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上了马车，云澜坐好后整理了一下衣摆，并未注意到陆星辞的神情。
“外公他一向如此，阿辞你不用学他，我说过的，在我这里你不必在意这些礼数。”
“此处离明微楼也不远，况且有些时日没见花兄他们了，今日正好顺路过去看看。”
陆星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丞相府邸在城东，明微楼在城北，哪里就顺路了？
殿下总是如此，平日里对自己百般关心不说，还时时照顾自己的情绪，回想起相识以来，殿下竟然从未对自己摆过君臣有别的架子。
殿下他为何对自己这么好……
见陆星辞面色微红，似乎有些出神，云澜抬手在陆星辞面前晃了晃。
“阿辞？”云澜凑近陆星辞喊了他一声。
听见云澜的声音，陆星辞回过神来，却看见云澜近在咫尺的笑脸。
如此近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云澜的气息。
陆星辞一惊，身体本能的向后仰去。
云澜眼疾手快的伸手护住了陆星辞的脑袋，才没让他的头直接撞在车厢上。
云澜收回手笑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有这么可怕吗，这是吓着阿辞了？”
“抱歉，在下一时走神，殿下的手没事吧？”
陆星辞赶忙拉起云澜的手查看。
“疼～”
“这边离皇宫更近，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冷敷一下！”陆星辞准备起身吩咐车夫回东宫。
云澜拉住他，“没有那么严重，阿辞倒也不必如此紧张，要不你帮我吹一吹？”
陆星辞闻言拉过云澜的手小心的吹了吹。
小时候练武磕碰疼了，母亲就是这样安抚他的。
云澜另一只手撑着脑袋，笑着看着陆星辞一脸认真的模样，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陆星辞抬头看见云澜的笑容，才发觉殿下原来是在逗他。
殿下怎么这么幼稚……
——
明微楼。
云澜带着陆星辞去往幽兰阁，却见花瑜远远站在幽兰阁门外。
“怎么不进去？”
“蓝兄，陆兄。”花瑜抬手行礼。
“今日怎么有空出来了？”
“出宫办完事便过来看看，给阿辞带些糕点回去。”
“蓝兄来得正好，凝姐姐和惊雷在里面，看样子似乎有些矛盾，不如蓝兄出面调解一下？”
云澜挑眉看着他，“你身为楼主，这不是你的活吗？”
“又不是公事，这事儿我也不好管啊。”花瑜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二人说话间，听见了惊雷的声音。
云澜眉心微皱，“他要杀谁？”
惊雷原为杀手组织精心培养出来的无情刺客，一向只会以杀伐解决问题，若不是他良心未泯，力求挣脱组织的血腥枷锁悔过自新，云澜本不会多管闲事提点他。
惊雷与云澜签下契约入了云澜门下之后，云澜给他的任务就是负责保护山庄里需要被保护的人，以减轻他曾经的杀孽。
“这三日不是春闱放榜嘛，不少士子在明微楼宴饮庆祝，闵政航也在其中……”花瑜小声。
云澜心下了然，闵政航，凝雾的前夫，不，应该说是生死仇敌才对。
只是没想到凝雾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动他？
「明微楼的门规第一条是什么？」凝雾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得恃强凌弱以武犯禁，自保以外不得随意伤人，违者……废除武功逐出明微楼。可这不是随意犯禁，这人可是害你全家的仇人！庄主会理解的！」
「你……不会对他还有感情吧？」惊雷的声音有些苦涩。
「杀他都是便宜他了，我不杀他只是觉得让他痛苦的活着比杀了他更让我解恨罢了。」
当初云澜救下凝雾时，凝雾还曾央求过云澜找到闵政航帮她报仇雪恨。
云澜拒绝了，并且告诉她，若她真的想报仇就自己学本事，将来由她自己手刃仇人。
「你不必为了我触犯规矩，这是我自己的恩怨。」
「可我们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甘愿受罚！」
“罚你有何用？这是凝雾的因果，她不让你介入是为你好，凝雾不让你杀他，是不想让你因她再造杀孽。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娶了人家也是跟着你受罪。”
云澜推门进了幽兰阁。
看着突然进门的云澜，凝雾有些紧张，她刚才忙着劝阻惊雷，完全没注意到庄主来了。
二人上前见礼，凝雾正想解释刚才的事。
云澜看向凝雾，问道：“当初我没有出手替你报仇，你可知为何？”
“当年我家破人亡，孤身一人万念俱灰，庄主是怕我大仇得报后不再留恋这世间。”
凝雾当初知晓云澜身份时，之所以十分震惊，就是因为当今太子的年纪是众所周知的。
若是按照太子如今的年岁，当初救下自己时，他不过才十岁而已。
而那时庄主的医术就已经能活死人肉白骨，难怪楼主总说庄主可怕。
“你能走出来我很欣慰，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多年都没动他，以你如今的实力，你想如何报仇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吧，你若不想脏了手，也可以让花瑜帮你走官府的途径。”
世间之人皆有命里劫数，过多的干涉别人的命数甚至会妨害己身。
哪怕是为了换取功德，云澜往往也只会出手一次。
但陆星辞成了云澜命中的例外，他明知后果却义无反顾。
“当初庄主告诉我坏人自会得到报应，我那时只当是安慰之言，后来我探查到闵政航的踪迹时，发现他过的并不如意，甚至算是潦倒落魄。”
“我记得庄主曾对我说过，比起死亡，让某些人痛苦的活着，反而更能惩治他，那我便要看着他自食其果自掘坟墓。”
凝雾黛眉轻皱，叹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他后来竟然攀上了一个京都的官家小姐，如今还一路考上了贡士，这件事我也是近日才知晓。”
“眼下殿试在即，现在要动他恐怕会牵涉众多，我正在犹豫此事，惊雷便想要出手替我报仇。”
闵政航还是有点才华在身的，进徐家之前是个落魄秀才，而且他长相不错，否则当初父亲也不会看上他招他入赘徐家，可此人狼子野心，父亲终究是识人不明……
“能考中贡士，看来这个人还是很有才学的，可惜是心术不正之人，入朝为官也是个祸害。”花瑜嗤笑一声。
“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倒霉？被这等人渣所欺骗……等等，此人的才学真的能考中贡士吗，他攀上的官家小姐，不会是这次会试哪个考官家的闺女吧？他能上榜会不会是因为舞弊？”
“楼主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先前他们在迎春阁宴饮时，跑堂伙计曾听见，闵政航喝多后对同来之人吹嘘，此次殿试他已然心中有数，还说他定能得中头甲前三。”
凝雾管理着整个明微楼的情报网，楼中各方消息皆在耳目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