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中心正下方，深达万米的地下，一间与总控室规模和布局一模一样的大厅内，只有一面墙上挂着的宽大电子屏幕亮着，周遭偏处显得黑漆漆。
借着屏幕散出的光可以看到一个人形轮廓安静地伫立在大厅中央，四周黑暗处隐隐有咯哒咯哒走路的声音传出。
“你他娘还挺会藏。”黑暗处传来一句调侃，稍后，伴随着咯哒咯哒声，这人走到了明亮处，竟是戴着塑料擎天柱面具的瘸腿王小二“纳科人的身体倒是给了你很多思路啊。”
大厅中央一直安静着的人形轮廓开了腔，声音深沉富有磁性“物尽其用而已，我用它的身体零件搭个庇护所，它总不能跳起来打我吧，毕竟它已经死了。”
王小二朝着大厅中央的人形轮廓走去，走得近了，只看到一个身穿机械外骨骼极其瘦弱的背影站得笔直，机械外骨骼上被涂得五颜六色，花里胡哨，毫无美感可言。
这人身体瘦弱，脑袋却是正常大小，脑袋顶零星地缀着几缕枯草似的白发，看起来就像一根枯树枝顶着一个发了霉的大西瓜。
西瓜头盯着大厅中央的屏幕，屏幕上赫然播放的是地面总控室内的影像。
地面总控室，何濯走到呆呆看着他的宁新博身边“宁主任，帮我把雾化的浓度调低。”伸手在仍旧呆滞的胖脸前挥了挥“宁主任？宁主任？”
宁新博如梦方醒“哦...好...好！调多少？”嘴上说好，身子却没动，目光一直集中在何濯身上。
“按照你的经验来。”何濯转头对同样一脸懵逼表情的吴昼道“吴先生，对于刚刚的实验您有什么建议吗？”
吴昼半天没缓过神，待何濯走到身边，伸手在何濯胳膊上捏了捏，有温度还有真实的肉感，是真人，开口道“克隆人？”
被何濯的死而复生搞得五味杂陈的穆涵闻言顿时清醒过来，情绪激动地对着何濯叫道“克隆人！？刚刚死的那个是你的克隆人！？”
想了想，又茫然地摇头道“不！不可能！克隆人实验一直没有成功过，刚刚那个一定是你找的整容后的替身！”
克隆何濯朝穆涵微微一笑，却不答话，转而指着在地上蠕动的银白色液体道“吴先生，再次劳烦您了。“
“哦。”吴昼应了声，看向卷毛，凭吴昼的脑子，稍加思索就能猜到刚刚那些和空间有关的技术全部出自卷毛。
“是，老爷。”卷毛赶忙应是，手指在戒面上转动，银白色液体所在空间凝固。
吴昼低头看了眼卷毛双手上的十枚花里胡哨的戒指，心道刚刚那些高超手段都是这个便宜仆人手上的戒指搞出来的？太匪夷所思了些。
克隆何濯向吴昼和卷毛各道了声谢，又嘱咐宁新博调低浓度，再次走向雾仓，临进门前对穆涵问道“你是为我哭的吗？”
穆涵恍然一惊，腾一下站起“你又要干什么！？”
克隆何濯笑了笑，再次走了进去，雾仓门哗啦一下关闭，数秒后再次打开，雾气飘起，尸体跌出......
一分钟后，在众人又一次的懵逼中，又一个克隆何濯从总控室侧面的暗门内走了出来......
