山林间不有学道得仙者?阴君已服神药,虽未即升天,然方以类聚,同声相应,便自与仙人相集,寻索闻见,故知此近世诸仙人数耳!而俗民谓为不然,以己所不闻,则谓无有,不亦悲哉?

夫草泽间士,以隐逸得志,以经籍自娱,不耀文彩,不扬声名,不修求进,不营闻达,人犹不能识之,况仙人?亦何急急令闻达朝阙之徒,知其所云为哉!阴君自述云:汉延光元年,新野山北,予受仙君神丹要诀。道成去世,付之名山。如有得者,列为真人。行乎去来,何为俗间?不死之要,道在神丹。行气导引,俯仰屈伸。服食草木,可得延年。不能度世,以至乎仙。子欲闻道,此是要言。积学所致,无为合神。上士为之,勉力加勤。下愚大笑,以为不然。能知神丹,久视长安。

于是阴君裂黄素,写丹经,一通封一文石之函,置嵩高山;一通黄栌之简,漆书之,封以青玉之函,置太华山;一通黄金之简,刻而书之,封以白银之函,置蜀绥山;一封缣书,合为十篇,付弟子,使世世当有所传付。又着诗三篇,以示将来。

其一曰:惟余之先,佐命唐虞。爰逮汉世,紫艾重纡。予独好道,而为匹夫。高尚素志,不仕王侯。贪生得生,亦又何求?超迹苍霄,乘龙驾浮。青云乘翼,与我为仇。入火不灼,蹈波不濡。逍遥太极,何虑何忧?傲戏仙都,顾悯群愚。年命之逝,如彼川流。奄忽未几,泥土为俦。奔驰索死,不肯暂休。

其二章曰:予之圣师,体道之真。升降变化,乔松为邻。唯余同学,十有二人。寒苦求道,历二十年。中多怠堕,志行不坚。痛乎诸子,命也自天。天不妄授,道必归贤。身没幽壤,何时可还?嗟尔将来,勤加精研。忽为流俗,富贵所牵。神道一成,升彼九天。寿同三光,何但亿千。

其三章曰:惟余束发,少好道德。弃家随师,东西南北。委放五浊,避世自匿。三十余年,名山之侧。寒不遑衣,饥不暇食。思不敢归,劳不敢息。奉事圣师,承欢悦色。面垢足胝,乃见哀识。遂受要诀,恩深不测。妻子延年,咸享无极。黄白已成,货财十亿。使役鬼神,玉女侍侧。今得度世,神丹之力。

阴君处民间百七十年,色如童子,白日升天而去。

张道陵

张道陵者,字辅汉,沛国丰人也。本太学书生,博通五经,晚乃叹曰:“此无益于年命”,遂学长生之道。得黄帝九鼎丹法,欲合之,用药皆糜费钱帛。陵家素贫,欲治生,营田牧畜,非己所长,乃不就。闻蜀人多纯厚,易可教化,且多名山,乃与弟子入蜀,住鹄鸣山,着作道书二十四篇,乃精思炼志。忽有天人下,千乘万骑,金车羽盖,骖龙驾虎,不可胜数。或自称“柱下史”,或自称“东海小童”,乃授陵以新出正一盟威之道。

授受之,能治病,于是百姓翕然奉事以为师,弟子户至数万。即立祭酒,分领其户,有如官长。并立条制,使诸弟子随事输出米、绢、器物、纸笔、樵薪什物等,领人修复道路。不修复者,皆使疾病。县有应治桥道,于是百姓斩草除溷,无所不为,皆出其意。而愚者不知是陵所造,将为此文从天上下也。

陵又欲以廉耻治人,不喜施刑罚,乃立条制,使有疾病者,皆疏记生身已来所犯之罪,乃手书投水中,与神明共盟约,不得复犯法,当以身死为约,于是百姓计愈。邂逅疾病,辄当首过,一则得愈,二使羞惭,不敢重犯。且畏天地而改,从此之后,所违犯者,皆改为善矣。

陵乃多得财物,以市其药合丹。丹成,服半剂,不愿即升天也。乃能分形,作数十人,其所居门前水池,陵常乘舟戏其中,而诸道士宾客,往来盈庭。盖座上常有一陵,与宾客对谈,共食饮,而真陵故在池中也。其治病事,皆采取玄素,但改易其大较,转其首尾,而大途犹同归也。行气服食,故用仙法,亦无以易。

故陵语诸人曰:“尔辈多俗态未除,不能弃世,正可得吾行气、导引、房中之事,或可得服食草木数百岁之方耳。其有九鼎大要,唯付王长,而后合有一人从东方来,当得之,此人必以正月七日日中到。”具说长短形状。至时,果有赵升者,恰从东方来,生平原。相见,其形貌亦如陵所说。陵乃七度试,升皆过,乃受升丹经。

七试者——第一试:升到门,不为通,使人骂辱四十余日,露宿不去,乃纳之;

第二试:使升于草中守黍驱兽,暮遣美女非常,托言远行过寄宿,与升接床。明日,又称脚痛不去,遂留数日,亦复调戏,升终不失正。

第三试:升行道,忽见遗金三十饼,升乃走过,不取;

第四试:令升入山采薪,三虎交前,咬升衣服,唯不伤身。升不恐,颜色不变,谓虎曰:“我道士耳,少年不为非,故不远千里来事神师,求长生之道,汝何以尔也?岂非山鬼使汝来试我乎?”须臾,虎乃起去;

第五试:升于市买十余匹绢,付直讫,而绢主诬之,云未得。升乃脱己衣,买绢而偿之,殊无吝色;

第六试:升守田谷,有一人往叩头乞食,衣裳破弊,面目尘垢,身体疮脓,臭秽可憎。升怆然为之动容,解衣衣之,以私粮设食,又以私米遗之;

第七试:陵将诸弟子,登云台绝岩之上,下有一桃树,如人臂,旁生石壁,下临不测之渊,桃大有实。陵谓诸弟子曰:“有人能得此桃实,当告以道要。”于时伏而窥之者二百余人,股战流汗,无敢久临。视之者,莫不却退而还,谢不能得。升一人乃曰:“神之所护,何险之有?圣师在此,终不使吾死于谷中耳。师有教者。必是此桃有可得之理故耳。”乃从上自掷,投树上,足不蹉跌,取桃实满怀。而石壁险峻,无所攀援,不能得返。于是乃以桃一一掷上,正得二百二颗。陵得而分赐诸弟子各一,陵自食一,留一以待升。陵乃以手引升,众视之,见陵臂加长三二丈,引升,升忽然来还,乃以向所留桃与之。

升食桃毕,陵乃临谷上,戏笑而言曰:“赵升心自正,能投树上,足不蹉跌,吾今欲自试投下,当应得大桃也。”众人皆谏,唯升与王长嘿然。陵遂投空,不落桃上,失陵所在。四方皆仰,上则连天,下则无底,往无道路,莫不惊叹悲涕。唯升、长二人,默然无声,良久,乃相谓曰:“师则父也,自投于不测之崖,吾何以自安?”乃俱投身而下,正堕陵前,见陵坐局脚床斗帐中,见升、长二人笑曰:“吾知妆来。”乃授二人道要,三日乃还。归治旧舍,诸弟子惊悲不息。后陵与升、长三人,皆白日冲天而去,众弟子仰视之,久而乃没于云霄也。初,陵入蜀山,合丹半剂,虽未冲举,已成地仙。故欲化作七试,以度赵升,乃知其志也。

卷五

泰山老父

泰山老父者,莫知姓字。汉武帝东巡狩,见老翁锄于道旁,头上白光高数尺,怪而问之。老人状如五十许人,面有童子之色,肌肤光华,不与俗同。帝问有何道术。对曰:“臣年八十五时,衰老垂死,头白齿落。遇有道者,教臣绝谷,但服术饮水,并作神枕。枕中有三十二物,其三十二物中,有二十四物以当二十四气,八毒以应八风。臣行之,转老为少,黑发更生,齿落复出,日行三百里。臣今一百八十岁矣。”帝受其方,赐玉帛。老父后入岱山中,每十年五年,时还乡里。三百余年,乃不复还。

巫炎

巫炎,字子都,北海人也,汉驸马都尉。武帝出,见子都于渭桥,其头上郁郁紫气高丈余。帝召问之:“君年几何?所得何术而有异气乎?”对曰:“臣年已百三十八岁,亦无所得。”帝诏东方朔,使相此君有何道术。朔对曰:“此君有阴道之术。”武帝屏左右而问之。子都对曰:“臣年六十五时,苦腰痛脚冷,不能自温;口干舌苦,渗涕出;百节四肢疼痛,又痹不能久立。得此道以来七十三年,今有子二十六人。身体强勇,无所疾患。气力乃如壮时。”帝曰:“卿不仁,有道而不闻于朕,非忠臣也。”子都对曰:“臣诚知此道为真,然阴阳之事,宫中之利,臣子之所难言。又行之皆逆人情,能为之者少,故不敢以闻。”帝曰:“勿谢,戏君耳。”遂受其法。子都年二百岁,服饵水银,白日升天。武帝颇行其法,不能尽用之,然得寿最长于先帝也。

刘凭

刘凭者,沛人也。有军功,封寿光金乡侯。学道于稷丘子,常服石桂英及中岳石硫黄,年三百余岁而有少容,尤长于禁气。尝到长安,诸贾人闻凭有道,乃往拜见之,乞得侍从,求见佑护。凭曰:“可耳。”又有百余人随凭行,并有杂货约直万金。乃于山中逢贼,数百人拔刃张弓,四合围之。凭语贼曰:“汝辈作人,当念温良,若不能展才布德,居官食禄,当勤身苦体。夫何有腆面目,豺狼其心,相教贼道,危人利己?此是伏尸都市,肉飨乌鸢之法,汝等弓箭,当何所用!”

于是贼射诸客,箭皆反着其身。须臾之间,大风折木,飞沙扬尘。凭大呼曰:“小物辈敢尔,天兵从头刺杀先造意者。”凭言绝,而众兵一时顿地,反手背上,不能复动,张口短气欲死。其中首帅三人,即鼻中出血,头裂而死。余者或能语曰:“乞放余生,改恶为善!”于是诸客或斫杀者,凭禁止之,乃责之曰:“本拟尽杀汝,犹复不忍,今赦汝,犹敢为贼乎?”皆乞命曰:“便当易行,不敢复尔!”凭乃敕天兵赦之,遂各能奔走去。

尝有居人妻,病邪魅,累年不愈。凭乃敕之,其家宅傍有泉水,水自竭,中有一蛟,枯死。又有古庙,庙间有树,树上常有光,人止其下,多遇暴死,禽鸟不敢巢其枝。凭乃敕之,盛夏树便枯死,有大蛇长七八丈,悬其间而死,后不复为患。凭有姑子,与人争地,俱在太守座。姑子少党,而敌家多亲助,为之言者四五十人。凭反复良久,忽然大怒曰:“汝辈敢尔!”应声有雷电霹雳,赤光照耀满屋。于是敌人之党,一时顿地,无所复知。太守甚怖,为之跪谢曰:“愿君侯少宽威灵,当为理断,终不使差失。”日移数丈,诸人乃能起。

汉孝武帝闻之,诏征而试之曰:“殿下有怪,辄有数十人,绛衣披发,持烛相随走马,可效否?”凭曰:“此小鬼耳。”至夜,帝伪令人作之。凭于殿上,以符掷之,皆面抢地,以火淬口,无气。帝大惊曰:“非此鬼也,朕以相试耳。”乃解之。后入太白山中,数十年复归乡里,颜色更少。

