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砚深以前不明白，明徽离开的心如此坚定，甚至愿意冒险假死都要自由，在昆城时怎如此轻易就愿意回来。
并且当初手下报告，明徽已经离开昆城，只差最后一步就到南省，奔向自由。
他睁开眼后却见到女人在身边，态度依旧勉强，却能松口回来。并且定下约定是要跟在他身边，入职霍氏，早让他心里存疑。
只是这个答案太匪夷所思。
他想不到。
男人转头，看窗外天空。
十年前……他有记忆，明徽在灵堂泪眼朦胧的样子。
她穿黑衣，带白袖章，眼眶泛红。
面前祭台上，左边是父亲的骨灰盒，右边是母亲的遗照。
来往众人中，他眼中只见恸哭抽泣的明徽。
她对他说：“砚深哥，我没有家了。”
她泪珠连成线，一颗颗落下，没入衣领，滑入掌心。
剜心刮骨一般的痛苦，霍砚深无法感同身受，只记得那时明徽拥紧他的力度，似乎要把他勒入骨血，才甘心。
思绪抽离。
明徽已到桌前，放下咖啡。
“过来。”
霍砚深声音无波无澜，“帮我捏肩。”
明徽绷紧脸，满不情愿。
“力道太小。”
明徽咬牙，蓄了力。
霍砚深眉心一跳，疼痛即刻蔓延，他咬紧牙。
明徽不依不饶，力气更大。
“好了。”
男人脸色变换，喝止女人。
明徽笑盈盈，“还有吩咐吗？”
霍砚深睨她，并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得意。
男人嘴角漾起笑容，“你还记得十年前我说过什么吗？”
明徽愣一下，摇头。
霍砚深眉目耸动，缓和，“我说，我要给你一个家。”
明徽顿觉不妙，眼皮一跳，满目戒备。
“阿徽，我真心希望你能试着接受我。”霍砚深牵她手，垂眸，唇轻轻落在女人戴戒指的手指上。
明徽心惊肉跳，抽出手，离开。
“神经病！”
突如其来的告白，明徽心中不安。
霍砚深一贯强硬，怎态度突然就软下来，像被下了降头。
她心不在焉冲出门，撞上来人。
“不好意思。”
话音落，薛泯先扶住她，“你没事吧？”
明徽像被烫到，挣脱向后几步，“我没事……”
她低着头，从一旁空隙钻出。
男人回头，愣愣看她背影，而后才收回目光。
进门后，霍砚深正批文件。
“沈志元去了海城。”
薛泯进门，“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听见这话，霍砚深抬眸，“一切就绪。”
“除你和他之外的十一名董事席已有定论，一半支持你，另一半支持他。唯有沈董这票，飘摇不定。”薛泯睨他，“沈志元这人疑心重，重利益。你帮了他，确信他会投你一票？”
霍砚深摇头，“你说错了，我不是帮他，是帮我自己。”男人道：“况且，我不在乎他投谁，我只在乎沈家投谁。”
薛泯皱眉，“沈家？”
霍砚深点头，杀意四起，“沈家，可不只有沈志元一人。”
……
明徽到楼下时，碰见沈文荷。
沈文荷提着保温饭盒正在前台登记，她迎上去，“沈小姐。”
“霍太太。”沈文荷脸上笑意浓，轻松惬意。
“沈小姐，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不必叫我霍太太。”明徽对这个称呼有种发自内心的反感厌恶，她打量一番，问：“你是来找薛总？”
沈文荷点头，“他昨天说想吃虾仁，今天中午我做了些来送给他。”
“薛总当下大概不在办公室。”明徽提醒，“我下来的时候，碰见薛总去了顶层。”
“那我先上去等他。”沈文荷主动挎揽明徽臂弯，“阿徽，我不熟悉路，你能带我上去找他吗？”
明徽下意识想躲，生生按住，不动声色领她进电梯，躲过女人的热情，“当然可以。”
电梯停在二十八层。
午饭时间，办公室内人影寂寥。
沈文荷脚步停住，见明徽要走，主动叫住，“阿徽，你能在这陪我一会儿吗？”
明徽不知沈文荷心思，依旧点头，“当然。”
沈文荷推开门，先逡巡一周。
“阿泯之前与我提起过你。”她开门见山。
明徽心脏漏一拍，睫毛微颤，“是吗？”
“他说，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沈文荷狡黠笑，回头望她，“你和阿泯，是旧相识？”
她指着办公桌上照片，询问。
明徽顺她指尖所指方向，回头望。
办公桌上是一张全家福，照片边缘已经泛黄，但能看出照片被保存得很好。
照片上的人，是她，薛泯，和明家父母。
明徽心神一颤，忍不住拿起抚摸。
是在她生日时拍的照片。
最后一次有父母在的生日，父母特意把薛泯叫来，拍了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青涩、稚嫩，眼眸中透出几分胆怯。
明徽吞咽口水，点头，“是，薛总退役前，有段时间在我父亲手下做事。”
沈文荷接过相片，抚摸，“只有这种关系？”
明徽心惊一瞬，脸色登然惨白。
“沈小姐，你，什么意思？”
沈文荷抬头，微笑，更漫不经心，“海城、昆城的事情，外界沸沸扬扬，我多少听到了些风声。”
明徽心脏被裹紧，像卷入真空洞穴，一抽一抽震颤。
“沈小姐，外界传言而已，你不必当真。”
她稳住心神，风轻云淡解释，“如今正是霍沈两家联姻的关键时期，或许是有心人看不惯，故意透露捕风捉影的消息。”
回北城后，她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与薛泯产生牵连，更不愿对方因为她陷入流连绯闻。
沈文荷怔怔盯着她，并不言语。
明徽被她看得发虚。
沈文荷猝然笑，“阿徽，我还没说是什么传闻。”
明徽攥紧拳，不动声色道：“无论什么传闻，总归不干不净。”
“确实。”沈文荷若有若无打量，“他们说，你和薛泯，有私情。”
听到答案，明徽瞳孔紧缩，口舌打颤。
沈文荷放下相框，抬眸看她，“阿徽，你觉得，我应该信，还是不该信？”
明徽明白了。
沈文荷特意让她上楼，是为了探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