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令歌接了婆婆进门，先将包袱放到一边。
只见老人家脚上穿着布鞋，身上的衣服还有……补丁。
90年了，大家的生活都好了起来，没人穿补丁衣服，至少走出去，街面上很少看见。
高锦年看见对方这一身稍，也是一愣。
而后反应过来：“带带带大娘去买两身衣服……秀珍……”
喊了妻子以后，才想起来，妻子带着女儿去探望生病的岳母去了。
“孩子啊，不用！”老人家连连摆手，脸上有些不自在的表情。
高令歌看着婆婆这一身，气也是不打一处来。
来青城就穿这一身？
叫林琎看到了，又得说她对婆婆刻薄！
是她刻薄吗？
她是年年邮钱，年年给老家邮寄衣服，这老太太就喜欢装穷！
气死她了！
“妈，你怎么穿这一身就来了？”高令歌语气不好。
还真是十年如一日，永远喜欢摆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装给谁看？
哦哦哦，装给林琎看！
高锦年听到姐姐质问的语气，对着姐姐挤挤眼睛，示意姐姐消消气。
再怎么说……这都是你婆婆！
“新衣服……我带了。”林琎妈手不自觉在裤子上搓了搓。
一进高家这个大门，她就浑身不自在。
“年年给你们邮，又不穿，出来就穿这么一身，林琎看到了还以为我苛待他妈，回头更要跟我离婚了！我真的是……当年我就不该嫁他，是你们家拿着人情来我家要挟……”
高令歌吭哧吭哧几句，将婆婆怼在了门口。
当年她觉得林琎不是个好选择，可父亲要还欠林家的人情，替她选了林琎。
晴晴刚刚接到家他什么都不说，现在养了这些年，他又不干了！
丢掉的女儿，离心的丈夫……
“怎么跟你婆婆说话的？”
大门被人从外头拉开，高令歌姐弟俩的父母买菜回来了，老爷子一听女儿激恼的语气，当场翻了脸。
“老嫂子，来啦。”
林琎妈连连点头。
“进屋坐。”
客厅里，高母不停给亲家倒着水，又拿水果，各种照顾。
林琎妈是坐也坐不踏实。
“我现在就去找林琎，他要是敢提离婚，我就死他面前！可这孩子，我们不能抢人家的心头肉。”林琎妈不肯接受别人家的孩子替代她的孙女。
高父幽幽叹口气：“老姐姐，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林琎妈这回没有吭声。
对得起对不起，孩子都丢了。
那孩子她还抱过，就抱了那么一回。
高令歌听父亲如此说，又是一脸阴云。
正说话间，听见有人轻轻叫了声爷爷，高引鹤的脸上立即多了抹笑容。
“是晴晴回来了。”高母听见孙女的声音，脸上也有了笑容。
她与丈夫就得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偏偏令歌的孩子丢了……眼下就剩高晴这么一个眼珠子，自然是百般呵护，百般喜欢。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高晴乐呵呵进了客厅，发现客厅里多了个陌生人，大概猜到了这个陌生人是谁，顿了顿：“家里来客人了吗？姑姑，我想你了！”高晴往高令歌身边走了过去。
这个家，就是姑姑对她最好！
高令歌眼眶红了起来。
她女儿要是平安长大，也和高晴差不多的年纪。
抱了抱高晴。
“姑，谁欺负你了吗？”高晴看了一眼在场的陌生人。
“这孩子……”高锦年赶紧打岔。
“晴晴，叫奶奶！”高锦年舍不得责备孩子，只能一脸无奈表情，纠正女儿。
林琎妈又站了起来。
“我得回去了……”她不想多留。
“晴晴叫奶奶，这是你……奶奶。”高锦年无可奈何，还是说出来了这话。
妻子就是……
”叫林奶奶吧，不然都叫奶奶区分不开了。“林琎妈快速接了一句。
林琎妈脸上堆着一脸的热情，可是……
眼睛里却没有那种喜欢的温度。
只有排斥！
卫秀珍见对方一脸警惕防备之情，不高兴的情绪外泄，拽过来高晴：“赶紧回楼上去把自己的行李整理整理。”
别逮住什么人都叫奶奶，有些人呐……
不配。
林琎妈似乎也发现了这个亲家儿媳对自己的不欢迎，解释着：“……我就先回去了。”
“对对对，你刚下车，令歌赶紧的，带你婆婆先回家休息。”
……
卫秀珍从楼上下来，进了婆婆的厨房一看。
家里的保姆对她说着：“……一早就出去亲自买菜，说是要欢迎亲家来，结果饭也没做上。”
客厅里，高引鹤看着报纸，老太太那头正在读信，卫秀珍走进来说：“毕竟是姐夫的亲妈，肯定还是要站在姐夫的立场上，漂亮话谁都会说，高晴记到大姐的名下，我还不愿意呢，我自己亲生的孩子，我又不是养不起。”
卫秀珍一脸怨气。
做公公的听了话，没有吭声。
倒是做婆婆的停下看信，看向儿媳：“当初没有经过我跟你爸的同意，你们把晴晴送到你大姐那，我家里并没有任何人逼你们做出这个决定。”
当初她并不喜欢卫秀珍，也不想儿子娶卫秀珍进门，奈何锦年闹起来不吃不喝。
从门当户对的角度来说，卫秀珍出身很好。
可就是出身太好了，过于娇气，过于自我，进了门之后，果然锦年只能围着她打转，做母亲的就算看不惯，想着毕竟是儿子自己求来的姻缘，她不好多做干预。
没想到。
秀珍娘家出事后，这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不能容人。
孩子是你送的，现在又说不同意。
老太太想，婆婆和儿媳都是因为爱着同一个人才有了交道，卫秀珍做得好她就多看一眼，做得不好，她就不看。
卫秀珍听见婆婆的话，脸立即沉了下来。
老太太到了女儿的房间，推开门。
“你就扔着婆婆一个人在家这样不好，赶紧回去。”高母开始往外轰女儿。
平时林琎不在家，高令歌就住在娘家。
早些年林琎总是被分配到各种偏远地区工作，那时候高令歌因为孩子丢了，跟丈夫两个人起了嫌隙，后来是因为彼此前进目标不同，没办法沟通，又分居住着。
而高晴这些年，就以高令歌和林琎养女的身份生活在姑姑家。
这两年林琎高升回来了，提出要把高晴送回高家，高令歌自然不同意，大部分还是住在娘家。
“你看她跟我有话说吗？穿着一身补丁衣服就来了，不就是做给林琎看！我年年邮寄钱和东西，都给狗用了！”
“令歌！”高母出声警告女儿。
婆婆好不好，做儿媳的都不该这样讲话。
何况你婆婆并没有对不起你什么！
“知道了。”高令歌见母亲动了气，不情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高母平息平息火气：“你婆婆没走前，你不要回来。”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了，这里也不是我的家了！”高令歌带着一股气，打趣自己。
“这话说得也没错，你自己有家总是住在娘家算怎么回事？要么你把林琎带回来，要么你出去跟林琎一起住，你们俩是夫妻！”老太太盯着女儿的面庞，态度终还是软了下来：“令歌啊，妈现在不清楚对你的好，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林琎家。
林琎妈进门就去找水龙头洗干净了手，将手擦得干干净净，然后从包袱里找出来香。
将祖先的牌位摆了上去。
跪在地上真挚祈祷：“……求祖先保佑我孙女平平安安，保佑我活着的时候可以见到我的孙女！”
砰！
头重重磕在地上。
连连磕头。
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是下面过的节，林琎妈一个不落。
高晴再好……那不是她孙女。
她不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