栾巴

栾巴者,蜀郡成都人也,少而好道,不修俗事。时太守躬诣巴,请屈为功曹,待以师友之礼。巴陵太守曰:“闻功曹有道,宁可试见一奇乎?”巴曰:“唯。”即平坐,却入壁中去,冉冉如云气之状。须臾,失巴所在,壁外人见化成一虎,人并惊,虎径还功曹舍。人往视虎,虎乃巴成也。后举孝廉,除郎中,迁豫章太守。

庐山庙有神,能于帐中共外人语,饮酒,空中投杯,人往乞福。能使江湖之中,分风举帆,行各相逢。巴至郡,往庙中,便失神所在。巴曰:“庙鬼诈为天官,损百姓日久,罪当治之。以事付功曹,巴自行捕逐,若不时讨,恐其后游行天下,所在血食,枉病良民,责以重祷。”乃下所在,推问山川社稷,求鬼踪迹。此鬼于是走至齐郡,化为书生,善谈五经,太守即以女妻之。巴知其所在,上表请解郡守往捕,其鬼不出。巴谓太守:“贤婿非人也,是老鬼,诈为庙神。今走至此,故来取之。”太守召之不出,巴曰:“出之甚易。”请太守笔砚奏案,巴乃作符。符成,长啸空中,忽有人将符去,亦不见人形,一坐皆惊。符至,书生向妇涕泣曰:“去必死矣。”须臾,书生自赍符来,至庭,见巴不敢前。巴叱曰:“老鬼何不复尔形!”应声即便为一狸,叩头乞活,巴敕杀之,皆见空中刀下,狸头堕地。太守女已生一儿,复化为狸,亦杀之。

巴去,还豫章,郡多鬼,又多独足鬼,为百姓病。巴到后,更无此患,妖邪一时消灭。后征为尚书郎,正旦大会,巴后到,有酒容。赐百官酒,又不饮,而西南向噀之。有司奏巴不敬,诏问巴,巴曰:“臣乡里以臣能治鬼护病,生为臣立庙。今旦有耆老,皆来臣庙中享臣,不能早委之,是以有酒容。臣适见成都市上火,臣故漱酒为尔救之。非敢不敬,当请诏问,虚诏抵罪。”乃发驿书问成都,已奏言:正旦食后失火,须臾,有大雨三阵,从东北来,火乃止,雨着人皆作酒气。后一旦,忽大风雨,天地晦冥,对坐不相见。因失巴所在,寻问巴还成都,与亲故别,称不更还,老幼皆于庙中送之。去时,亦风雨晦冥,莫知去处也。

左慈

左慈,字元放,庐江人也,明五经,兼通星气。见汉祚将衰,天下乱起,乃叹曰:“值此衰乱,官高者危,财多者死。当世荣华,不足贪也。”乃学道,尤明六甲,能役使鬼神,坐致行厨。精思于天柱山中,得石室中《九丹金液经》,能变化万端,不可胜记。魏曹公闻而召之,闭一石室中,使人守视,断谷期年,及出之,颜色如故。

曹公自谓,生民无不食稻,而慈乃如是,必左道也,欲杀之。慈已知,求乞骸骨。曹公曰:“何以忽尔?”对曰:“欲见杀,故求去耳。”公曰:“无有此意,公却高其志,不苟相留也。”乃为设酒,曰:“今当远旷,乞分杯饮酒。”公曰:“善。”是时天寒,温酒尚热,慈拔道簪以挠酒,须臾,道簪都尽,如人磨墨。初,公闻慈求分杯饮酒,谓当使公先饮,以与慈耳。而拔道簪以画,杯酒中断,其间相去数寸。即饮半,半与公。公不善之,未即为饮,慈乞尽自饮之。饮毕,以杯掷屋栋,杯悬摇动,似飞鸟俯仰之状,若欲落而不落,举坐莫不视杯,良久乃坠,既而已失慈矣。寻问之,还其所居。

曹公遂益欲杀慈,试其能免死否。乃敕收慈,慈走入群羊中,而追者不分,乃数本羊,果余一口,乃知是慈化为羊也。追者语:“主人意欲得见先生,暂还无怯也。”俄而有大羊,前跪而曰:“为审尔否?”吏相谓曰:“此跪羊,慈也。”欲收之。于是群羊咸向吏言曰:“为审尔否?”由是吏亦不复知慈所在,乃止。后有知慈处者,告公,公又遣吏收之,得慈。慈非不能隐,故示其神化耳,于是受执入狱。狱吏欲拷掠之,户中有一慈,户外亦有一慈,不知孰是。公闻而愈恶之,使引出市杀之。须臾,忽失慈所在,乃闭市门而索。或不识慈者,问其状,言眇一目,着青葛巾、青单衣,见此人便收之。及尔,一市中人皆眇目,着葛巾青衣,卒不能分。公令普逐之,如见便杀。后有人见之,便斩以献公,公大喜。及至视之,乃一束茅,验其尸,亦亡处所。

后有人从荆州来,见慈。刺史刘表,亦以慈为惑众,拟收害之。表出耀兵,慈意知欲见其术,乃徐徐去,因又诣表云:“有薄礼,愿以饷军。”表曰:“道人单侨,吾军人众,安能为济乎?”慈重道之,表使视之,有酒一斗,器盛脯一束,而十人共举不胜。慈乃自出取之,以刀削脯投地,请百人奉酒及脯,以赐兵士。酒三杯,脯一片,食之如常脯味。凡万余人,皆周足,而器中酒如故,脯亦不尽。坐上又有宾客千人,皆得大醉。表乃大惊,无复害慈之意。

数日,乃委表去,入东吴。有徐堕者,有道术,居丹徒,慈过之。堕门下有宾客,车牛六七乘,欺慈云:“徐公不在。”慈知客欺之,便去。客即见牛在杨树杪行,适上树,即不见,下即复见行树上。又车毂皆生荆棘,长一尺,斫之不断,推之不动。客大惧,即报徐公,“有一老翁眇目,吾见其不急之人,因欺之云公不在,去后须臾,牛皆如此,不知何等意。”公曰:“咄咄,此是左公过我,汝曹那得欺之!急追可及。”诸客分布逐之,及慈,罗布叩头谢之。慈意解,即遣还去。及至,车牛等各复如故。

慈见吴主孙讨逆,复欲杀之。后出游,请慈俱行,使慈行于马前,欲自后刺杀之。慈在马前,着木履,挂一竹杖,徐徐而行,讨逆着鞭策马,操兵逐之,终不能及。讨逆知其有术,乃止。后慈以意告葛仙公,言当入霍山合九转丹,遂乃仙去。

壶公

壶公者,不知其姓名也,今世所有召军符、召鬼神治病玉斧符,凡二十余卷,皆出自公,故总名“壶公符”。时,汝南有费长房者,为市掾,忽见公从远方来,入市卖药,人莫识之。卖药口不二价,治病皆愈,语买人曰:“服此药,必吐某物,某日当愈,事无不效。”其钱日收数万,便施与市中贫乏饥冻者,唯留三五十。常悬一空壶于屋上,日入之后,公跳入壶中,人莫能见,唯长房楼上见之,知非常人也。

长房乃日日自扫除公座前地,及供馔物,公受而不辞。如此积久,长房尤不懈,亦不敢有所求,公知长房笃信,谓房曰:“至暮无人时,更来。”长房如其言即往,公语房曰:“见我跳入壶中时,卿便可效我跳,自当得入。”长房依言,果不觉已入。入后不复是壶,唯见仙宫世界:楼观重门阁道,宫左右侍者数十人。公语房曰:“我仙人也,昔处天曹,以公事不勤见责,因谪人间耳。卿可教,故得见我。”长房下座顿首曰:“肉人无知积罪,却厚幸,谬见哀悯,犹入剖棺布气,生枯起朽,但恐臭秽顽弊,不任驱使。若见哀怜,百生之厚幸也。”公曰:“审尔大佳,勿语人也。”

公后诣长房于楼上曰:“我有少酒,汝相共饮之。”酒在楼下,长房使人取之,不能举盎,至数十人,莫能得上。乃白公,公乃下,以一指提上,与房共饮之。酒器如拳许大,饮之,至暮不竭。告长房曰:“我某日当去,卿能去乎?”房曰:“欲去之心,不可复言,欲使亲眷不觉知去,当有何计?”公曰:“易耳。”乃取一青竹杖与房,戒之曰:“卿以竹归家,便可称病,以此竹杖置卿卧处,默然便来。”房如公言,去后,家人见房已死,尸在床,乃哭泣葬之。

房谒公,恍惚不知何所,公乃留房于群虎中,虎磨牙张口,欲噬房,房不惧。明日,又内于石室中,头上有一方石,广数丈,以茅绹悬之,又诸蛇来啮绳,绳即欲断,而长房自若。公至,抚之曰:“子可教矣。”又令长房啖屎兼蛆,长寸许,异常臭恶。房难之,公乃叹谢,遣之曰:“子不得仙道也!赐子为地上主者,可得寿数百岁。”为传封符一卷,付之曰:“带此可主诸鬼神,常称使者,可以治病消灾。”房忧不得到家,公以一竹杖与之曰:“但骑此,得到家耳。”房骑竹杖辞去,忽如睡觉,已到家,家人谓是鬼,具述前事,乃发视视之,唯一竹杖,方信之。房所骑竹杖,弃葛陂中,视之,乃青龙耳。

初去至归,谓一日,推问家人已一年矣。房乃行符、收鬼、治病,无不愈者,每与人同坐共语,常呵责瞋怒,问其故,曰:“嗔鬼耳。”时,汝南有鬼怪,岁辄数来郡中。来时,从骑如太守,入府打鼓,周行内外,尔乃还去,甚以为患。房因诣府厅事,正值此鬼来到府门前,府君驰入,独留房。鬼知之,不敢前,房大叫呼曰:“便捉前鬼来。”乃下车,伏庭前叩头乞曰改过。房呵之曰:“汝死老鬼,不念温良,无故导从,唐突官府,自知合死否?急复真形。”鬼须臾成大鳖,如车轮,头长长余,房又令复人形。房以一札符付之,令送与葛陂君,鬼叩头流涕,持札去。使人追视之,乃见符札立陂边,鬼以头绕树而死。

房后到东海,东海大旱三年,谓请雨者曰:“东海神君,前来淫葛陂夫人,吾系之辞状,不测脱然忘之,遂致久旱,吾今当赦之,令其行雨,即便有大雨。”房有神术,能缩地脉千里,存在目前宛然,放之,复舒如旧也。

卷六

李少君

李少君者,齐人也。汉武帝召募方士,少君于安期先生得神丹炉火之方,家贫,不能办药,谓弟子曰:“老将至矣,而财不足,虽躬耕力作,不足以致办。今天子好道,欲往见之,求为合药,可得恣意。”乃以方上帝,云:“丹砂可成黄金,金成,服之升仙。臣常游海上,见安期先生,食枣大如瓜。”天子甚尊敬之,赐遗无数。

少君尝与武安侯饮食,座中有一老人,年九十余。少君问其名,乃言曾与老人祖父游,夜见小儿从其祖父,吾故识之,时一座尽惊。又少君见武帝有故铜器,因识之曰:“齐桓公常陈此器于寝座。”帝闻言,观其刻字,果齐之故器也,因知少君是数百岁人矣。视之,如五十许人,面色肌肤,甚有光泽,口齿如童子。王公贵人,闻其能令人不死,莫不仰慕,所遗金钱山积。

