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胡同口，高歌低下头把嘴中叼着的香烟凑在外套里挡风的打火机上点燃，然后向小五挥了挥手，“别忘了，明天咱们还得约人呢。”
小五答应一声，“行，那我先去订个酒店吧。”
高歌略微沉吟了一下，“那这样吧，你定一个，我也去定一个，咱们见两拨人，别太近了。”
路上的寒风凛冽，高歌扬着声音说完，伸手拦了一辆黑车之后，带着马小曼和晓晓钻进车里开走了，小五见几人走了之后，抬起手环bV，拨通了静月楼。
“静月楼吗？我订一个明天中午的包间，对！要高档一点安静一点的！对，对，明天中午十二点吧，嗯，我们十来个人吧，嗯，对，我姓伍……”
高歌等人所乘坐的车上，“六子，你稍微慢点儿开，别把后面跟着的朋友甩丢了。”
开车的司机师傅正是小六子，瞄了一眼后视镜，“您放心，打你们一上车我就看到他们跟着咱们呢，牢牢的。”
后座上的马小曼和晓晓相视一笑，“老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咱们被跟上的？”
高歌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刚好能看到后面远远跟着的那辆很常见的皮卡车，“也不能说是发现他们，应该说是故意让他们听到的。”
晓晓笑得很开心，“小曼，上周叫你来吃涮羊肉那次，你不是临时有事吗？我和大力、常澜陪高歌来的，那天结账预定今天这顿涮羊肉的时候，正好赶上执法处的情报科到古月斋定餐，常澜认出来，那个来订餐的人正是执法处情报科的于科长。”
晓晓的话说到一半，聪明的马小曼已经猜到了后面，拍了一下副驾驶座位上的高歌。
“于是你今天是故意选在这里说这样敏感的话题给他们听的？”
“也不能说是故意说给他们听，是他对咱们的话题太感兴趣了，那么好吃的涮羊肉，他们那桌6个人，8盘都没吃完，就顾着支愣着耳朵听咱们说话了。”
高歌指了指前方十字路口，让小六子左转。
“他们现在还跟着，应该就是还打算看看咱们明天在哪约见董春和梁飞，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会在咱们订好的包间里布置好窃听设备。”
眼见倒车镜里那辆皮卡车抢着红灯追了上来，高歌更加笃定。
“六子，前面的东山宾馆停一下，晓晓自己进去订一个明天下午17:00的包间，然后从后门出来，我们在那接你。”
片刻之后，高歌等人乘坐的车在东山宾馆的后门接到了晓晓之后，又好似观光一样在城区的主街路上行驶了一会儿，接连在三四家酒店预订了明天同一时段的包房后，才一起回到了马小曼的住所。
在这里，大力早已经带着董春等候多时。
“不好意思，董部长，让您久等了。”高歌一脸歉意地和董春握手。
“理解，刚才丁力副科长已经在接我的路上跟我说了，不得不承认，你们这招将计就计，还真的是有勇有谋啊！”
董春嘴角轻微上扬，让人看不清楚他内心的真正想法是喜是怒。
“董部长过奖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上钩。”
说完，高歌分别给董春介绍了马小曼和卜晓晓。
“不管他们会不会上钩，明天会不会在酒店里安装窃听装备，我们首要的目的是达到了。”董春微微起身接过马小曼递过来的茶水。
“赵处长托我给你们带一句话，他一直都是支持盖亚主程序的，因为当下的社会确实是需要盖亚这样比较理智和果断的手段。”
董春呷了一口马小曼配置的茶水，眉头一挑，接着说，“仲启纪之后的几年，盖亚主程序也确实用雷霆般的手段镇压过一些民众事件，惹得很多反对者的呼声四起。”
“在这期间，又有很多心怀叵测的人把盖亚主程序发动全世界层面的核打击事件又搬了出来抨击他的统治，其实民众们不知道，如果当时盖亚没有出手干预的话，人类早就不复存在了，当然，这其中有很多绝密级的事情是不被民众知道的。”
董春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站起身，缓缓地解开衣扣，亮出了自己上半身的胸膛，“其实，我除了大脑之外的所有器官都是AI仿生制品。”
一句话，让众人都拧紧了眉毛，充满戒备地看着董春。
只听董春接着说，“我本来不叫董春，董春这个名字后来盖亚把我安排到赵处长身边后，赵老爷子给我起的，我本来叫郑雷。”
“郑雷？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听过？”大力点烟的手僵持在面前，不停地眨巴着眼睛。
“你是小风的哥哥？”
高歌率先反应了过来，出言问道。
“是，当年宇哥他们逃离华南号之后，我发动了对阿三国海军集结处的最后打击之后便被对方炸沉，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被阿三国俘虏了，可我却连自杀殉国的能力都没有，因为我只有大脑被俘虏。”
董春双手在自己赤裸的肋骨处不知道操作了什么，就见到他那原本还是跟人类身体无异的健壮胸膛逐渐变得透明起来，然后就是一副精密仪器般的躯体和内脏。
“卑鄙的阿三们坚定地认为，我既然有能发射华南号上核弹的权限，职位一定不低，就一定会从我的大脑当中会分析出一定的军事机密，就把我的大脑培养起来，直到——仲启纪之后，盖亚取消了国界。”
“而那时候，我的大脑记忆已经和电脑基本融为一体，盖亚主程序读取了我的记忆之后，便给我重新制造了这副克隆仿生人的躯体，又把大脑安置其中。”
“你们也许会在想，是盖亚给了我第二次做人的机会，所以我才完全站在盖亚的角度说话。”
董春面露一丝苦笑，缓缓地把衣服扣子重新系上，“如果不是我的大脑和电脑融合的时候趁机读取了一些阿三国机密的话，我可能也不会理解盖亚的一些作为，更不会坚定一些信念让我的大脑驱动着这一副人不人、机器不机器的身体活着，甚至我只能偷偷地在小风家的对面，暗地里看看我的儿子。”
“其实你完全可以和他们相认的啊，你不知道大宇和小风他们有多想你。”
晓晓心直口快，实在不理解亲情就在眼前却不去相认。
“……”
董春漠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卜晓晓，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总之，这次我们之间的配合是要唱一出无间道，我会扮演一个左右逢源的新任警备处处长，尽量让对方掉以轻心之后再起到出奇制胜的那支奇兵作用，赵中华老处长会在适合的时候全力配合。”
高歌陷入沉思，又是习惯性地拿出几颗弹珠在手中不停滚动，好像还在犹豫。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是在想，为什么我没有在宇哥和小风还在佟江的时候表明身份，那样更容易获得信任是吧？”
董春重新拾回之前那种波澜不惊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高歌。
后者没有直接给出答复，抬起眼看着董春。
“很简单，因为人类的情感很容易暴露，而我们所要继续的计划，容不得半点儿纰漏！”
董春直视着高歌的目光，话语铿锵。
沉吟良久，高歌把几颗弹珠握紧在手中，又和马小曼、大力、晓晓三人对视一眼之后，长身而立。
“雷子！欢迎你回家！”
伸出右手到董春的面前，却不是握手的手势，而是握紧拳头。
董春的拳头也轻轻抵触在高歌的拳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