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见他们，无论是五条悟还是太宰治。”
理性的侦探提出了建议，感性的作家停止了思考。
“为什么这么说？”
电话那头的绫辻行人仍旧用手指轻触人偶的发丝，鉴于十八岁的五条悟那极其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他昨晚不得不把自己心爱的人偶单独存放。
起码不能暴露在这个五条悟面前。
或者说也不能暴露在其他五条悟面前。
比起白兰和太宰治，绫辻行人本人并不喜欢五条悟，无论是哪一个。
两个太宰治倒是不讨厌他们，标准来说太宰治不讨厌和五条悟一样的一类人，绝大多数的咒术师他都不讨厌。
这种愚昧的，傲慢的、目空一切的，自以为自己就是全世界中心的家伙，是最好操控的棋子。
操控他们的死亡都轻而易举，甚至他们在临死前都不会心怀怨恨，大概率他们都不知道是谁害死自己的。
这种对咒术师群体的好感甚至蔓延到了整个咒术界，如果不是如此腐朽又狭隘的环境，怎么能够培育出这么多愚蠢又好用的棋子呢？
而太宰治对这种好感的回报就是毁灭。
如果不是夏油杰尚且有些意识，想要自己为咒术师们找一条出路，那咒术界现在的情况绝不美妙。
因为太宰治老早就打算把他们全都卖给非时院，有用的作为棋子和耗材，没用的作为研究素材。
多棒。
但绫辻行人不一样。
他厌恶咒术师，他厌恶这个群体，更标准来说是厌恶整个咒术界。
他厌恶咒术师们那种不把自己当人类看的傲慢和自负，也厌恶他们那种以自身意愿为中心的霸道和旁若无人。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绫辻行人其实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
这种责任感不仅体现在对自己，对身边的人身上，更体现在对所有人身上。
他是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
所以在原本的世界里，他自愿被异能特务科的人监管，被一群他可以轻易用智慧摆脱，用异能杀死的人控制起来。
就像一头狮子为了不杀死太多的羊，心甘情愿被羊群看管一样。
他知道自己的危险，并且愿意为更多的人妥协。
所以他不喜欢咒术界，不喜欢他们随意操控他人生命的漫不经心，也不喜欢咒术师，不喜欢他们自认高人一等的态度。
在意外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普通人和咒术师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绝大多数时候，绫辻行人并不会把自己这种态度表现出来。
咒术师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受教育环境，他们的生存和生活环境既然已经受限，那他们成长成什么样子，也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
无视就好。
不干预他人的人生，不指摘他人的行为是一种美德。
但这种美德不妨碍他讨厌五条悟，每一个。
在聪明人眼里，一切真相是清晰可见的。
幸运又不幸的是，绫辻行人非常聪明，并且他善于洞察人心。
在昨晚短暂的相处中，他已经通过三个五条悟之间互相敌视的状态，两个太宰治之间讳莫如深的眼神交流，以及太宰治刻意提醒他收起人偶的暗示，得到了很多结论。
关于五条悟们互相敌视的原因，关于他们和那个与人偶外貌相同的少女的关系，关于那份扭曲又执着的情感。
绫辻行人是个很现实又很理智的人，大多数侦探的思维都会偏向理性，为数不多的感性也都是源于爱。
这种情感与生俱来又太难控制，实在没办法。
而现实又理智的绫辻行人并不看好五条悟们的感情，甚至持相当大程度的反对。
能选择一段健康的、正面的、积极向上的情感经历，为什么要选择一段扭曲的、负面的、错综复杂的情感经历呢？
甚至说能选择正常的绫辻行人，为什么要选择不正常的太宰治和五条悟呢？（划掉）
不是破镜重圆才叫圆满，也不是重走旧路才算结局。
更多的时候，破镜重圆也带着难以磨灭的疤痕，沿着旧路重走一遍回忆起的究竟是快乐居多还是痛苦居多？
能向前走，为什么要回头？
绫辻行人和太宰治不同，太宰治希望琉璃得到幸福，本质上是因为他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种可能。
求死的人总会爱上求生的人，这种完全相反的执着是强烈而又扭曲情感的来源。
我害怕你不幸，因为你的不幸就是我的不幸。
我害怕你幸福，因为你的幸福加深了我的不幸。
而绫辻行人只觉得他有病。
别人幸不幸福，关你什么事？
她幸福是她的选择，她不幸也是她的选择，你可以为她提供帮助，但你没资格替她选择。
这是她的自由。
就像绫辻行人同样希望琉璃得到幸福，但他从不干涉她，也不试图影响她。
他喜欢她，把她视作自己在这个世界的锚点。
在这个扭曲的世界，一个人类喜欢上另一个人类，一个异类喜欢上另一个异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千百年来大多数结局轰轰烈烈的情感开始都很平淡，大多数开始轰轰烈烈的情感结局也很平淡。
绫辻行人则没那么多想法，他希望自己的情感一直平淡。
平淡的情感往往才足够长久。
只要没有明确的开始，就不会有明确的结束。
爱情一定要双方同意，但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只要他愿意，这份情感能一直保持到他死亡的那一天。
平淡，稳定。
是侦探的首选。
所以对绫辻行人来说，她幸福他会高兴，她不幸他也会难过。
那为了自己高兴，让她更幸福一些不是件乐事吗？
当然，如果她的幸福是自己给的，那就更好了。
双倍快乐。
哪怕她的幸福不是自己给的也没关系，单独的快乐也是快乐。
他向来容易满足，并为此深感快乐。
“因为召唤来的两个五条悟共享了berserker的状态，脑子都有点不正常。”
他们的情感过于执着，也过于扭曲，这样复杂的情感会带来伤害。
绫辻行人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们的攻击性很强，破坏性也很强，我觉得他们有可能伤害你。”
哪怕他们本身没有想过，甚至本身也不愿意这么做，但有时候，痛苦的回忆是伤害，甜蜜的回忆也会是伤害。
“如果他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尤其是在过分的执着没有得到满足的时候，尤其是在过多的投入没有得到回报的时候，谁知道疯狂的家伙可能会做出什么？
“不过，一切看你的选择，你想见他们的话，我会安排好安全的环境，你不想见他们的话，就算他们走遍整个东京，也不会见到你。”
“你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