少君乃密作神丹,丹成,谓帝曰:“陛下不能绝骄奢,遣声色,杀伐不止,喜怒不胜,万里有不归之魂,市曹有流血之刑,神丹大道,未可得成。”乃以少药方与帝,少君便称疾。是夜,帝梦与少君俱上嵩高山,半道,有使者乘龙持节云中来,言:“太乙请少君”。帝遂觉,即使人问少君消息,且告近臣曰:“朕昨梦少君舍朕去。”少君乃病困,帝往视之,并使人受其方事,未竟而卒。帝曰:“少君不死,故化去耳。”及敛,忽失尸所在,中表衣悉不解,如蝉蜕也。帝犹增叹恨,求少君不勤也。

初,少君与朝议郎董仲躬相亲爱。仲躬宿有疾,体枯气少,少君乃与其成药二剂,并其方,用戊己之草、后土脂、黄精根、兽沉肪、先莠之根、百卉花酿,亥月上旬,合煎铜器中。使童子沐浴洁净,调其汤火,使合成鸡子三枚为程。服尽一剂,身体便轻;服三剂,齿落更生;五剂,年寿长而不复倾。仲躬为人刚直,博学五经,然不达道术,笑世人服药学道,频上书谏武帝,以为人生有命,衰老有常,非道术所能延。意虽见其有异,将为天性,非术所致。得药,竟不服,又不问其方。

少君去后数月,仲躬病甚,常闻武帝说前梦,恨惜少君。仲躬耕忆少君所留药,试服之,未半,乃身体轻壮,其病顿愈。服尽,气力如年少时,乃信有长生不死之道。解官,行求道士,问其方,竟不能悉晓。仲躬唯得发不白,形容盛甚,年八十余乃死。嘱其子道生曰:“我少得少君方药,初不信,事后得力,无能解之,怀恨于黄泉矣。汝可行求人间方术之士,解其方意,长服此药,必度世也。”

时有文成将军,亦得少君术。事武帝,帝后遣使诛之,文成谓使者曰:“为吾谢帝,不能忍少日而败大事乎?帝好自爱,后三十年,求我于成山,方共事,不相怨也。”使者还,具言之。帝令发其棺,视之无所见,唯有竹筒一枚。帝疑其弟子窃其尸而藏之,乃收捕,检问其迹,帝乃大悔诛文成。后复征诸方士,更于甘泉祀太乙,又别设一座祀文成,帝亲执礼焉。

孔元方

孔元方,许昌人也,常服松脂、茯苓、松实等药,老而益少,容如四十许人。郄元节、左元放,皆为亲友,俱弃五经当世之人事,专修道术。元方仁慈,恶衣蔬食,饮酒不过一升,年有七十余岁。道家或请元方会同饮酒,次至元方,元方作一令。以杖拄地,乃手把杖倒竖,头在下,足向上,以一手持杯倒酒饮,人莫能为也。

元方有妻子,不畜余财,颇种五谷。时失火,诸人并来救之,出屋下。衣、粮、床、几,元方都不救,唯箕踞篱下视火。其妻促使元方助收物,元方笑曰:“何用惜此。”又凿水边岸,作一窟室,方广丈余,元方入其中断谷,或一月两月,乃复还,家人亦不得往来。窟前有一柏树,生道后棘草间,委曲隐蔽。弟子有急,欲诣元方窟室者,皆莫能知。

后东方有一少年,姓冯名遇,好道,伺候元方,便寻窟室得见。曰:“人皆来不能见我,汝得见,似可教也。”乃以素书二卷授之曰:“此道之要言也,四十年得传一人,世无其人,不得以年限足故妄授。若四十年无所授者,即八十年而有二人可授者,即顿接二人。可授不授,为闭天道;不可授而授,为泄天道,皆殃及子孙。我已得所传,吾其去矣。”乃委妻子,入西岳。后五十余年,暂还乡里,时人尚有识之者。

王烈

王烈者,字长休,邯郸人也。常服黄精及铅,年三百三十八岁,犹有少容,登山历险,行步如飞。少时,本太学书生,学无不览,常以人谈论五经百家之言,无不该博。

中散大夫谯国嵇叔夜(注:嵇康,字叔夜),甚敬爱之,数数就学,共入山游戏采药。后烈独之太行山中,忽闻山东崩地,殷殷如雷声。烈不知何等,往视之,乃见山破石裂数百丈,两畔皆是青石,石中有一穴口,径阔尺许,中有青泥流出,如髓。烈取泥试丸之,须臾成石,如投热蜡之状,随手坚凝。气如粳米饭,嚼之亦然。烈合数丸,如桃大,用携少许归。乃与叔夜曰:“吾得异物。”叔夜甚喜,取而视之,已成青石,击之如铜声。叔夜即与烈往视之,断山以复如故。

烈入河东抱犊山中,见一石室,室中有石架,架上有素书两卷。烈取读,莫识其文字,不敢取去,却着架上,暗书得数十字形体,以示康。康尽识其字,烈喜,乃与康共往读之。至其道径,了了分明,比及,又失其石室所在。烈私语弟子曰:“叔夜未合得道故也。”又按《神仙经》云,“神山五百年辄开,其中石髓出,得而服之,寿与天相毕。”烈前得者,必是也。

河东闻喜人,多累世奉事烈者。晋永宁年中,出洛下,游诸处,与人共戏斗射。烈挽二石弓,射百步,十发矢,九破的。一年,复去。又张子道者,年九十余,拜烈,烈平坐受之。座人怪之,子道曰:“我年八九岁时见,颜色与今无异,吾今老矣,烈犹有少容。”后莫知所之。

焦先

焦先者,字孝然,河东人也,年一百七十岁。常食白石以分与人,熟煮如芋,食之。日日入山,伐薪以施人,先自村头一家起,周而复始。负薪以置人门外,人见之,铺席与坐为设食。先便坐,亦不与人语。负薪来如不见人,便私置于门间便去,连年如此。

及魏受禅,居河之湄,结草为庵,独止其中。不设床席,以草褥衬坐,其身垢污,浊如泥潦。或数日一食,行不由径,不与女人交游。衣弊,则卖薪以买故衣着之,冬夏单衣。太守董经因往视之,又不肯语,经益以为贤。彼遭野火,烧其庵,人往视之,见先危坐庵下不动,火过庵烬,先方徐徐而起,衣物悉不焦灼。

又更作庵,天忽大雪,人屋多坏,先庵倒。人往不见所在,恐已冻死,乃共拆庵求之,见先熟卧于雪下,颜色赫然,气息休休,如盛暑醉卧之状。人知其异,多欲从学道,先曰:“我无道也。”或忽老忽少,如此二百余岁,后与人别去,不知所适。所请者竟不得一言也。

孙登

孙登者,不知何许人也。恒止山间,穴地而坐,弹琴读《易》,冬夏单衣。天大寒,人视之,辄被发自覆身,发长丈余。又雅容非常,历世见之,颜色如故。市中乞得钱物,转与贫下,更无余资,亦不见食。

时杨骏为太傅,使传迎之,问讯不答。骏遗以一布袍,亦受之。出门,就人借刀断袍,上下异处,置于骏门下,又复斫碎之。时人谓为狂,后乃知骏当诛斩,故为其象也。骏录之,不放去,登乃卒死,骏给棺埋之于振桥。后数日,有人见登在董马坡,因寄书与洛下故人。

嵇叔夜有迈世之志,曾诣登,登不与语。叔夜乃扣难之,而登弹琴自若。久之,叔夜退,登曰:“少年才优而识寡,劣于保身,其能免乎?”俄而,叔夜竟陷大辟。叔夜善弹琴,于是登弹一弦之琴,以成音曲,叔夜乃叹息绝思也。

吕恭

吕恭,字文敬,少好服食,将一奴一婢,于太行山中采药。忽见三人在谷中,问恭曰:“子好长生乎,乃勤苦艰险如是耶?”恭曰:“实好长生,而不遇良方,故采服此药,冀有微益耳。”一人曰:“我姓吕,字文起。”次一人曰:“我姓孙,字文阳。”次一人曰:“我姓王,字文上。”“三人皆太清太和府仙人也“时来采药,当以成新学者。公既与我同姓,又字得吾半支,此是公命当应长生也。若能随我采药,语公不死之方。”恭即拜曰:“有幸得遇仙人,但恐暗塞多罪,不足教授耳。若见采收,是更生之愿也。”

二日,乃授恭秘方一首,因遣恭去曰:“可视乡里。”恭即拜辞,三人语恭曰:“公来二日,人间己二百年矣。”恭归家,但见空宅,子孙无复一人也。乃见乡里数世后人赵辅者,问吕恭家人皆何所在。辅曰:“君从何来?乃问此久远人也。吾昔闻先人说云,昔有吕恭者,持奴婢入太行山采药,遂不复还,以为虎狼所食,已二百余年矣。恭有数世子孙吕习者,居在城东十数里,作道士,民多奉事之,推求易得耳。”

恭承辅言,到习家,扣门问讯。奴出,问公从何来,恭曰:“此是我家,我昔随仙人去,至今二百余年。”习闻之惊喜,跣出拜曰:“仙人来归,悲喜不能自胜。”公因以神方授习而去。习已年八十,服之即还少壮,至二百岁,乃入山中,子孙世世不复老死。

沈建

沈建,丹阳人也,世为长吏。建独好道,不肯仕宦,学导引、服食之术,还年却老之法。又能治病,病无轻重,治之即愈,奉事之者数百家。建尝欲远行,寄一婢、三奴、驴一头、羊十口,各与药一丸,语主人曰:“但累屋,不烦饮食也。”便去。主人大怪之曰:“此客所寄十五口,不留寸资,当若之何?”

建去后,主人饮奴婢,奴婢闻食气,皆逆吐不用;以草饲驴羊,驴羊避去不食,或欲抵触,主人大惊愕。百余日,奴婢体貌光泽,胜食之时,驴羊皆肥如饲。建去三年乃还,各以药一丸与奴婢驴羊,乃饮食如故。建遂断谷不食,轻举飞行,或去或还,如此三百余年,乃绝迹不知所之也。

董奉

董奉者,字君异,侯官人也。吴先主时,有少年为奉本县长,见奉年四十余,不知其道。罢官去后五十余年,复为他职,行经侯官,诸故吏人皆老,而奉颜貌一如往日,问言:“君得道耶?吾昔见君如此,吾今已皓首,而君转少,何也?”奉曰:“偶然耳。”

又士燮为交州刺史,得毒病死,死已三日,奉时在彼,乃往以药三丸,内在口中,以水灌之,使人捧举其头,摇而消之。须臾,曳手足似动,颜色渐还,半日乃能起坐。后四日,乃能语,云:死时奄忽如梦,见有数十乌衣人来收燮,上车去,入大赤门,径以付狱中。狱各一户,户才容一人,以燮内一户中,乃以土从外封塞之,不复见外光。忽闻户外人言云:‘太乙遣使来召士燮。’又闻除其户土,良久引出,见有车马、赤盖,三人共坐车上,一人持节,呼燮上车。将还,至门而觉,燮既活。因起谢曰:“甚蒙大恩,何以报效?”乃为奉起楼于庭。

奉不食他物,唯啖脯枣,饮少酒。燮一日三度设之,奉每来饮食,或如飞鸟,腾空来坐,食了飞去,人每不觉。如是一年余,辞燮去。燮涕泣,留之不住。燮曰:“欲何所之?莫要大船否?”奉曰:“不要船,唯要一棺器耳。”燮即为具之,至明日日中时,奉死,燮以其棺殡埋之。七日后,有人从容昌来,奉见嘱云:“为谢燮,好自爱理。”燮闻之,乃启殡发棺视之,唯存一帛,一面画作人形,一面丹书作符。

