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中心，老乞丐不知道从哪弄来堆成了小山的食物，两人一狗席地而坐，胡吃海喝着。
钟夜忽然扭头看向于纳科山附近冲天而起的火箭，对老乞丐道“那二刈子和光头跑了，这也是你的计划？”
老乞丐吃得满嘴流油“何濯纳给打儿子的投名状，这两人在与不在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聊胜于无，算是锦上添花了。”
钟夜奇道“怎么还有打儿子的事？何濯怎么跟打儿子扯到一起了？你把我好不容易捋清的关系又搞乱了，况且何濯本体已经死了，还纳什么...”随后不确定道“是死了吧？”
老乞丐翻翻白眼道“活到最后的才是本体，有利益就有牵扯，打儿子需要资金，何濯需要强有力的盟友，别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
钟夜望着天上渐渐淡出视线之外的光点“你把他们送去哪？打儿子不在地球？”
“在，怎么不在。”老乞丐撩起衣服擦了擦手和嘴，冲仍在狼吞虎的王二丫咽招招手“在二号球...”
王二丫忙里抽闲瞅了老乞丐一眼，埋下头继续大快朵颐。
老乞丐上前一把揪住王二丫耳朵拽了过来“你他娘有点出息行不行？”
将嘴里的食物咽下，王二丫吐着舌头贱笑着，老乞丐一只手搭在王二丫的狗头上轻轻抚摸起来。
钟夜急道“什么是二号球？你能不能一气儿把话说完？别总藏着掖着。”
老乞丐一点一点捋着王二丫背上擀毡了的毛发“一套与太阳系极为相似的恒星系统，就在矩尺臂与南十字臂之间，那将是抵御纳科的主要战场，打儿子的总部也在那。”
钟夜想了想道“意思是你弄了个和地球差不多的星球出来，把纳科引到那里，相当于地球的替身？”
老乞丐道“还不算笨。”
“我对天文不太了解，但我知道每个星球在宇宙里应该都有坐标的吧？你大费周章弄这么一通，纳科能相信么？”
说着钟夜忽然想起昏迷时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那横呈在宇宙虚空中的大到难以想象的机器人和不远处的纳科竟有几分相似“纳科成年后能长得比星球还大？”
老乞丐道“有，但很少，普遍是你打的这个小家伙的两到三倍，怎么突然这么问？”
钟夜回道“我看到了，就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
“你看到了？”老乞丐疑惑地抬头看了眼钟夜“行星级的纳科？”
钟夜点点头“大得多，一颗星球在它身边和篮球差不多大。”
老乞丐问“还看到什么？”
钟夜将昏迷时的画面一五一十的描述了一遍，起初老乞丐还以为是钟夜经历了这么多事，做了雷同的梦，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
“除了看到你、我、莹莹、程君，还有那长满利刃的银白色机甲，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那个比星球还大的机器人。
现在想想这梦的前半段应该只是梦，毕竟之前莹莹从楼顶摔下并没有变成植物人。
从你救我开始，感觉就像是对未来的预测了，听起来确实有点玄...”
钟夜正要解释这种感觉，老乞丐若有所思道“不是未来，勉强算作过去，你看到的都是过去...第三视角？量子纠缠？不是跟我，那是跟谁？”
钟夜怔了怔“啥意思？”
老乞丐没有理他，默默地捋着王二丫的毛发。
钟夜有些急躁“啥意思？你倒是放个屁啊！”
“那不重要。”老乞丐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见老乞丐又变成这副蒸不熟煮不烂的德性，钟夜憋着劲儿一直问，可老乞丐就是装聋作哑的打哈哈，把钟夜气够呛。
将王二丫黏连的毛发捋得差不多，老乞丐吹掉夹在指缝里的狗毛“除了未来城里留下的这一点，地球上的拟生金属已经全部送了过去，冷湖那的信号源最近也会被送走。
加上打儿子以及一些相关人员，林林总总加起来能有个几亿人，再抽一部分空气过去，外表有了八九分的相似，剩下最关键的就要看二丫的了。”说着摆了摆手“去吧。”
王二丫冲着老乞丐和钟夜嗷嗷嚎了两声，转身朝纳科跑去，到了近前一跃而起，在笔直站立的纳科身体上如履平地般狂奔，最后一头扎进纳科胸前的大洞内。
老乞丐仰头观望着“二丫由机械核心改造，本质和旅者没有区别，再加上纳米机器人辅助，很容易就能取代信号源。
纳科体型庞大，平时族人散布在宇宙各处，这就是我们偷梁换柱的机会。
组成纳米机器人的拟生金属会干扰纳科的逻辑判断，况且当那些纳科人发现二丫拥有的神之后，由不得它们不信。”
又一次听老乞丐提到了神，钟夜疑惑道“你也说神，何濯也总是神神的，神是什么？”
老乞丐道“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那双眼睛看到的就是人的神，超感官下的颜色变化则是神的外在表现。”
钟夜正眼瞧向老乞丐，一个瘦长的大半身子长满脓包的怪物正抬头仰望着天空。
半圆形的头颅，一手一脚，没长脓包的身子侧面光滑平整，像是被什么劈成了两半，拿走一半而留下来一半。
这时候钟夜才意识到这双眼睛看到的东西并不是无意义的“你...”
