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一张张没有光泽的暗黄脸颊，看到那眼神中流露出的饥渴与迫切。
李归一第一时间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又双叒叕撞诡了！？
他几乎出自本能地后退几步，警惕地观察着趴在窗外的那些少年少女。
奇怪的是，他们只是安静地贴在玻璃上，虽然统统都是一副如饥似渴的表情，但并没有破窗或者推门而入的意思。
是没有触发条件？还是被什么东西震慑住了？
李归一心思急转。
很快他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大多停留在桌上剩下两层的蛋糕上面。
难道……
李归一抬起自己手中盛放蛋糕的纸碟子晃了晃，脑袋微微偏向左边，提问般指着碟子里还没吃完的蛋糕，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见状，趴在窗外的那些少年少年顿时就兴奋了起来，一个个舔着嘴角，疯狂点头。
好像在说：“对对对，没错，我们想吃蛋糕！”
李归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心中大石落下，长舒出一口浊气，苦笑不迭。
实在是最近碰到诡异的频率实在太高了，搞得他整个人都有些神经质，警惕过度了。
哪里有那么多诡啊?
自己吓自己！
这时一只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接着一个光洁圆翘的下巴靠了过来。
李若可疑惑问道：“怎么了，阿一，你好像很紧张？”
“没事，只是被他们吓到了。”李归一指了指窗外，“他们也是这里的孩子吗？好像年纪稍微大点？”
“是我们这的啊。”李若可恍然般点点头说“哦，到时间了，瞧把他们给馋的，阿一，快切蛋糕。”
说着她跑去门边，把门拉开了，笑着招呼道：
“别光看着了，都进来啊，是不是院长又故意吓唬你们了？”
“小可姐姐，院长妈妈说，要等弟弟妹妹们先吃完了，挑完了礼物，我们才能过来，所以……”
一个长相憨憨的男生挠着脑袋说道。
“吃完了吃完了，剩下的都是你们的，快进来吧。对了，作业都做完了吧？”
“做完了，我们都做完了，不做完院长妈妈才不肯放我们出来呢！”
“嗯嗯，都快进来吧，不要挤，大家都有蛋糕和礼物！”
在李若可的监督下，十多个少年少女簇拥着鱼贯而入，不吵不嚷的，还算有秩序。
“他们是隔壁那间屋子里面的孩子？之前都在做作业？”
李归一站在桌前切着蛋糕，若有所思。
把一块块切好的蛋糕送到这些新来的孩子手中，收到一声声笑容满面的“谢谢”之后，李归一把李若可拉到一边。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的问题，问吧。”
李若可盈盈一笑，好看的异色瞳里透出狡黠与小小的得意。
“不好意思，我突然不想问了。”
李归一扯了扯嘴角，闷闷道。
“不问了？”李若可轻哼一声，“不问就算了，人家还懒得跟你解释呢，多累啊。”
“好吧，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之前不让他们不一起吃蛋糕？”
李归一终究还是认输了。
没办法，自己的女朋友就得自己宠。
“你应该发现了，他们的年纪整体要大一些吧？”李若可露出胜利者的微笑，随后压低嗓音道，“你知道孤儿院的孩子，成年之后，都去了哪里吗？”
李归一想了想说：“如果是智力正常，身体也无严重疾病，已具备独立生活能力的，应该就会离开吧，参加工作融入社会？
“如果成绩比较好，学习能力比较强，就可以上大学，或者职业技术学院？”
“如果出于特殊原因，成年后依旧无法一个人生活，那就会被送到其他的福利院去？”
李若可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还挺了解的，“你提前上网查过？”
李归一玩味笑笑，“你猜。”
“我不猜。”李若可撇撇嘴，“年纪大的孩子让年纪小的孩子先吃蛋糕，先挑礼物，这个能理解不？”
“嗯，可以理解，就跟小时候我把好吃的让给你先吃一样。”
“那能一样嘛？”李若可脸色微红，“你、你、你让我是应该的……你欠我的，谁让你吃了我那么多糖！”
李归一莞尔一笑，“所以，是你们院长让他们做完了作业才能过来，先苦后甜？”
“差不多吧，毕竟他们都十多岁了，要尽早学会自制。”李若可点点头，“要是不对他们严厉一点，让他们一起跟小的吃蛋糕，谁知道会不会打起来。”
确实，该严厉的时候是该严厉，正所谓严师出高徒，慈母多败儿。
“第二个问题，”李归一缓缓开口，“你们孤儿院就你和院长两个人？没有其他的护工吗？”
“当然不是，护工还有三个，今晚不在。”李若可笑着摇头，“今天周六嘛，她们也都有孩子，也要回家休息。”
“再说了，这蛋糕和礼物都是你买的，我怎么放心交给她们？”
“也不是说她们就一定会中饱私囊，只是，只是……”
李归一揉了揉她的脑袋，面含微笑道：
“你不用说得那么明白，我懂的。”
在来之前他就特意看过了一些关于国内孤儿院孤儿生活的视频。
视频里有提到，有些“妈妈”，也就是孤儿院的护工，甚至会抢探访者送给孤儿的东西，带回家给自己的孩子。
当然，大多数的“妈妈”还是很善良的，这只是极少数的情况。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避免不了。
估计她就是存在这方面的担忧吧。
“第三个问题，”李归一正色道，“我听好几个孩子说，孤儿院的伙食好像不是很好，这个就不能改善一下吗？还是说资金方面有困难？”
“伙食么？”李若可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其实最近这几年，我们孤儿院的伙食已经改善许多了，各种蔬菜肉类水果都有，基本的营养还是有保障的。”
“但大锅饭嘛，总不可能满足每个孩子的口味，有些孩子挑食，也没办法。”
“至于资金方面，原本是比较困难的，但在前几天，有一个基金会给孤儿院捐了大笔钱，所以你不用担心啦。”
“这样啊……”李归一思忖了一会，继续说道，“最后一个问题，既然孤儿院不缺钱，那有些可以修复的疾病，比如那个兔唇的女孩，为什么不帮她进行治疗？”
李若可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道：“你觉得孤儿院最主要的职责是什么？”
李归一回答道：“为无人抚养的孤儿和残疾儿童提供最基本的生活、教育和医疗照顾，直到他们顺利长大成人，生活自理？”
“对啊，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问这个？”李若可浅浅一笑，“为了能够长期持续稳定地运转下去，所以不得不做必要的割舍啊！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摆在最首要的位置？怎样才能最大程度地造福广大的孤残群体？而不是把宝贵的资金投入到，个别的孩子身上。”
“而且，如果施于的恩惠太多，就会适得其反，反而招致怨恨。”
李归一笑着点点头，大体明白了。
一是把握好主要矛盾，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最需要的地方。
二是升米恩，斗米恨。
三是……
这时几个性格比较活泼的小孩子蹦跳着跑过来，抓住李归一的胳膊，期待地说道：
“大哥哥，我们来玩游戏吧。”
李归一蹲下身子，微笑看着他们，“好啊，你们想玩什么游戏？”
“捉迷藏！我们也玩捉迷藏吧，大哥哥你来扮鬼，来捉我们。”
“是哪一种捉迷藏啊？”
“就是把你的眼睛用毛巾系起来……对，摸瞎子！大哥哥扮鬼来捉我们，可以吗？”
“好，我来扮鬼，你们快躲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