后,还豫章庐山下居。有一人,中疬疾垂死,载以谒奉,叩头求哀。奉使病人坐一房中,以五重布巾盖之,使勿动。病者云:“初闻一物来舐身,痛不可忍,无处不匝,此舌广一尺许,气息如牛,不知何物也,良久物去。”奉乃往池中,以水浴之,遣去,告云:“不久当愈,勿当风。”十数日,病者身赤无皮,甚痛,得水浴,痛即止。二十日,皮生即愈,身如凝脂。

后忽大旱,县令丁士彦议曰:“闻董君有道,当能致雨。”乃自赍酒脯见奉,陈大旱之意,奉曰:“雨易得耳。”因视屋曰:“贫道屋皆见天,恐雨至,何堪?”令解其意,曰:“先生但致雨,当为立架好屋。”明日,士彦自将人吏百余辈,运竹木起屋,立成。方聚土作泥,拟数里取水,奉曰:“不须尔,暮当大雨。”乃止。至暮即大雨,高下皆平,万民大悦。

奉居山不种田,日为人治病,亦不取钱。重病愈者,使栽杏五株,轻者一株,如此数年,计得十万余株,郁然成林。乃使山中百禽群兽,游戏其下,卒不生草,常如芸治也。后杏子大熟,于林中作一草仓,示时人曰:欲买杏者,不须报奉,但将谷一器置仓中,即自往取一器杏云。常有人置谷来少而取杏去多者,林中群虎出,吼逐之,大怖,急挈杏走,路旁倾覆,至家量杏,一如谷多少。或有人偷杏者,虎逐之到家,啮至死。家人知其偷杏,乃送还奉,叩头谢过,乃却使活。奉每年货杏得谷,旋以赈救贫乏,供给行旅不逮者,岁二万余斛。

县令有女,为精邪所魅,医疗不效,乃投奉治之。“若得女愈,当以侍巾栉。”奉然之,即召得一白鼍,长数丈,陆行谒病者门,奉使侍者斩之,女病即愈。奉遂纳女为妻,久无儿息。奉每出行,妻不能独住,乃乞一女养之。年十余岁,奉一日竦身入云中去,妻与女犹守其宅,卖杏取给,有欺之者,虎还逐之。奉在人间三百余年乃去,颜状如三十时人也。

卷七

太玄女

太玄女,姓颛,名和。少丧父,或相其母子,皆曰不寿,恻然以为忧。常曰:“人之处世,一失不可复生。况闻寿限之促,非修道不可以延生也。”遂行访明师,洗心求道,得王子之术。行之累年,遂能入水不濡。盛雪寒时,单衣冰上而颜色不变,身体温暖,可至积日。又能徙官府、宫殿、城市、屋宅于他处,视之无异,指之即失其所在。门户椟柜有关钥者,指之即开,指山山摧,指树树折,更指之,即复如故。

将弟子行山间,日暮,以杖叩石,即开门户。入其中,屋宇、床褥、帷帐,廪供酒食如常。虽行万里,所在常尔。能令小物忽大如屋,大物忽小如毫芒。或吐火张天,嘘之即灭;又能坐炎火之中,衣履不燃。须臾之间,或化老翁,或为小儿,或为车马,无所不为。行三十六术,甚效,起死回生,救人无数。不知其何所服食,亦无得其术者,颜色益少,鬓发如鸦,忽白日升天而去。

西河少女

西河少女者,神仙伯山甫外甥也。山甫,雍州人,入华山学道,精思服食,时还乡里省亲族。二百余年,容状益少。入人家,即知其家先世已来善恶功过,有如目击。又知将来吉凶,言无不效。见其外甥女年少多病,与之药。女服药时,年已七十,稍稍还少,色如婴儿。

汉遣使行经西河,于城东见女子笞一老翁,头白如雪,跪而受杖。使者怪而问之,女子答曰:“此是妾儿也,昔妾舅伯山甫得神仙之道,隐居华山中,悯妾多病,以神药授妾,渐复少壮。今此儿妾令服药,不肯,致此衰老,行不及妾,妾恚之,故因杖耳。”使者问女及儿年各几许,女子答云:“妾年一百三十岁,儿年七十一矣。”此女亦入华山而去。

程伟妻

汉期门郎程伟妻,得道者也,能神通变化,伟不甚异之。伟常从驾出行,而服饰不备,甚以为忧。妻曰:“止阙衣耳,何悉之甚邪?”即致两匹缣,忽然自至。伟亦好黄白之术,炼时即不成。妻乃出囊中药少许,以器盛水银,投药而煎之,须臾成银矣。伟欲从之受方,终不能得,云:“伟骨相不应得。”逼不不已,妻遂蹶然而死,尸解而去。

麻姑

汉孝桓帝时,神仙王远,字方平,降于蔡经家。将至一时顷,闻金鼓箫管人马之声,及举家皆见王方平,戴远游冠,着朱衣,虎头鞶囊,五色之绶,带剑。少须,黄色,中形人也。乘羽车,驾五龙,龙各异色。麾节幡旗,前后导从,威仪奕奕,如大将军。鼓吹皆乘麟,从天而下,悬集于庭,从官皆长丈余,不从道行。既至,从官皆隐,不知所在,唯见方平与经父母兄弟相见。独坐久之,即令人相访,经家亦不知麻姑何人也。

言曰:“王方平敬报姑,余久不在人间,今集在此,想姑能暂来语乎?”有顷,使者还,不见其使,但闻其语云:“麻姑再拜,不见忽已五百余年,尊卑有叙,修敬无阶。烦信来承,在彼登山,颠倒而先受命,当按行蓬莱。今便暂往,如是当还,还便亲觐,愿来即去。”如此两时间,麻姑至矣。来时,亦先闻人马箫鼓声。既至,从官半于方平。麻姑至,蔡经亦举家见之。是好女子,年十八九许,于顶中作髻,余发垂至腰,其衣有文章,而非锦绮,光彩耀目,不可名状。

入拜方平,方平为之起立。坐定,召进行厨,皆金盘玉杯,肴膳多是诸花果,而香气达于内外。擘脯行之,如柏灵,云是麟脯也。麻姑自说云:“接侍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向到蓬莱,水又浅于往者,会时略半也。岂将复还为陵陆乎?”方平笑曰:“圣人皆言,海中复扬尘也。”姑欲见蔡经母及妇侄,时弟妇新产数十日,麻姑望见乃知之,曰:噫!且止勿前。”即求少许米,得米便撒之掷地,视其米,皆成真珠矣。

方平笑曰:“麻姑年少,吾老矣,了不喜复作此狡狯变化也。”方平语经家人曰:“吾欲赐汝辈酒,此酒乃出天厨,其味醇浓,非世人所宜饮,饮之或能烂肠。今当以水和之,汝辈勿怪也。”乃以一升酒,合水一斗搅之,赐经家。饮一升许,良久,酒尽。方平语左右曰:“不足远取也。”以千钱与余杭姥,求其沽酒。须臾信还,得一油囊酒,五斗许。信传余杭姥答言:“恐地上酒,不中尊饮耳。”

又麻姑鸟爪,蔡经见之,心中念言:“背大痒时,得此爪以爬背,当佳。”方平已知经心中所念,即使人牵经鞭之,谓曰:“麻姑神人也,汝何思谓爪可以爬背耶?”但见鞭着经背,亦不见有人持鞭者。方平告经曰:“吾鞭不可妄得也。”是日,又以一符传授蔡经。邻人陈尉,能檄召鬼魔,救人治疾。蔡经亦得解蜕之道,如蜕蝉耳,经常从王君游山海。或暂归家,王君亦有书与陈尉,多是篆文,或真书,字廓落而大,陈尉世世宝之。宴毕,方平、麻姑命驾升天而去,箫鼓道从如初焉。

樊夫人

樊夫人者,刘纲妻也,纲仕为上虞令。有道术,能檄召鬼神,禁制变化之事。亦潜修密证,人莫能知。为理尚清静简易,而政令宣行,民受其惠,无水旱疫毒鸷暴之伤,岁岁大丰。暇日,常与夫人较其术。与俱坐堂上,纲作火,烧客碓屋,从东起。夫人禁之,即灭。庭中两株桃,夫妻各咒一株,使相斗击。良久,纲所咒者,不如,数走出篱外。纲唾盘中,即成鲤鱼,夫人唾盘中,成獭食鱼。

纲与夫人入四明山,路阻虎,纲禁之,虎伏不敢动。适欲往,虎即灭之,夫人径前,虎即面向地,不敢仰视,夫人以绳系虎于床脚下。纲每共试术,事事不胜。将升天,悬厅侧先有大皂荚树,纲升树数丈,方能飞举。夫人平坐,冉冉如云气之升,同升天而去。

严清

严清,会稽人。家贫,常于山中作炭,忽有一人,与清语,不知其异人也。临别,以一卷书与清曰:“汝得长生,故以相授,当以洁器盛之,置于高处。”清授之,后得其术,入霍山仙去。

帛和

帛和,字仲理,辽东人也。入地肺山事董奉,奉以行气、服术法授之,告和曰:\"吾道尽此,不能得神丹金砂。周游天下,无山不往,汝今少壮,广求索之。\"和乃到西城山事王君,王君语和大道诀曰:\"此山石室中,当熟视北壁,当见壁有文字,则得道矣。\"

视壁三年,方见文字,乃古人之所刻《太清中经》神丹方及《三皇天文》、大字《五岳真形图》,皆着石壁。和讽诵万言,义有所不解,王君乃授之诀。后入林虑山为地仙,林虑一名隆虑,其山南连太行,北接恒岳,有仙人楼,高五十丈。

东陵圣母

东陵圣母,广陵海陵人也。适杜氏,师刘纲学道,能易形变化,隐见无方。杜不信道,常怒之。圣母理疾救人,或有所诣,杜恚之愈甚。讼之官,云圣母奸妖,不理家务。官收圣母付狱,顷之,已从狱窗中飞去,众望见之,转高入云中,留所着履一双在窗下。于是远近立庙祠之,民所奉事,祷之立效。常有一青鸟在祭所,人有失物者,乞问所在,青鸟即飞集盗物人之上。路不拾遗,岁月稍久,亦不复尔。至今海陵县中,不得为奸盗之事,大者即风波没溺,虎狼杀之,小者即复病也。

葛玄

葛玄,字孝先,从左元放受《九丹金液仙经》,未及合作,常服饵术。尤长于治病,鬼魅皆见形,或遣或杀。能绝谷连年不饥,能积薪烈火而坐其上,薪尽而衣冠不灼。饮酒一斛,便入深泉涧中卧,酒解乃出,身不濡湿。玄备览五经,又好谈论,好事少年数十人,从玄游学。尝舟行,见器中藏书札符数十枚,因问此符之验,能为何事,可得见否?玄曰:“符亦何所为乎?”即取一符投江中,逆流而上,曰“何如?”客曰:“异矣!”又取一符投江中,停立不动。须臾,下符上,上符下,二符合一处,玄乃取之。又江边有一洗衣女,玄谓诸少年曰:“吾为卿等走此女何如?”客曰:“善!”乃投一符于水中,女便惊走,数里许不止,玄曰:“可以使止矣。”复以一符投水中,女即止还。人问女何怖而走,答曰:“吾自不知何故也。”

玄常过主人,主人病,祭祀道精人而使玄饮酒,精人言语不逊,玄大怒曰:“奸鬼敢尔!”敕五伯曳精人,束柱鞭脊。即见如有人牵精人出者,至庭,抱柱,解衣投地,但闻鞭声,血出淋漓。精人故作鬼语乞命,玄曰:“敕汝死罪,汝能令主人病愈否?”精人曰:“能。”玄曰:“与汝三日期,病者不愈,当治汝。”精人乃见放。

