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棂洒入房间。
李二狗从睡梦中醒来，刚想活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右臂被紧紧束缚住。他低头看去，只见嘉像只依恋的小兽，正紧紧抱着他的胳膊酣睡，小脸贴着他的手臂，呼吸均匀。他这才想起，昨夜睡前，嘉撒娇着非要抱着他的胳膊才肯入睡。
李二狗试着轻轻抽回手臂，动作小心翼翼。然而，他刚一用力，嘉反而抱得更紧了，嘴里还发出不满的咕哝声。李二狗无奈，只得放弃，任由她抱着。他调整姿势，开始闭目冥想。
修为虽然暴涨至通灵巅峰，但体内毒、雷、风、冰四种灵力的平衡与掌控远未纯熟。此刻的他，实力反而因此被压制，许多原本得心应手的灵力技巧，都因需要时刻维持四灵平衡而变得滞涩难行。
他引导天地灵气进入经脉，循着周天运转，最终汇入丹田。他对之前那个“棒棒糖”形态的灵力旋涡结构进行了改进。如今内视之下，丹田核心处是一个缓缓旋转的四色菱形晶体，其顶部和底部都呈流线型的圆锥状，宛如一个精致而稳定的“陀螺”。改变形态后，无论是压缩提纯灵力，还是调用释放力量，都感觉顺畅了不少。李二狗将心神完全沉入其中，一遍遍练习着对四种灵力的精细操控。
在他沉浸修炼时，怀中的嘉悄悄睁开了眼睛。她其实早已醒来，只是贪恋这份温暖和安全感，舍不得放开。
（呵，放手吧，小傻瓜。再抱下去，等你哥真醒了，你更舍不得松开了。）
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嘉心底响起。
嘉的脸颊微红，听话地、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了房间，来到屋外。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她仰头望向辽阔的天空，心中默念：
（昨天…多谢你了。）
心念如同石沉大海，那片意识的海洋毫无波澜回应。嘉轻轻环抱住自己的双臂，仿佛给自己一个无声的安慰。
一个时辰后，舞者公会大厅已恢复了往日的喧闹。“阳城鼠患”、“古王城”、“秦家毫城”、“近海殷城”等话题的讨论声浪此起彼伏。李二狗和嘉没有过多停留，径直前往天机阁。
在天机阁宏伟的门楼前，二人刚一站定，便有侍者上前，恭敬地将他们直接引至赵焰专属的密室。甫一进门，便看到赵焰脸上那若有若无、仿佛洞悉一切的笑意。两人顿时明白，这家伙怕是又推算到他们会来了。虽然省去了通报等待的麻烦，但这种被人提前“看穿”的感觉，总让人心底有点微妙的别扭。
“通灵巅峰！”
赵焰的目光在李二狗身上仔细扫过，感知到他体内尚未完全平息的强大灵力波动，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你也越阶突破了？看来…”他的视线转向旁边低着头的嘉，意有所指，“嘉儿妹妹给予的帮助不小啊。”
李二狗有些不解，顺着赵焰的目光看向嘉。
嘉小声解释道：
“我…我把自己的灵力都注入哥哥体内了，还有木心里储存的灵力…”
李二狗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自己突破时那股庞大而温和的助力从何而来。他抬手，温柔地抚摸着嘉的秀发，声音低沉而真挚：“嘉，谢谢你。原来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随即，他转头看向赵焰，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带着一丝寒意。
赵焰被李二狗那已接近“观微”境界的势惊得后退半步，连忙摆手解释：
“二狗兄！息怒！息怒！你的通灵之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正因为此劫，你才真正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通灵之路？修为更进一大步？咱们不能只看过程，也得想想结果，对吧？”
见李二狗身上的气势缓缓收敛，赵焰才松了口气，带着几分心虚补充道：
“天机阁的推算并非全知全能，得到的往往是模糊的方向性指引。每次推算，对心神的消耗都极大。我能帮你搜集到那些关键物件，已经竭尽全力了。”
“算了。”
李二狗本来就只打算发泄一下摆摆手，不再纠缠此事，“我现在能初步控制四种灵力——雷、毒、风、冰。但运用还很生疏，需要去历练，打磨灵力技巧。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赵焰闻言，双目一亮，心中暗喜，表面却故作沉思状，缓缓开口：
“其一，东盟毫城。那里是秦家的大本营，其兵器库闻名遐迩，收藏着无数奇兵利刃和锻造秘法。你可以去那里寻一位师傅，深入学习灵力压缩的技巧，这对你掌控多系灵力大有裨益。”
李二狗立刻摇头：
“不行。家族属地，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可能得罪那些眼高于顶的家族子弟，麻烦无穷。”
赵焰点头，继续道：