总控室地下万米，王小二站在西瓜头身边，两人默默地盯着中央屏幕看了好久。
西瓜头面向王小二，是一张形容枯槁的老人脸，冲王小二微微一笑，模样和神态竟跟何濯一模一样“真没想到您能找到这里来，到底他是你呢？还是你是他呢？吴先生。”
王小二佝偻着腰背着手，良久后，伸手将脸上面具揭下，露出一张满脸褶贱兮兮的笑脸“哈哈哈，我已不是他，但他将成为我。”
这个隐藏在幕后的老年何濯甫一看到老乞丐红润的面色，明显怔了下，而后开口道“看来我与吴先生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老乞丐轻笑了声，没有接话，何濯又道“为什么我不能和那瞎子一样控制纳米机器人？您能为我解惑么？”
地面总控室，克隆何濯再次走到雾仓边，看着雾仓外显示的数据喃喃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了他们？一分钟都坚持不了，我连那些流浪汉和贱民都不如？”
“他们？”吴昼上前两步“他们指什么？”
克隆何濯看了眼吴昼道“那袋血是从那头巨狼身上采集的，血液里有您的纳米机器人。
刚捉来时，巨狼体内的纳米机器人攻击性极强，我原以为喂饱巨狼，就能降低纳米机器人的攻击性，现在看来是我们搞错了。”
逐渐冷静下来的穆涵听出了克隆何濯的话外音，沉声质问道“绝对同频是因为纳米机器人？也就是说那头畜生根本激活不了纳科？你骗了我，对吗？”
克隆何濯摇摇头，轻声道“我从没说过那是绝对同频，况且在纳米机器人的帮助下，那头狼激活纳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怎么能算骗呢？”
听着克隆何濯那半死不活的语气，穆涵就气不打一处来，高声嚷道“我用那畜生做理财游戏的事你早就知道，你利用理财游戏喂饱了那畜生，这算不算骗！？可笑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才将那畜生留下！”
克隆何濯微笑着道“小涵，你说得太严重了，我只取了一瓶血而已，剩下的不都留给你了么？一瓶血对那么大一头狼来说只能算九牛一毛。”
见穆涵脸色涨红，额头青筋微微凸起，似乎还要争论，克隆何濯赶忙转头对吴昼道“吴先生，我想听听您的建议。”
“哦...”吴昼摸起了下巴，纳米机器人已从何濯嘴里听过不止一次，吴昼可以肯定自己从没造过这玩意儿。
一是为了搞清楚真相，二是对纳米机器人确实感兴趣，索性顺着幕后之人为自己打造的人设演下去，于是试探着道“刚才没看清，要不你再进去试试？”
克隆何濯怔了下，笑道“好。”说罢干脆利落地再次走进雾仓。
宁新博将浓度再下调了些，不多时，雾仓开启，克隆何濯倒地、消失，原地又留下丁点银白色液体。
吴昼看着被卷毛困住的针尖大小的银白色液体慢慢蹲下，自语道“早知道就带设备来了...”
卷毛闻言识趣地摘下自己的黑色眼镜框递到吴昼面前，吴昼看了眼卷毛，毫不犹疑地接过戴上。
扶正眼镜的刹那，机械合成音通过骨传导在内耳中响起“生物特征扫描...匹配。”
同时黑框上微光一闪，盯着吴昼的卷毛挑了挑眉，心中仅存的一丝疑虑彻底消散。
吴昼视野中，那丁点银白色液体被不断放大，看到了层层叠叠的四脚机器人，再次放大，数个四脚机器人那张牙舞爪的狰狞模样，瞧得吴昼心里直打颤。
“吴先生，怎么样？”再次从暗门内出来的克隆何濯走到吴昼身边。
吴昼抬头看去，克隆何濯的各项身体指标一览无余。
吴昼道“这些小家伙的攻击性很强，如果是几个或者几十个的话，凭你的身体素质应该能坚持十几分钟不死，你可以试着控制他们。”
克隆何濯尴尬道“吴先生，雾仓没办法分离出那么小的单位，精度达不到。”
吴昼想了想道“浓度调到最低，多进去几个人试试。”
于是，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暗门打开，又一个克隆何濯走了出来，两个一模一样的克隆何濯走进雾仓。
地下万米，何濯急切地扭头问道“按他说的只控制几个也不行吗？”
许是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扭动的幅度有些大，可以看到何濯身前盖着一个背心样式的塑料壳。
塑料背心上同样画满了涂鸦，与四肢贴合的缝隙处隐隐有或透明或微黄的液体渗出，有些已经结痂。
老乞丐摇摇头“不行，和数量无关，你的那些克隆人缺少最关键的东西，那是操控纳米机器人的基础。”
何濯连忙问道“是什么！？”
老乞丐转过头看向何濯“你相信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