玄尝行过庙,此神常使往来之人,未至百步,乃下骑乘。中有大树数十株,上有群鸟,莫敢犯之。玄乘车过不下,须臾,有大风,回逐玄车,尘埃漫天,从者皆辟易。玄乃大怒曰:“小邪敢尔!”即举手止风,风便止。玄还,以符投庙中,树上鸟皆堕地而死,后数日,庙树盛夏皆枯,寻庙屋火起,焚烧悉尽。

玄见买鱼者在水边,玄谓鱼主曰:“欲烦此鱼至河伯处,可乎?”鱼人曰:“鱼已死矣,何能为?”玄曰:“无苦也。”乃以鱼与玄,玄以丹书纸,置鱼腹,掷鱼水中。俄顷,鱼还,跃上岸,吐墨书,青色,如大叶而飞去。玄常有宾后来者,出迎之,坐上又有一玄,与客语,迎送亦然。时天寒,玄谓客曰:“贫居不能人人得炉火,请作火,共使得暖。”玄因张口吐气,赫然火出。须臾,满屋客尽得如在日中,亦不甚热。

诸书生请玄作可以戏者,玄时患热,方仰卧,使人以粉粉身,未及结衣,答曰:“热甚,不能起作戏。”玄因徐徐以腹揩屋栋数十过,还复床上。及下,冉冉如云气。腹粉着屋栋,连日尚在。玄方与客对食,食毕,漱口,口中饭尽成大蜂数百头,飞行作声,良久张口,群蜂还飞入口中,玄嚼之,故是饭也。玄手拍床,虾蟆及诸虫、飞鸟、燕雀、鱼鳖之属,使之舞,皆应弦节如人。玄止之,即止。玄冬中能为客设生瓜,夏致冰雪。又能取数十钱,使人散投井中,玄徐徐以器于上,呼钱出,于是一一飞从井中出,悉入器中。

玄为客致酒,无人传杯,杯自至人前,或饮不尽,杯亦不去。画流水,即为逆流十丈许。于时有一道士,颇能治病,从中国来,欺人言我数百岁。玄知其诳,后会众坐,玄谓所亲曰:“欲知此公年否?”所亲曰:“善。”忽有人从天上下,举座瞩目良久。集地着朱衣、进贤冠,入至此道士前曰:“天帝诏问公之定年几许,而欺诳百姓!”道士大怖,下床长跪答曰:“无状,实年七十三。”玄因抚手大笑,忽然失朱衣所在,道士大惭,遂不知所之。

吴大帝请玄相见,欲加荣位,玄不听,求去不得,以客待之。常共游宴,坐上见道间人民请雨,帝曰:“百姓请雨,安可得乎?”玄曰:“易得耳。”即便书符着社中,一时之间,天地晦冥,大雨流注中庭,平地水尺余。帝曰:“水宁可使有鱼乎?”玄曰:“可。”复书符水中,须臾,有大鱼百许,头亦各长一二尺,走水中。帝曰:“可食乎?”玄曰:“可。”遂使取治之,乃真鱼也。常从帝行舟,遇大风,百官船无大小,多濡没,玄船亦沦失所在。帝叹曰:“葛公有道,亦不能免此乎!”乃登四望,使人钩船。船没已经宿,忽见玄从水上来。既至,尚有酒色,谢帝曰:“昨因侍从,而伍子胥见,强牵过,卒不得舍去,烦劳至尊暴露水次。”

玄每行,卒逢所亲,耍于道间树下。折草刺树,以杯器盛之,汁流如泉,杯满即止,饮之皆如好酒。又取土石草木以下酒,入口皆是鹿脯。其所刺树,以杯承之,杯至即汁出,杯满即止。他人取之,终不为出也。或有请玄,玄意不欲往,主人强之,不得已随去。行数百步,玄腹痛,止而卧地。须臾死,举头,头断;举四肢,四肢断。更臭烂虫生,不可复近。请之者遽走告玄家,更见玄故在堂上。此人亦不敢言之,走还向玄死处,已失玄尸所在。与人俱行,能令去地三四尺,仍并而步。

又玄游会稽,有贾人从中国过神庙,庙神使主簿教语贾人曰:“欲附一封书与葛公,可为致之?”主簿因以函书掷贾人船头,如钉着,不可取。及达会稽,即以报玄。玄自取之,即得,语弟子张大言曰:“吾为天子所逼留,不遑作大药,今当尸解,八月十三日日中时当发。”至期,玄衣冠入室,卧而气绝,其色不变。弟子烧香守之三日,夜半忽大风起,发屋折木,声如雷,炬灭。良久风止,忽失玄所在,但见委衣床上,带无解者。旦问邻家,邻家人言了无大风,风止止一宅,篱落树木皆败拆也。

卷八

凤纲

凤纲者,渔阳人也,常采百草花,以水渍泥封之,自正月始,尽九月末止,埋之百日,煎九火。卒死者,以此药内口中,皆立活。纲常服此药,至数百岁不老,后入地肺山中仙去。

卫叔卿

卫叔卿者,中山人也,服云母得仙。汉元封二年八月壬辰,孝武皇帝闲居殿上,忽有一人,乘云车,驾白鹿,从天而下,来集殿前。其人年可三十许,色如童子,羽衣星冠。帝乃惊问曰:“为谁?”答曰:“吾中山卫叔卿也。”帝曰:“子若是中山人,乃朕臣也,可前共语。”叔卿本意谒帝,谓帝好道,见之必加优礼,而帝今云是朕臣也,于是大失望,默然不应,忽焉不知所在。

帝甚悔恨,即遣使者梁伯,至中山推求叔卿,不得见。但见其子,名“度世”,即将还。见帝,问云:“汝父今在何所?”,对曰:“臣父少好仙道,尝服药导引,不交世事,委家而去,已四十余年,云当入太华山也。”帝即遣使者,与度世共之华山求寻其父。到山下,欲上,辄火不能上也。积数十日,度世谓使者曰:“岂不欲令吾与他人俱往乎?”乃斋戒独上,未到其巅,于绝岩之下,望见其父与数人博戏于石上。紫云郁郁,白玉为床,又有数仙童执幢节立其后。

度世望而再拜,叔卿曰:“汝来何为?”度世曰:“帝甚悔前日仓卒,不得与父言语,今故遣使者梁伯与度世共来,愿更得见父也。”叔卿曰:“前为太上所遣,欲诫帝以大灾之期,及救危厄之法,国祚可延。而强梁自负,不识真道,而反欲臣我,不足告语,是以去耳。今当与中黄太乙共定天元,吾终不复往耳。”

度世曰:“不审向与父并坐是谁也?”叔卿曰:“洪崖先生、许由、巢父、火低公、飞黄子、王子晋、薛容耳。今世当大乱,天下无聊,后数百年间,土灭金亡。汝归,当取吾斋室西北隅大柱下玉函,函中有神素书,取而按方合服之,一年可能乘云而行。道成,来就吾于此,勿得为汉臣也,亦不复为语帝也。”度世于是拜辞而去。

下山见梁伯,不告所以。梁伯意度世必有所得,乃叩头于度世,求乞道术。先是,度世与之共行,见伯情行温实,乃以语之,梁伯但不见柱下之神方耳。后掘得玉函,封以飞仙之印,取而饵服,乃五色云母,遂合药服之,与梁伯俱仙去。留其方与子,而世人多有得之者。

墨子

墨子者,名翟,宋人也。仕宋为大夫,外治经典,内修道术,着书十篇,号为《墨子》,世多学者。与儒家途,务尚俭约,颇毁孔子。有公输般者,为楚造云梯之械,以攻宋,墨子闻之,往诣楚。脚坏,裂裳裹足,七日七夜到。见公输般而说之曰:“子为云梯以攻宋,宋何罪之有?余于地而不足于民,杀所不足而争所有余,不可谓智;宋无罪而攻之,不可谓仁;知而不争,不可谓忠;争而不得,不可谓强。”公输般曰:“吾不可以已,言于王矣!”

墨子见王曰:“于今有人,舍其文轩,邻有一弊舆而欲窃之;舍其锦绣,邻有短褐而欲窃之;舍其粱肉,邻有糟糠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也?”王曰:“若然者,必有狂疾。”翟曰:“楚有云梦之麋鹿,江汉之鱼龟,为天下富。宋无雉、兔、鲋鱼,犹粱肉与糟糠也;楚有杞、梓、豫章,宋无数丈之木,此犹锦绣之与短褐也。臣闻大王更议攻宋,有与此同。”王曰:“善哉!然公输般已为云梯,谓必取宋。”

于是见公输般,墨子解带为城,以幞为械。公输般乃设攻城之机,九变,而墨子九拒之。公输般之攻城械尽,而墨子之守有余也。公输般曰:“吾知所以攻子矣,吾不言。”墨子曰:“吾知子所以攻我,吾亦不言。”王问其故,墨子曰:“公输之意,不过杀臣,谓宋莫能守耳。然臣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早已操臣守御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虽杀臣,不能绝也!”楚乃止,不复攻宋。

墨子年八十有二,乃叹曰:“世事已可知,荣位非常保,将委流俗以从赤松子游耳。”乃入周狄山,精思道法,想像神仙。于是,数闻左右山间有诵书声者。墨子卧后,又有人来,以衣覆足,墨子乃伺之。忽见一人,乃起问之曰:“君岂山岳之灵气乎?将度世之神仙乎?愿且少留,诲以道要。”神人曰:“知子有志好道,故来相候,子欲何求?”墨子曰:“愿得长生,与天地相毕耳。”

于是,神人授以素书朱英丸方、道灵教戒、五行变化凡二十五卷,告墨子曰:“子有仙骨,又聪明,得此便成,不复须师。”墨子拜受,合作遂得其验,乃撰集其要,以为《五行记》,乃得地仙,隐居以避战国。至汉武帝时,遣使者杨违,束帛加璧,以聘墨子。墨子不出,视其颜色,常如五十许人,周游五岳,不止一处。

孙博

孙博者,河东人也。有清才,能属文,着书百余篇,诵经数十万言。晚乃学道,治墨子之术,能令草木金石皆为火光,照数里。亦能使身成火,口中吐火,指大树、生草即焦枯。更指,还如故。又有人亡奴,藏匿军中者,捕之不得。博语奴主曰:“吾为卿烧其营舍,奴必走出,卿但谛伺捉之。”于是,博以一赤丸子掷军门。须臾,火起烛天,奴果走出,乃捉得之。博乃复以一青丸子掷之,火即灭。屋舍百物,如故不损。

博每作火,有所烧,他人以水灌之,终不可灭,须臾自止之方止。行水火中,不沾灼,亦能使千百人从己蹈之,俱不沾灼。又与人往水上布席而坐,饮食作乐,使众人舞于水上。又山间石壁,地上盘石,博入其中,渐见背及两耳,良久都没。又能吞刀剑数千枚,及壁中出入,如有孔穴也。能引镜为刀,屈刀为镜,可积时不改,须博指之,乃复如故。后入林滤山,服神丹而仙去。

天门子

天门子者,姓王,名刚。尤明补养之要,故其经曰:“阳生立于寅,纯木之精;阴生立于申,纯金之精。夫以木投金,无往不伤,故阴能疲阳也。阴人所以着脂粉者,法金之白也。是以真人道士,莫不留心注意,精其微妙,审其盛衰。我行青龙,彼行白虎,取彼朱雀,煎我玄武,不死之道也。又阴人之情也,每急于求阳,然而外自戕抑,不肯请阳者,明金不为木屈也。阳性气刚燥,志节疏略,至于游宴,言和气柔,辞语卑下,明木之畏于金也。”

