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族长和几位族老面色阴沉地望着跪在地上周老二，祠堂里还有周二叔父子俩以及周淳风，不少族中汉子围在祠堂外看热闹。
族里发生这种事，直觉让周族长感到脸面无光，好在是同族里出的事。倘若周老二昨夜偷的是外姓村民的农耕苗子，牵扯到两个宗族，那才是要命的事。一旦处理不妥，随时引起两族间的纷争。
周老二一夜没合眼，青一块紫一块的面容憔悴无神，目光空洞，只觉得今日这糟把脸丢到了裤裆里去。
任其心底再悔再恨，事情被族里摆到明面上来，已是于事无补。
虽说，昨夜生事的那块地记于周二叔名下，但十里屯的村民都知，地里的粮食是周二叔和周家大房一起耕种。
单单是周家大房的话，或许事情就好办了，周老大怎样也得看在亲手足的份上，将事情轻轻掩盖过去。
现下因着周二叔的关系，加之周二叔态度强硬，族长不得不为此罚戒周老二一番。
思及祠堂外围观的不少族人，族长又念及周老二是族中子辈，还有年前才被接到上京的林氏母女俩。保不齐日后老周家当真靠着周四丫头有出息，没得因此让老周家对族中生恨，于是语气中虽带有呵斥，也试图与周二叔为周老二斡旋一番。
“二叔，你看昨夜儿周老二这不没来得及伤及地里的苗子，大栓也打了老二一顿，全当出了气——。”
周淳风在旁静静听着族长试图和稀泥，眉眼微垂间脸色冷了几分。
周二叔先是看一眼周淳风的神色，老眼一横，抬手打断族长的话：“诶~，周老二确实没来得及偷咱家地里的苗子，那是因为我家小子凑巧到地里发现。如果没发现，这个亏咱家上哪说理儿去？”
族长被周二叔不留情面的打断，不由得滞住话头。
大栓适时的站出来：“呵~。族长你这话好没意思，人抓个正着我打了咋滴，周老二不要脸的霍霍咱家的庄稼地，我还不能打了，没敲断他一条腿，那是他走运。”
大栓的话更是让族长面色憋得难看。
大栓好笑地瞥了眼丧家犬似的周老二，撇撇嘴：“族里要是想让咱家就这么算了，不能够，可知咱地里种的是啥玩意不？”
大栓这番话立马引起外头围观族人的好奇心，大家早就觊觎周二叔家那块地里种的粮食，奈何没人能从这两家人嘴里撬出一个字，盼着他们家收成时窥探一番。
不说外头的族人，族长和族老们听闻此言，也忍不住面露正脸的伸长脖子。
大栓不傻，先是回头看了眼周淳风。
见周淳风微一颌首示意，立马神纠纠气昂昂的仰起下巴：“周老二旦凡拔了咱家一株苗子，老子把他打个半死也不为过，咱家地里种的可是金贵的山药，一株苗子植好几两银子钱，呵~”
哇~~
随着大栓这翻话，所有人都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一阵哗然。
山药？
可是之前周家大房卖的山药？
如此，难怪周二叔这般生气，一株苗子值好几两，能不金贵嘛。
周老二丧着的脸闪过惊恐，他不敢想，地里种的竟是值钱的山药。如果昨儿夜里他拔了一株再被大栓逮着，那不得赔死他们二房。
周二叔缓缓地沉了口气，看了看周淳风，见他没表态，于是回头向族长等人道。
“正是那值钱的山药，本身我们家也不是自私自利之人，想着日后山药收成，种子多了再低价兜售族人一起种，秉着有银子大家一块赚。可偏偏昨儿夜里这档子事，着实让老头子寒了心。”
围观的族人闻言见状，心头刚腾升起的火热，当头被泼了盆凉水。
周二叔那番话只若是真的，日后族里人都能跟着一块赚大钱，如今因着周老二这遭事，怕是周二叔不愿再帮扶族人。
如此，围观的族人义愤填膺的出言指责起周老二。
“族长，偷盗同族农耕作物乃大罪，我可记得咱族规是有记载的，此事不能就这么了了。”
“对啊族长，偷盗农作按族规，先罚二十鞭，再赔偿农作银子钱，周老二虽然没偷成，要是被他偷成，周二叔家岂不是吃了哑巴亏。”
“没错，没得因为周老二一颗老鼠屎，祸害了咱族里人跟着周二叔一起发财的。”
“族长，怎么说周老二这二十鞭可不能饶了，必须打。”
“咱族里藏了这么个祸害，打二十鞭算轻的，没得日后偷鸡摸狗成性，霍霍了其他族人的农作。”
“就是，往常瞧着周老二是个老实的，我呸！属他最不是个东西，谁家老实人大半夜摸地头偷苗子。”
周老二听闻外头的族人你一言我一语，个个巴不得把他抽死的话，心里满是怨恨，又无能为力。抬起头正好撞上周淳风那双冷凛的眸光，不由得面露哀伤。
“大，大哥——。”
周老二坚信，只要老大肯开口帮他说一句话，他就能免于皮肉之苦。
族长抬起手示意外头的族人噤声，回头打量了两眼一直不语的周淳风。先前族长便看出来，周二叔父子俩私下都在看周老大的眼色行事，怕不是那块地以及山药都是周老大家的。
周二叔极力维护周老大，想必从中没少得了好，从前他倒是看走了眼，没赶上趟巴结周老大这房人，眼睁睁看着周二叔几次三番跟着这家子发财。
族长压了压心底里腾升的酸意，面对族人的愤慨以及周二叔的怒火，这顿罚周老二是逃不了了。
且罢，或许这也是他这个当族长的，在周老大面前表现的机会。日后自家也能因着这个情份，跟着周老大一家沾点光。
族长有了这层计较，几位族老自然点头赞同，谁不想跟着一块讨好处。况且周老二全然是自找的，作为周氏一族的子弟枉顾族规，行鸡鸣狗盗之事，二十鞭就该打。
周淳风凉凉的睨了眼周老二，他家媳妇辛辛苦苦发掘出来的路子，周老二不长眼往枪口上撞。不让老周家尝点苦头，又怎能记住如今的大房，岂还是从前任老周家蹂躏的窝囊废。
周老二对上周淳风的视线，心头不禁凉了半截。
这一刻，周老二确信老大不会帮他，甚至对他当下的下场幸灾乐祸。
外头的族人们，巴不得在周二叔面前表现一番，个个喊着要族长发话惩戒周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