“注意到了？你想问我的神为什么只有一半？”老乞丐笑了笑，接着道“另一半在二丫身上，神是生命的根本，神散了人也就没了。
二丫濒死的时候，神已经散了大半，我只能把自己的神续给他。
很久以前，纳科人也是血肉之躯，为了追求永恒的生命，它们开始改造身体，直至完全沦为机器人。
绝对理性的状态下，族人大批量死亡，近乎灭种，这时候它们才意识到神的重要性，可已经晚了，它们的神早已散逸。
不得已只能在宇宙中四处掠夺其他种族的神，但对它们庞大的机械身体来说，即便吸收一个星球所有种族的神也只是杯水车薪，就这么苟延残喘地勉强活着，直至它们发现了地球。
地球上的这些生物，小小身躯中藏着的神竟异常强大，其中以人类的神为最。
经过长时间研究，它们发现炭基生物的心脏能完美地阻止神散逸。
并且随着个体生长，神也会不断壮大，借鉴心脏的特性，它们鼓捣出了拟生金属。”
钟夜突然道“何濯死之前说要吸收我的神，可这家伙刚说完就死了，你弄的？”
老乞丐问道“那一瞬间你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啊。”
“仔细想想。”
钟夜皱着眉仔细回想了好半天“好像手上被什么刺了一下，像是个很小的飞虫，感觉有又感觉没有，记不清了。”
老乞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钟夜“那小飞虫就是何濯，你的神已经强大到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纳米机器人吸收了太多的神，现阶段只有你能控制得住，他不贪心尚且能苟活，奈何他自不量力。”
两人正聊着，前方摩天大楼般高大的机械腿微微向后挪动了几分。
抬头看去，纳科缓缓动了起来，轰隆隆巨大的身躯左右抖动发出闷雷似的声响。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金属蛇飞速回退，不消片刻便尽数归入纳科体内，胸口处的大洞恢复如初。
钟夜眼中纳科的外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机械躯体竟变成了怪物躯体，一半满是脓包一半长满鳞片，超感官下却还是那个巨型机器人。
纳科后撤两步，俯下身来，巨大的头颅凑到老乞丐跟前，老乞丐伸手敲了两下，不耐烦道“行了，少给我整这依依惜别的死出，出去了照顾好自己，外面不比家里，不能由着性子来，纳科人没有性别之分，看见类似母狗的物种克制些，别给我丢人。”
嗷呜...一声嘹亮的狼嚎直冲上天，纳科巨大的身躯缓缓浮空而起，飘至千米高空后，轰的一声巨响直直飞出了大气层。
钟夜目送纳科离去“纳科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怪物？神都是怪物模样的？”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应。
超感官下，老乞丐正怔怔望着天上破碎的云层出神，钟夜斜眼看向老乞丐，高喊道“自不量力不是你撺掇的么？”
“啥？”老乞丐恍然回神，着急忙慌地擦了擦眼角“撺掇什么？”
“何濯自不量力是你个老王八蛋撺掇的。”
“狗屁！他做什么跟我有啥关系？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只是告诉他相信自己，哪知道他信过头了，跟我有啥关系？”
“那你个老王八蛋又心虚什么？”
“一个害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家伙死不足惜，我有啥可心虚的？”老乞丐背起手朝外城走去“我告诉你啊，别他娘一天老王八蛋老王八蛋的，让你叫声爸是便宜你。”
“咳！呸！”钟夜快步跟上“纳科什么时候来？”
“十年之后才会用到你，不用急。”
“王二丫也在那时候回来？”
老乞丐不答，背起手默不作声往前走。
钟夜又道“莹莹真是你女儿？”
“废话！”
“你真名叫吴昼？”
“是。”
“外城那个小王八蛋和你这个老王八蛋，哪个是真的？”
“都真。”老乞丐斜了钟夜一眼，
“怎么可能都是真的，以你的本事瞒过我的超感官还是很容易的。”
“我有必要瞒你？”
“你他娘说这话亏不亏心？莹莹不愿意搭理你俩就对了，你跟外城那个小王八蛋都不是啥好东西，莹莹那时候才五岁，你们两个大小王八怎么狠得下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
“六岁。”老乞丐纠正道。
“五周岁，六虚岁，我说话你他娘的别打岔...”钟夜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气儿才顺了。
老乞丐罕见地没有还嘴，钟夜依旧不依不饶“所以是程君霸占了你俩的房子？这尖酸刻薄的女人跟你俩绝配，豺狼配虎豹嘛，离什么婚呐，赶紧复婚算了...对了，你俩这腿是被谁打瘸的？”
“滚！小兔崽子！没完啦！”
至此，两人开始你骂一句我还一句的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