天门子既行此道,年二百八十岁,犹有童子之色,乃服珠醴,得仙入玄洲山去也。

玉子

玉子者,姓章名震,南郡人也。少好学众经,周幽王征之不出,乃叹曰:“人生世间,日失一日,去生转远,去死转近,而但贪富贵,不知养性命,人尽气绝则死。位为王侯,金玉如山,何益于灰土乎?独有神仙度世可以无穷耳。”乃师长桑子,具受众术,别造一家之法,着道书百余篇。

其术以务魁为主,而精于五行之意,演其微妙,以养性治病,消灾散祸。能起飘风,发木、折屋,作雷雨云雾;能以草芥、瓦石为六畜、龙虎,立成。能分形为百千人,能涉江海,含水喷之,皆成珠玉,亦不变。或时闭气不息,举之不起,推之不动,屈之不曲,伸之不直。或百日,数十日乃起。

每与子弟行,各丸泥为马与之,皆令闭目。须臾,成大马,乘之日行千里。又能吐气五色,起数百丈,见飞鸟过,指之即堕。临渊投符,召鱼鳖之属,悉来上岸。能令弟子举眼见千里外物,亦不能久也。其务魁时,以器盛水,着两肘之间,嘘之水上,立有赤光辉辉,起一丈。以此水治病,病在内,饮之;在外者,洗之,皆立愈。后入崆峒山合丹,白日升天而去。

沈羲

沈羲者,吴郡人也。学道于蜀中,但能消灾治病,救济百姓,不知服药物。功德感天,天神识之。羲与妻贾氏共载,诣子妇卓孔宁家,还逢白鹿车一乘、青龙车一乘、白虎车一乘,从者皆数十骑,皆朱衣,仗矛带剑,辉赫满道。问羲曰:“君是沈羲乎?”羲愕然,不知何等,答曰:“是也,何为问之?”骑人曰:“羲有功于民,心不忘道,自少小以来,履行无过,寿命不长,年寿将尽,黄老今遣仙官来下迎之。侍郎薄延之,乘白鹿车是也;度世君司马生,青龙车是也;迎使者徐福,白虎车是也。”

须臾,有三仙人羽衣持节,以白玉简青玉介丹玉字授羲,羲不能识,遂载羲升天。升天之时,道间锄耘人皆共见之,不知何等。斯须大雾,雾解,失其所在,但见羲所乘车牛在田食苗。或有识是羲车牛,以语羲家弟子,恐是邪鬼将羲藏山谷间,乃分布于百里之内,求之不得。四百余年,忽还乡里,推求得数世孙,名“怀喜”。怀喜告曰:“闻先人说,家有先人仙去,久不归也。”留数十日。

说初上天时云,不得见帝,但见老君东向而坐,左右敕羲不得谢,但默坐而已。宫殿郁郁如云气,五色玄黄,不可名状。侍者数百人,多女少男,庭中有珠玉之树,众芝丛生,龙虎成群,游戏其间。闻琅琅如铜铁之声,不知何等。四壁熠熠,有符书着之。

老君身形略长一丈,披发文衣,身体有光耀。须臾,数玉女持金按玉杯来,赐羲曰:“此是神丹,饮者不死。夫妻各一杯,寿万岁。”乃告言饮服毕,拜而勿谢。服药后,赐枣二枚,大如鸡子,脯五寸,遣羲曰:“暂还人间治百姓疾病,如欲上来,书此符悬于竿杪,吾当迎汝。”乃以一符及仙方一首赐羲,羲奄忽如寐,已在地上,多得其符验者。

陈安世

陈安世者,京兆人也。为权叔本家佣赁,禀性慈仁。行见禽兽,常下道避之,不欲惊之;不践生虫,未尝杀物,年十三四。叔本好道思神,有二仙人托为书生,从叔本游,以观视之。而叔本不觉其仙人也,久而意转怠。叔本在内方作美食,而二仙复来诣门,问安世曰:“叔本在否?”答曰:“在耳。”入白叔本,叔本即欲出,其妇引还而止曰:“饿书生辈,复欲来饱腹耳。”于是叔本使安世出,答言不在。二人曰:“前者云在,旋言不在,何也?”答曰:“大家君教我云耳。”

二人善其诚实,乃谓“叔本勤苦有年,今适值我二人,而乃懈怠,是其不遇,几成而败。”乃问安世曰:“汝好游戏耶?”答曰:“不好也。”又曰:“汝好道乎?”答曰:“好而无由知之。”二人曰:“汝审好道,明日早,会道北大树下。”安世承言,早往期处,到日西不见一人,乃起欲去,曰:“书生定欺我耳!”二人已在其侧,呼曰:“安世,汝何来晚也?”答曰:“早来,但不见君耳。”二人曰:“吾端坐在汝边耳。”频三期之,而安世辄早至,知可教,乃以药二丸与安世,诫之曰:“汝归,勿复饮食,别止于一处。”安世承诫。

二人常来往其处,叔本怪之曰,“安世处空室,何得有人语?往辄,不见。”叔本曰:“向闻多人语声,今不见一人,何也?”答曰:“我独语耳。”叔本见安世不复食,但饮水,止息别位,疑非常人,自知失贤,乃叹曰:“夫道尊德贵,不在年齿,父母生我,然非师,则莫能使我长生。先闻道者,即为师矣。”乃执弟子之礼,朝夕拜事之,为之洒扫。安世道成,白日升天。临去,遂以要道术传叔本,叔本后亦仙去也。

刘政

刘政者,沛人也。高才博物,学无不览。以为世之荣贵乃须臾耳,不如学道,可得长生。乃绝进取之路,求养生之术,勤寻异闻,不远千里。苟有胜己,虽奴客必师事之。复治墨子《五行记》,兼服朱英丸,年百八十余岁,色如童子。

又能化生美女之形,及作水火;又能一日之中,行数千里;能嘘水兴云,奋手起雾,聚土成山,刺地成渊。能忽老忽少,乍大乍小,入水不沾,步行水上,召江海中鱼鳖、蛟龙、鼋鼍,即皆登岸。又口吐五色之气,方广十里,直上连天。又能跃上,下去地数百丈。后去,不知所在。

卷九

茅君

茅君者,幽州人,学道于齐二十年,道成归家。父母见之大怒曰:“汝不孝,不亲供养,寻求妖妄,流走四方。”欲笞之。茅君长跪谢曰:“某受命上天,当应得道,事不两遂,违远供养,虽口多无益,今乃能使家门平安,父母寿考,其道已成,不可鞭辱,恐非小故。”父怒不已,操杖向之,适欲举杖,杖即摧成数十段,皆飞如弓激矢,中壁壁穿,中柱柱陷,父乃止。

茅君曰:“向所言,正虑如此邂逅中伤人耳。”父曰:“汝言得道,能起死人否?”茅君曰:“死人罪重恶积,不可得生,横伤短折,即可起耳。”父使为之,有验。茅君弟在,仕至二千石,当之官,乡里送者数百人,茅君亦在座,乃曰:“余虽不作二千石,亦当有神灵之职,某月某日,当之官。”宾客皆曰:“愿奉送。”茅君曰:“顾肯送,诚君甚厚意,但当空来,不须有所损费,吾当有以供待之。”

至期,宾客并至,大作宴会。皆青缣帐幄,下铺重白毡,奇馔异果,芬芳罗列。妓女音乐,金石俱奏,声震天地,闻于数里。随从千余人,莫不醉饱。及迎官来,文官则朱衣素带,数百人;武官则甲兵旌旗,器仗耀日,结营数里。茅君与父母亲族辞别,乃登羽盖车而去。麾幡蓊郁,骖虬驾虎,飞禽翔兽,跃覆其上,流云彩霞,霏霏绕其左右。去家十余里,忽然不见,远近为之立庙奉事之。

茅君在帐中与人言语,其出入或发人马,或化为白鹤。人有病者,往请福,常煮鸡子十枚,以内帐中,须臾,一一掷出还之。归破之,若其中黄者,病人当愈;若有土者,即不愈,常以此为候。

孔安国

孔安国者,鲁人也。常行气服铅丹,年二百岁,色如童子。隐潜山,弟子随之数百人。每断谷入室,一年半复出,益少。其不入室,则饮食如常,与世人无异。安国为人沉重,尤宝惜道要,不肯轻传。其奉事者,五六年审其为人志性,乃传之。

有陈伯者,安乐人也,求事安国,安国以为弟子。留三年,知其执信,乃谓之曰:“吾亦少更勤苦,寻求道术,无所不至,遂不能得神丹八石登天之法,唯受地仙之方,适可以不死,而昔事海滨渔父,渔父者,故越相范蠡也,乃易姓名,隐以避凶世。哀孔有志,授我秘方服饵之法,以得度世,则大伍、司诚、子期、姜伯、涂山,皆千岁之后更少壮。吾受道以来,服药三百余年,以其一方授崔仲卿,卿年八十四,服药已三十三年矣,视其肌体气力甚健,须发不白,口齿完坚。子往与相见,事之。”

陈伯遂往事之,受其方,亦度世不老。又有张合妻,年五十,服之,反如二十许人,一县怪之,八十六生一男。又教数人,皆四百岁,后入山去。亦有不度世者,由于房中之术故也。

尹轨

尹轨者,字公度,太原人也。博学五经,尤明天文星气,《河》《洛》谶纬,无不精微。晚乃学道,常服黄精华,日三合,计年数百岁。其言天下盛衰安危吉凶,未尝不效。腰佩漆竹筒十数枚,中皆有药,言可辟兵疫。常与人一丸,令佩之,会世大乱,乡里多罹其难,惟此家免厄。又大疫时,或得粒许大涂门,则一家不病。

弟子黄理,居陆浑山中,患虎暴。公度使其断木为柱,去家五里,四方各埋一柱,公度即印封之,虎即绝迹,到五里辄还。有怪鸟止屋上者,以白公度,公度为书一符,着鸟所鸣处。至夕,鸟伏死符下。

或有人遭丧当葬,而贫,汲汲无以办。公度过省之,孝子遂说其孤苦,公度为之怆然,令求一片铅。公度入荆山,架小屋,于炉火中销铅,以所带药如米大,投铅中,搅之,乃成好银。与之,告曰:“吾念汝贫困,不能营葬,故以拯救,慎勿多言也。”有人负官钱百万,身见收缚,公度于富人借数千钱与之。令致锡,得百两,复销之以药方寸匕,投之成金,还官。后到太和山中仙去也。

介象

介象者,字元则,会稽人也。学通五经,博览百家之言,能属文,后学道入东山。善度世禁气之术,能于茅上燃火煮鸡而不燋,令一里内人家炊不熟,鸡犬三日不鸣不吠,令一市人皆坐不能起。隐形变化,为草木鸟兽。闻有《五丹经》,周旋天下寻求之,不得其师,乃入山精思,冀遇神仙。惫极,卧石上,有一虎,往舐象额,象寤见虎,乃谓之曰:“天使汝来侍卫我,汝且停;若山神使汝试我,即疾去。”虎乃去。

象入山谷,上有石子,紫色,光绿甚好,大如鸡子,不可称数,乃取两枚。谷深不能前,乃还。于山中见一美女,年十五六许,颜色非常,被服五彩,盖神仙也。象乞长生之方,女曰:“子可送手中物,着故处乃可。汝未应取此物,吾故止,待汝。”象送石还,见女子在前处,语象曰:“汝血食之气未尽,断谷三年,更来,吾止此。”