“其二，近海殷城。那里是青海商会重要的中转枢纽，汇聚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奇珍异宝，尤其以水系、木系灵材着称。许多天赋者都会去那里寻找机缘。那里没有嚣张跋扈的家族势力，你也不用担心青海商会坑你。他们是大陆公认最讲信义的组织，商盟或许藏污纳垢，但青海商会绝无可能。”
赵焰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他们只信奉等价交换的价值信条。”
青海商会评价确实褒贬不一，但他们对待任何客人都一视同仁，且从不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
李二狗对青海商会了解不多，但看着赵焰那看似诚恳实则带着点“算计”的笑容，总觉得他没安好心，不由警惕地盯着他的眼睛。
赵焰耸耸肩，一脸坦然：
“其三，东盟阳城。那里…情况特殊。没有大势力盘踞，只有无穷无尽的鼠患。商人避之不及，连商会公会都门可罗雀。整座城市饱受鼠害之苦，民生凋敝。”
李二狗皱眉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阳城的人不离开？”
赵焰叹了口气：
“二狗兄，东盟的每一座城市，都建立在关键的灵脉节点之上。阳城的鼠患虽然严重，但其位置至关重要，必须有人镇守，以保护商道灵脉的稳定。这是责任，也是无奈。”
李二狗陷入沉思，总觉得这“鼠患”的描述有些熟悉。就在这时，嘉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道：
“哥哥，这三座城市…好像都是昨天在舞者公会听到讨论最多的‘古老王城’委托所在地？赵焰大哥是天机阁的人，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赵焰耳力极佳，自然听到了嘉的提醒，赞赏地点头：
“嘉儿妹妹说得不错。这三处地点，正是天机阁根据线索筛选后，最终锁定的三处可能与‘古老王城’有关联的地方。发布委托，正是天机阁探寻的手段之一。”他看向嘉，鼓励道：“嘉儿妹妹有什么想法尽管大胆说，就算说错了，你哥哥也会保护你的，对吧？”他朝李二狗眨眨眼。
“嗯。”
嘉点点头，下意识地往李二狗身后缩了缩，又探出半个小脑袋。
赵焰收敛笑意，正色对李二狗解释道：
“二狗兄，我也不绕弯子了。‘古老王城’的线索，是我师傅叶先生耗费心力推演所得。经过层层筛选，最终聚焦在这三城。真正的古老王城之中，很可能藏有能证明你追寻的那个‘故事’真实性的关键证据！目前，毫城和殷城都有大量人手涌入探查，唯独阳城…去的人相对较少。”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两本薄薄的、散发着古朴气息的册子递过去：
“这是我搜集整理的关于灵力外放和灵力压缩的实用技巧心得，算是一点赔礼和助力。”
李二狗没有客套，伸手接过两本书册收好，微微颔首：
“好。我和嘉去阳城看看。”他顿了顿，问道：
“连天机阁也看不透阳城的鼠患根源吗？”
赵焰无奈摇头：
“鼠患本身混乱无序，且规模庞大，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和心力去推算其规律与核心。目前天机阁的主要推算力量都集中在三城线索的交叉印证上，实在分不出精力去深究鼠患。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诱惑，
“如果你们真能解决阳城鼠患，立下如此大功，东盟的奖励绝不会吝啬，说不定…会有兽王级的灵材！”
李二狗没有接话，只是上前一步，将手搭在赵焰的肩膀上，目光认真：
“赵焰，好好修炼。等我们回来。”
“呵呵，一定。”
赵焰露出真挚的笑容。
二人不再耽搁，立刻告辞离开。赵焰案头堆积的推算卷轴，确实不容他多作寒暄。
“笃笃笃…”
两人前脚刚走，密室的门便被轻轻叩响。
“赵先生，天机阁又整理汇总了一部分关于殷城的信息卷宗，需要您尽快推演一下。”
“嗯，进来，放桌上吧。”
赵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是。”
一名天机阁学徒恭敬地捧着几卷厚厚的卷轴进来，轻轻放在桌案上。
学徒拱手，语气充满歉意：
“赵先生，辛苦您了。阁内大部分同修目前尚无法独立完成如此复杂的推算…耽误您自身修行了。”
赵焰正在调息恢复灵力，闻言睁开眼，温和道：
“不，你错了。推算本身确实会挤占修炼灵力的时间，但…”他抬起右手，一缕凝练如实质的流火灵力自指尖涌出，随着他的心意，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繁复玄奥的符号，“以灵力为引，心神为笔，进行精密推算，这本身…就是锻炼灵力掌控的绝佳方式！就像这样。”
他一手翻开学徒送来的卷轴，另一只手则不断拨弄、调整着空中那个由流火构成的符号，神情专注，再次投入了繁复的推演之中。
半炷香后，赵焰长舒一口气，提笔蘸墨，在卷轴末尾空白处快速书写下推算结果。他放下笔，抬起头，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看到学徒仍在旁恭敬等候，还是勉强笑了笑：
“推算一道，心细、神凝、力专，缺一不可。慢慢来吧。”
学徒深深一揖：
“多谢赵先生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