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念头飘得快，想到这里，又控制不住地想起他们是做了什么才生下的孩子……
齐铭观察她神色，见她忽然脸红赧然地垂下眼去，心中似有一根弦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脸也热了起来，口中唤道：“昭月。”
沈昭月骤然警醒，快速道：“皇上爱民如子，对待百姓的孩子也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舍身相救，民女敬佩不已，感激不已，民女愿日日祈福，愿天佑我大陈君父福泽绵长，万寿无疆。”
齐铭感觉到沈昭月对他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哪里想听她说这个，伸手便想去抓沈昭月的手：“昭月，五年前是我不对，我早已知错，昭月……”
沈昭月飞快地一福身，躲开了齐铭的手：“民女告退。”
说罢游鱼般一转身，衣裙在晨风中飘起，映上霞光的背影迅速地离去。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沈昭月两手攥紧了，一脸忧愁。
他堂堂一个皇帝，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都五年过去了，还惦记她？
沈昭月摇摇头，招呼已经吃完早饭休息好的沈晴她们上马车，沈庭安人小步子也小，慢吞吞地走在最后。
沈昭月弯下腰，刚要把沈庭安抱上马车，就听见齐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大夫，我们也要去凉城，未免你们路上再出什么意外，不如我们同行，还能顺便保护你们。”
沈昭月直起身，正要回绝，沈庭安拍着两手跳了起来：“好啊好啊，小阿牛想和皇帝叔叔一起走！跟皇帝叔叔一起有烤肉吃！”
齐铭看着沈庭安，眼里露出笑意，过去他对小孩子从没有什么感觉，就连沈昭月生产之时，他更关注的也是沈昭月的安危，而不是她生下了他的孩子。
如今看着五岁的沈庭安，倒觉得孩子也挺可爱的。不过他觉得这肯定是沈昭月教得好，因为他也见过不少让他觉得讨厌的小孩子，只有沈庭安，不但没让他觉得烦，还渐渐地生出些喜欢来。
沈昭月对沈庭安一向是好言好语，母子俩相处得像是朋友，但这会儿却把脸一黑，道：“不行，你滑下悬崖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呢，在山里是因为怕你害怕才没教训你，现在出来了，你不想想怎么反省认错，倒先想着吃烤肉？沈庭安，你现在就好好反省反省！”
附近有不少锦衣卫，还有郑东也在，他们不明内情，只看见沈昭月不但敢回绝皇上的邀请，还当着皇上的面凶巴巴地训起孩子来，都感叹沈昭月的胆子大，同时又忍不住替她捏把汗。
这样不怕触怒皇上吗？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皇上不仅没怒，还低着头就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仿佛是跟那五岁的小孩子一起在挨训一般！
这是什么奇观！
沈庭安瘪了瘪嘴，反驳沈昭月道：“小阿牛没错，小阿牛不是故意要滑下悬崖的，小阿牛是担心娘亲，小阿牛想和娘亲在一起，娘亲去哪儿小阿牛就想去哪儿，娘亲去悬崖下面，那小阿牛也要去……”
沈庭安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
沈昭月本是想教训教训沈庭安，让他以后要学会注意自己的安全，可是被沈庭安这么一说，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睛，眼泪从脸颊上滑下来，母子两个竟然就这么僵持着互相哭了起来。
谁也不让谁，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哭。
沈昭月五年前就说这孩子是她一个人的，是以齐铭站在一旁，虽然想说点儿什么却又不敢说，生怕惹出了沈昭月的怒气，他更是没有机会与她和好了。
仔细琢磨了好一会儿，齐铭才蹲下身和沈庭安道：“你娘亲不是故意要凶你，是怕你下次又这样身处危险之中，毕竟不是每次都能有人及时救下你，对不对？到时候你娘亲没了孩子，那得多可怜，对吗？”
沈庭安被齐铭说的有些动摇了，但还是嘴硬道：“可是娘亲没了，那小阿牛也不想活了，跟着跳下去不就是正好？”
沈昭月被他这话气得头都要冒出烟来。
齐铭也有些头疼，感觉到了带孩子的难处，费劲地思索一番，才道：“可是大人遇到危险，办法总是比小孩多，你看这次，你娘亲就活了下来，可若不是我跳下去救你，那你娘亲现在就要承受丧子之痛了不是？”
沈庭安将齐铭的话再从脑子里过了一遍，终于觉得是自己不对，对着沈昭月伸出了手掌：“娘亲，小阿牛错了，小阿牛下次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先管好自己，不会再发生这种危险的事情，娘亲，您打我吧……”
沈昭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轻轻地在沈庭安手掌心里打了一下，道：“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沈庭安扑进了沈昭月怀里，奶声奶气道，“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自己，等我长大了，再保护娘亲和姥姥！”
齐铭站起身退开了几步，为这对母子留下相处的空间，马车里沈晴也撩起车帘，爱怜地看着她们。
虽然沈昭月拒绝了齐铭同行的邀请，但去凉城就这么一条路，两千锦衣卫就跟她们的马车挤在同一条官道上，虽不愿同行，最终还是同行了。
沈昭月看着这乌压压穿着玄衣的两千锦衣卫，慢悠悠跟在她们的马车边上，心里觉得压力很大。
撩开车窗的帘子，对面就是齐铭的马车，帘子也是撩上去的，察觉到沈昭月的举动，原本闭目养神的齐铭，立即将视线投了过来，仿佛时刻等着沈昭月找他说话一般。
沈昭月劝道：“皇上，我们已与汤大哥约定，一路互相照应，您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危，跟着我们慢吞吞地走，自行北上吧。”
齐铭看了一眼骑着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的汤致雨，总归有些不放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这姓汤的就一定信得过？”
沈昭月却道：“皇上，有时候就是枕边的人也信不过，民女不会对刚结识的人要求这么高呢，能不能信任，随缘就行。”
话音落，齐铭面露羞愧之色，怔怔地看着沈昭月。
而沈昭月也觉得自己似乎在齐铭面前表现得过于在意从前的事了，怕他觉得自己有怨就是还有情，连忙落下了车帘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