象归,断谷三年,复往,见此女故在前处。乃以《还丹经》一首授象,告之曰:“得此便得仙,勿复他为也。”乃辞归。象常往弟子骆廷雅舍,帷下屏床中,有数生,论《左传》义不平。象旁闻之,不能忍,乃忿然为决。书生知非常人,密表荐于吴主。象知之,欲去,曰:“恐官事拘束我耳。”廷雅固留。吴王征至武昌,甚尊敬之,称为“介君”,诏令立宅,供帐皆是绮绣,遗黄金千镒,从象学隐形之术。试遣后宫,出入闺闼,莫有见者,如此不一。

尝为吴主种瓜菜百果,皆立生可食。吴主共论脍鱼何者最美?象曰:“鲻鱼脍为上。”吴主曰:“论近道鱼耳,此出海中,安可得邪?”象曰:“可得。”乃令人于殿庭中作方坎,汲水满之,并求钩,象起饵之,垂纶于坎,须臾,果得鲻鱼。吴主惊喜,问象可食不?象曰:“故为陛下取作生脍,安敢取不可食之物!”乃使厨下切之。

吴主曰:“闻蜀使来,得蜀姜,作齑甚好,恨尔时无此。”象曰:“蜀姜岂不易得,愿差所使者,可付直。”吴主指左右一人,以钱五十付之。象书一符,以着青竹杖中,使行人闭目骑杖。杖止,便买姜,讫,复闭目。此人承言骑杖,须臾止,已至成都,不知是何处。问人,知是蜀市,乃买姜。于时吴使张温,先在蜀,既于市中相识,甚惊,便作书寄其家。此人买姜毕,捉书,负姜,骑杖,闭目,须臾已还,吴厨下切脍适了。

象又能读诸符文,如读书,无误谬者。或不信之,取诸杂符,除其注以示象,象皆一一别之。其幻法种种变化,不可胜数。后告言病,帝遣左右姬侍,以美梨一奁赐象。象食之,须臾便死,帝埋葬之。以日中时死,晡时已至建业,所赐梨,付苑吏种之。吏后以表闻,吴主即发棺视之,唯一符耳。帝思之,与立庙,时时躬往祭之。常有白鹤来集座上,迟回复去。后弟子见在蓝竹山中,颜色转少。

苏仙公

苏仙公者,桂阳人也,汉文帝时得道。先生早丧所怙,乡中以仁孝闻,宅在郡城东北。出入往来,不避燥湿,至于食物,不惮精粗。先生家贫,常自牧牛,与里中小儿,更日为牛郎。先生牧之牛,则徘徊侧近,不驱自归。余小儿牧牛,牛则四散,跨冈越崄。诸儿问曰:“尔何术也?”先生曰:“非汝辈所知。”常乘一鹿。

先生常与母共食,母曰:“食无鲊,他日可往市买也。”先生于是以箸插饭中,携钱而去。斯须,即以鲊至,母食未毕。母曰:“何处买来?”对曰:“便县市也。”母曰:“便县去此百二十里,道途径崄,往来遽至,汝欺我也。”欲杖之。先生跪曰:“买鲊之时,见舅在市,与我语云。明日来此,请待舅至,以验虚实。”母遂宽之。明晓,舅果到,云昨见先生便县市买鲊。母即惊骇,方知其神异。先生曾持一竹杖,时人谓曰“苏生竹杖”,固是龙也。

数岁之后,先生洒扫门庭,修饰墙宇,友人曰:“有何邀迎?”答曰:“仙侣当降。”俄顷之间,乃见天西北隅紫云氤氲,有数十白鹤飞翔其中,翩翩然降于苏氏之门,皆化为少年,仪形端美,如十八九岁人,怡然轻举。先生敛容逢迎,乃跪白母曰:“某受命当仙,被召有期,仪卫已至,当违色养,即便拜辞。”母子歔欷。母曰:“汝去之后,使我如何存活?”先生曰:“明年天下疾疫,庭中井水,檐边橘树,可以代养。井水一升,橘叶一枚,可疗一人。兼封一柜留之,有所阙乏,可以扣柜言之,所须当至,慎勿开也。”言毕即出门,踟蹰顾望,耸身入云,紫云捧足,群鹤翱翔,遂升云汉而去。

来年,果有疾疫,远近悉求母疗之,皆以水及橘叶,无不愈者。有所阙乏,即扣柜,所须即至。三年之后,母心疑,因即开之,见双白鹤飞去,自后扣之,无复有应。母年百余岁,一旦无疾而终,乡人共葬之,如世人之礼。葬后,忽见州东北牛脾山紫云盖上,有号哭之声,咸知苏君之神也。郡守乡人,皆就山吊慰,但闻哭声,不见其形。郡守乡人苦请相见,空中答曰:“出俗日久,形貌殊凡,若当露见,诚恐惊怪。”固请不已,即出半面,示一手,皆有细毛,异常人也。

因谓郡守乡人曰:“远劳见慰,途径险阻,可从直路而还,不须回顾。”言毕,即见桥亘岭傍,直至郡城。行次,有一官吏,辄回顾,遂失桥所,堕落江滨,乃见一赤龙于桥下,宛转而去。先生哭处,有桂竹两枝,无风自扫,其地恒净。三年之后,无复哭声,因见白马常在岭上,遂改牛脾山为白马岭。自后有白鹤来止郡城东北楼上,人或挟弹弹之,鹤以爪攫楼板,似漆书云:“城郭是,人民非,三百甲子一来归,吾是苏君,弹何为至?”今修道之人,每至甲子日,焚香礼于仙公之故第也。

成仙公

成仙公者,讳武丁,桂易临武乌里人也。后汉时,年十三,身长七尺,为县小吏。有异姿,少言大度,不附人,人谓之痴。少有经学,不授于师,但有自然之性。时先被使京,还过长沙郡,投邮舍不及,遂宿于野树下。忽闻树上人语云,“向长沙市药”。平旦视之,乃二白鹤。仙公异之,遂往市。见二人,罩白伞,相从而行。先生遂呼之,设食,食讫便去,曾不顾谢。仙公乃随之,行数里,二人顾见仙公。语曰:“子有何求?而随不止。”仙公曰:“仆少出陋贱,闻君有济生之术,是以侍从耳。”

二人相向而笑,遂出玉函,看素书,果有武丁姓名。于是与药二丸,令服之。二人语仙公曰:“君当得地仙。”遂令还家。明照万物,兽声鸟鸣,悉能解之。仙公到家后,县使送饷府君。府君周昕,有知人之鉴。见仙公呼曰:“汝何姓名也?”对曰:“姓成名武丁,县司小吏。”府君异之,乃留在左右。久之,署为文学主簿。尝与众共坐,闻群雀鸣而笑之。众问其故,答曰:“市东车翻覆米,群雀相呼往食。”遣视之,信然也。

时郡中寮吏豪族,皆怪不应引寒小之人以乱职位。府君曰:“此非卿辈所知也。”经旬日,乃与仙公居阁直。至年初元会之日,三百余人,令仙公行酒,酒巡遍讫,先生忽以杯酒向东南噀之。众客愕然,怪之。府君曰:“必有所以。”因问其故。先生曰:“临武县火,以此救之。”众客皆笑。明日司仪上事,称武丁不敬,即遣使往临武县验之。县人张济上书,称元日庆集饮酒,晡时火忽延烧厅事,从西北起,时天气清澄,南风极烈。见阵云自西北直耸而上,径止县,大雨,火即灭,雨中皆有酒气。众疑异之,乃知仙公盖非凡人也。

后府君令仙公出郡城西立宅居止,只有母、一小弟及两小儿。比及二年,仙公告病,四宿而殒,府君自临殡之。经两日,犹未成服。仙公友人从临武来,于武昌冈上逢仙公,乘白骡西行。友人问曰:“日将暮,何所之也?”答曰:“暂往迷溪,斯须却返,我去向来,忘大刀在户侧,履在鸡栖上,可过语家人收之。”友人至其家,闻哭声,大惊曰:“吾向来于武昌冈逢之,共语云‘暂至迷溪,斯须当返,令过语家人,收刀并履。’何得尔乎?”其家人云:“刀履并入棺中,那应在外?”即以此事往启府君,府君遂令发棺视之,不复见尸,棺中唯一青竹杖,长七尺许,方知先生托形仙去。时人谓先生乘骡于武昌冈,乃改为骡冈,在郡西十里也。

郭璞

郭璞,字景纯,河东人也。周识博闻,有出世之道。鉴天文地理、龟书龙图、爻象谶纬、安墓卜宅,莫不穷微,善测人鬼之情状。李洪范、林明道,论景纯善于遥寄,缀文之士,皆同宗之。晋中兴,王导受其成旨,以建国社稷,璞尽规矩制度。仰范太微星辰,俯则《河》《洛》《黄图》。夫帝王之作,必有天人之助者矣。

王敦镇南州,欲谋大逆,乃召璞为佐,时明帝年十五,一夕,集朝士,问太史:“王敦果得天下邪?”吏臣曰:“王敦致天子,非能得天下。”明帝遂单骑微行,直入姑熟城。敦正与璞食,璞久之,不白敦,敦惊曰:“吾今同议定大计,卿何不即言?”璞曰:“向见日月星辰之精灵,五岳四海之神只,皆为道从翼卫,下官震悸失守,不即得白将军。”敦使闻,谓是小奚戏马,检定非也。遣三十骑追,不及。

敦曰:“吾昨夜梦在石头城外江中,扶犁而耕,占之。”璞曰:“大江扶犁耕,亦自不成反,反亦无所成。”敦怒谓璞曰:“卿命尽几何?”璞曰:“下官命尽今日。”敦诛璞。江水暴上市,璞尸出城南坑,见璞家载棺器及送终之具,已在坑侧。两松树间上,有鹊巢,璞逆报家书所言也。谓伍伯曰:“吾年十三时,于栅塘脱袍与汝,吾命应在汝手中,可用吾刀。”伍伯感昔念惠,衔涕行法。殡后三日,南州市人,见璞货其平生服饰,与相识共语,非但一人。敦不信,开棺无尸,璞得兵解之道,今为水仙伯,注《山海经》《夏小正》《尔雅》《方言》,着《游仙诗》《江赋》《卜繇》《客傲》《洞林》云。

尹思

尹思者,字小龙,安定人也。晋元康五年正月十五夜,坐屋中,遣儿视月中有异物否。儿曰:“今年当大水,中有一人,被蓑带剑。”思目视之曰:“将有乱卒至。”儿曰:“何以知之?”曰:“月中人,乃带甲仗矛,当大乱三十年,复当小清耳。”后果如其言。

卷十

沈文泰

沈文泰者,九嶷人也。得红泉神丹,去土符延年益名之道,服之有效。欲之昆仑,留安息二十余年,以传李文渊曰:“土符却不去,服药行道无益也。”文渊遂授其秘要,后亦升仙。今以竹根汁煮丹,及黄白去三尸法,出此二人也。

涉正

涉正,字玄真,巴东人也。说秦始皇时事,了了似及见者。汉末,从二十弟子入吴。莫有见其开目者,有一弟子固请之,正乃为开目。目开时,有音如霹雳,而光如电照于室宇,弟子皆不觉顿伏,良久乃能起,正已复还闭目。正道成,莫见其所服食施行,而授诸弟子皆以行气,绝房室,及服石脑小丹云。

九灵子

九灵子,姓皇名化,得还年却老胎息内视之要,五行之道。其《经》曰:“此术可以辟五兵,却虎狼,安全己身,营护家门,保子宜孙,内外和穆。人见则喜,不见则思。既宜从军,又利远客,他人谋己,消灭不成。千殃万祸,伏而不起。杜奸邪之路,绝妖怪之门。咒咀之者 ,其灾不成;厌蛊之者,其祸不行。天下诸贤,皆来宗己,,倾神灵之心,得百姓之意。”在人间五百余年,颜色益少,后复炼丹,乃登仙去。

