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雅间一待就是一整天。
为了不错过公主召见，忍着好奇心没去看热闹的拍卖场。
小堂在这里吃了午饭又吃晚饭，样式精致。
只是天都快黑了，他又灌了一肚子茶，公主怎么还不召见他？
正当他想找小厮吩咐，抬个软塌来好过夜，管事从门外廊上冲过来。
他笑的眉不见眼，“堂公子，公主今日正好在珍宝阁，事务一忙起来就耗去大半时间。不过您没白等，这不，公主召您过去。”
小堂瞬间容光焕发，理了理衣衫，问管事，“劳烦您帮我瞧瞧，别失了仪。”
管事上下打量，轻微欠身，为他整理了腰间挂着的羊脂白玉莲花坠。
仔细地将缠绕在一起的丝线理顺，随后轻轻抖了抖，让丝线自然下垂。
又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莲花的正面完美呈现。
“堂公子，好了。”
小堂颔首致谢，只觉得自己的装扮的极其正确。
要是自己平常那个平民样，不一定能换来管事的重视和传话。
他跟着管事穿过后院，登上了小楼。
快要见到恩人了，小堂心里头突然跳的不安分。
门一开，他先找人。
找到那个明丽的倩影，立刻垂头躬身跪地，嘴里也不停，把礼节做了个足。
他听见公主说了句，“都下去吧。”
身边经过两个婢女，他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
完了，不止心跳的快要停了，连呼吸都不那么畅快。
这可是永朝公主，他的恩人。
他深长的呼出一口气，又吸进一口气……
先是看见眼前的地砖上，出现了一双碧色的珍珠织锦绣鞋。
“来。”
接着自己的胳膊突然被架起来，他不得不跟着那力道往上窜。
还没站稳，就被一个坚定又温和的力量，慢慢拖行至一个椅子上。
“坐。”
他立马坐下。
“都怪那那姓赵的太迂腐，足废了我一天的口舌。送走他我才听说你来了，你等了一天，饿了吧？”
她把两盘水果和点心推至他面前，“吃。”
小堂仍是垂着头，刚才被公主提起来的时候，肚子里的水还咣当咣当的呢。
他饱的很。
“谢殿下，草民吃了。管事周到，管了草民两餐。”
“宵夜。”她说。
小堂再也拒不了，怕吃点心噎着又要灌水，他选择了水果。
虽然也有水。
吃完整整一颗鹅梨，再也不想吃第二颗了。
擦手的空档，他听见公主问，“瑥羽怎么了？”
他忙不迭的，救了大命似的吧啦吧啦开始说，生怕一空下来公主就让他吃宵夜。
“回殿下，阿羽哥哥……呃瑥羽，瑥羽公子遣我……呃遣草民来向您禀告重要的事。”
“平常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别费劲了，我听着也费劲。”她随和的说。
小堂抓紧了自己的衣摆，白白准备了一天。
阿羽哥哥在公主面前也是自称我，他硬着头皮答应下，心里依旧打鼓。
在结结巴巴艰难的叙述完整件事之后，他言语越来越顺。
尤其在说到“他阿羽哥哥瞻前顾后，全然不知道现在情势有多么紧急，晚一步公主就要被抢走了”的时候，情绪上涌。
说完又突然后悔，生怕公主对阿羽哥哥印象不好了。
开始找补，“也不是，阿羽哥哥是担心百姓，他比谁都怕您被抢走，比谁都在意您的安危。”
“他心里除了您，再也装不下别的了。您跟他好，他就是开的灿烂的山茶花。您跟他不好了，他就是大冰坨子，可冻人了。”
小堂又噎在后半句上，不行啊，怎么又给阿羽哥哥抹黑了。
“殿下您听我说，阿羽哥哥待人最是可亲，我就没见过他冷脸冷眼是个什么模样。”
……
楚乐仪听了半天，原来这小堂是为的于兹国的求亲使者一事，来请她的命令。
瑥羽的情报密网确实够快。
她没把楚乐铭威胁她的事告诉瑥羽，就怕瑥羽又动杀心。
现在求亲使团已经在路上，瑥羽的第一念头还是那么疯。
还好他心里顾念着百姓。
不过小堂也够疯的，言辞里外都是求她能同意他那个方案。
小孩子就是天真了些，可能在叛逆期，冲动也是正常。
她拍拍他的发顶，“你本意是不愿意我去和亲，这份心我记着了。可是战事一开，没有天时地利人和都难完全灭了于兹国，后患无穷。”
“你想想，还有没有别的辙？”
小堂被拍了拍脑袋，“噔”的一下。
思维也通畅了，也不钻牛角尖了。
公主说的对啊，天时地利人和，多难！
这是一条难走的路。
楚乐仪让他想，自己也在想。
两人静静的想了半晌。
“你回去告诉瑥羽，民间传闻要比使者的脚步，至少早到惠京五天。”
“至于别的路，小堂回去再想，想到了就来告诉我。好不好？”
小堂因公主哄孩子似的言语，羞的无地自容。
他现在能独当一面，可不是什么小孩子。
“是，殿下……殿下，我十五岁了。”
楚乐仪不明缘由，只是温和的看着眼前一直垂着头的少年，顺势说，
“十五岁，是个大孩子了，小堂想到了什么就来告诉姐姐。”
大孩子·小堂：……
*
小堂的手绳上又多了一颗“金莲蓬”，两颗金莲蓬个头一样，分别固定在两端。
他来找阿羽哥哥复命，有意无意的露出来几次。
但阿羽哥哥像个瞎子，根本没夸他做的好，得了赏赐。
他仔细琢磨，自己的提议被公主驳了。
他吃了公主两顿饭、一颗梨、一肚子茶水。
好像没有哪点值得赏。
难不成公主真当他是个小弟弟来看？
使不得！
转念一想，公主姐姐真是太随和了，那么平易近人。
那么平易近人的公主姐姐就要被抢走了！
“阿羽哥哥，你快想想辙，公主姐姐还等着信呢。”
他摇了瑥羽一把。
瑥羽从沉思中醒神，捕捉到一个不同凡响的词句。
“公主姐姐也是你能叫的？在公主面前不能放肆。”
“我当然知道我不能叫，是公主自称姐姐的，她真好。”小堂由衷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