北极子

北极子者,姓阴,名恒。其《经》曰:“治身之道,爱神为宝;养性之术,死入生出。常能行之,与天相毕。因生求生,真生矣。以铁治铁之谓‘真’,以人治人谓‘神’。”后服神丹而仙焉。

绝洞子

绝洞子者,姓李,名修。其《经》曰:“弱能制强,阴能弊阳。常若临深履危,御奔乘驾,长生之道也。”年四百余岁,颜色不衰。着书四十篇,名曰《道源》,服还丹升天也。

南极子

南极子,姓柳,名融。能含粉成鸡子,吐之数十枚,煮而啖之,出鸡子无异,黄中皆余粉少许,如指端者。取杯咒之,即成龟,煮之可食,肠藏皆具,而杯成龟壳,煮取肉,则壳还成杯矣。取水咒之,即成美酒,饮之醉人。举手即成大树,人或折其细枝,以刺屋间,连日犹在,以渐萎坏,与真木无异也。服云霜丹,得仙去。

葛越

黄卢子,姓葛,名越,甚能治病,千里寄姓名与治之,皆得愈,不必见病人身也。善气禁之道,禁虎狼百虫,皆不得动,飞鸟不得去,水为逆流一里。年二百八十岁,力举千钧,行及走马。头上常有五色气,高丈余。天下大旱时,能到渊中召龙出,催促便升天,使作雨,数数如此。一旦,与亲故别,乘龙而去,遂不复还。

陈永伯

陈永伯者,南阳人也。得淮南王七星散方,试按合服之,二十一日,忽然不知所在。永伯有兄子,名增族,年十七,亦服之,其父系其足,密闭户中,昼夜使人守视之。二十八日,亦复不见,不知所之。本方云:“服之三十日,得仙。”陈氏二子,服未三十日,而失所在,后人不敢服,仙去必有仙官来迎,但人不见之耳。

董仲君

董仲君者,临淮人也,少行气炼形,年百余岁不老。尝见诬系狱,佯死,臭烂生虫,狱家举出而后复生,尸解而去。

王仲都

王仲都,汉人也,一云道士,学道于梁山,遇太白真人,授以虹丹,能御寒暑,已二百许年。汉元帝召至京师,试其方术。尝以严冬之月,从帝出游,令仲都单衣乘驷马车,于上林昆明池环水驰走。帝御狐裘而犹觉寒,仲都貌无变色,背上气蒸烋烋然。又当盛夏,曝之日中,围以十垆火,口不称热,身不流汗,后亦仙去。桓君山着《新论》,称其人。

离明

太阳子,姓离名明,本玉子同年友也。玉子学道已成,太阳子乃事玉子,尽弟子之礼,不敢懈怠。然玉子特亲爱之,有门人三千余人,莫与其比也。好酒,常醉,颇以此见责。然善为五行之道,虽鬓发斑白,而肌肤丰盛,面目光华,三百余岁,犹自不改。

玉子谓之曰:“汝当理身养性,而为众贤法师,而低迷大醉,功业不修,大药不合,虽得千岁,犹未足以免死,况数百岁乎?此凡庸所不为,况于达者乎!”对曰:“晚学性刚,俗态未除,故以酒自驱其骄慢。”如此着《七宝树之术》,深得道要,服丹得仙。时时在世间,五百岁中,面如少童。多酒,故其鬓发皓白也。

刘京

刘京者,本汉文帝时侍郎也,从邯郸张君学道,受饵云母、朱英方服之,百三十余岁,视之如三十许人。能知吉凶之期,又能为人祭天益命,或延得十年五年。至魏武帝时,京游诸弟子家,皇甫隆闻而随事之,以云母丸子方教隆,隆合服之,得三百岁,不能尽其道法,故不得度世。又有王公,于京处得九子丸,时王公已七十岁,服之御八十妾,生二十儿,骑马猎行日二百里,饮酒一斛不醉,得寿二百岁。

清平吉

清平吉,沛国人,汉高皇帝时卫卒也。至光武时,容色不老,后尸解去。百余年复还乡里,数日间又尸解而去。

黄山君

黄山君者,修彭祖之术,年数百岁,犹有少容。亦治地仙,不取飞升。彭祖既去,乃追论其言为《彭祖经》,得《彭祖经》者,便为木中之松柏也。

灵寿光

灵寿光者,扶风人也。年七十余而得朱英丸方,合而服之致得其效,转更少壮,年如二十时。汉献帝建安元年,光已二百二十岁,常寄寓于江陵胡田家,无疾而卒,田殡埋之。百余日,人复见在小黄寄书与田,田得书,掘发棺视之。中一无所有,钉亦不脱,唯履在棺中。

李根

李根,字子源,许昌人也。有赵买者,闻其父祖言传世见根,买为儿时便随事根,至买年八十四,而根年少不老。昔在寿春吴太文家,太文从之学道,作金银法,立成。根能变化入水火中,坐致行厨,能供二十人,皆精细之馔,四方奇异之物,非当地所有也。忽告太文云:“王凌当败,寿春当陷,兵中不复居,可急徙去。”太文窃以语弟,弟无意泄之。王凌闻之,以为妖言惑众,乃使人收根,欲杀之。

根时乃方欲书疏,奄闻外有千余人围吴家求根,根语太文父曰:“但语‘吾不知’,官自来搜之。”太文出户,还顾窥,根失所在,左右书器物皆不复见。于是官兵入索,囷食衣箧之中,无出不遍,不得根。及良久,太文出,见根固在向坐,俨然如故。根语太文曰:“王太尉当族诛,卿弟泄语,十日中当死。”皆果如言。

弟子家又有以女给根者,此女知书,根出行,窃取根素书一卷读之,得根自说其学道经疏云“以汉元封中学道于某”,以甲子计之,根已七百余年也。又太文说,根两目瞳子皆方,按仙经云“八百岁人瞳子方也”。根告诸弟子言:“我不得神丹大道之诀,唯得地仙方尔,寿毕天地,然不为下土之士也。”

黄敬

黄敬,字伯严,武陵人也。少读诵经书,仕州为部从事。后弃世,学道于霍山,八十余年复入中岳,专行服气断谷,为吞吐之事,胎息内视。召六甲、玉女,吞阴阳符,又思赤星在洞房前,转大如火周身。至二百岁,转还少壮。道士王紫阳数往见之,求要言。

敬告紫阳曰:“吾不修服药之道,但守自然,盖地仙耳,何足诘问?新野阴君,神丹升天之法,此真大道之极也,子可从之。人能除遣嗜欲如我者,亦可以学我所为也。”紫阳固请不止,敬告紫阳曰:“大关之中有辅星,想而见之翕习成,赤童在焉指朱庭,指而摇之,炼身形消,遣三尸,除死名。审能守之可长生,失之不久沦幽冥。”紫阳受之,得长生之道也。

甘始

甘始者,太原人也。善行气,不饮食,又服天门冬,行房中之事,依容成、玄素之法,更演益之为一卷,用之甚有近效。治病不用针灸汤药,在世百余岁,乃入王屋山仙去。

平仲节

括苍山有学道者平仲节,河中人。以大胡乱中国时(谓刘渊、刘聪也)来,渡江入括苍山,受师宋君,存心镜之道,具百神,行洞房事。如此积四十五年,中有精思,身形更少,体有真气。晋穆帝永和元年五月一日,中央黄老君遣迎,即日乘云驾龙,白日升天,今在沧浪云台。

宫嵩

宫嵩者,琅琊人也,有文才,着书百余卷,师事仙人于吉。汉元帝时,嵩随吉于曲阳泉上,遇天仙,授吉青缣朱字《太平经》十部。吉行之得道,以付嵩。后上此书,书多论阴阳否泰灾眚之事,有天道、地道、人道,云治国者用之可以长生,此其旨也。嵩服云母,数百岁有童子之色,后出入纻屿山仙去。

王真

王真,字叔经,上党人也。年七十九,乃学道行胎息之术,断谷三十余年,容少而色美,行及走马,力兼数人。魏武帝闻之,召相见,似三十许人,意疑其诈,遂验问其乡里,皆异口同辞,多自儿童时见之者。真年已四百岁矣,武帝乃信其道,甚加钦礼焉。郄元节事真十余年,真以蒸丹小饵法授之,容常不衰,后登女几山仙去。

陈长

陈长,在纻屿山上,已六百余岁。纻屿山中人为架屋,每四时烹杀以祭之。长亦不饮食,颜色如六十岁人,诸奉事者每有疾病,即以器诣长,乞祭水饮之,皆愈。纻屿山上累世相承事之,莫知其所来及服食本末。纻屿在东海中,吴中周详者误到其上,留三年,乃得还,具说之如此:纻屿山其地方圆千里,上有千余家,有五谷成熟,莫知其年纪,风俗与吴同。

班孟

班孟者,不知何许人,或云女子也。能飞行终日,又能坐空虚之中与人言语,又能入地中。初去时没足至胸,渐入但余冠帻,良久而尽没不见。又以指刺地,即成井可汲。又吹人屋上瓦,瓦即飞入人家。

人家有桑果数千株,孟皆拨聚之成积如山,如此十余日吹之各还本处。又能含墨一口中,舒纸着前,嚼墨喷之皆成文字,满纸各有意义。后服丹饵,年四百岁更少,入大冶山中仙去。

董子阳

董子阳,少知长生之道,隐博落山中九十余年。但食桃饮石泉,后逢司马季主,季主以导仙八方与之,遂度世。

东郭延

东郭延者,山阳人。服云散,能夜书,有数十人乘虎豹来迎,比邻尽见之。与亲友辞别而去,云诣昆仑山。

戴孟

戴孟,本姓燕,名济,字仲微,汉明帝时人也。入华山及武当山,受裴君《玉佩金铛经》,及受《石精金光符》,复有《太微黄书》,能周游名山。

鲁女生

鲁女生,长乐人。初,饵胡麻及术,绝谷八十余年,益少壮,色如桃花。日能行三百里,走及獐鹿,传世见之。云三百余年后,采药嵩高山,见一女人,曰:“我三天太上侍官也。”以《五岳真形》与之,并告其施行,女生道成。一旦,与知友故人别,云入华山去。后五十年,先相识者逢女生华山庙前,乘白鹿,从玉女三十人,并令谢其乡里故人。

陈子皇

陈子皇,得饵术要方,服之得仙,与霍山。妻姜氏疾病,其婿用饵术法服之,病自愈。寿一百七十岁,登山取术,重担而归,不息不极,颜色气如二十许人。

封衡

封衡,字君达,陇西人也。幼学道,通老庄学,勤访真诀。初服黄连,五十年后入鸟兽山采药,又服术百余年,还乡里如二十许人。闻有病死者,识与不识,便以腰间竹管药与之,或下针,应手立愈。爱啬精气不极,视大言,凡图籍传记无不习诵。复遇鲁女生,授还丹诀及《五岳真形图》,遂周游天下。故山官水神,潜相迎伺,而凶鬼怪物无不窜避。人或疑之,以矢刃刺,御皆不能害。常驾一青牛,人莫知其名,因号“青牛道士”。

魏武帝问养性大略,师曰:“体欲常劳,食欲常少,劳勿过极,少勿过虚;去肥浓,节酸咸;减思虑,损喜怒;除驰逐,慎房室,则几于道矣。圣人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顺其根,以契造化之妙。”有二侍者,一负书笈,一携药笥。有《容成养气术》十二卷,《墨子隐形法》一篇,《灵宝卫生经》一卷。笥有炼成水银霜、黄连屑等。在人间仅二百余年,后人元丘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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