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是他为了保命，向你编造了信息。他让你觉得噩梦心存死志，从而敦促你带着他逃跑。毕竟他一个人走太危险了，有个半神保驾护航总还是要安全得多。”堤喀轻快地说道“结果代价是你失去了力量，浑身是伤，而他却几乎没受到重伤，至今还活蹦乱跳的呢。可怜的噩梦，刚一清醒就发现你们背叛了他，独自带着星灯离开，逼得他舍去半条命帮你们殿后。”
说着，堤喀突然道：“不过在那种环境下，你敢说自己从没想过要背叛噩梦吗？可能，孙世荣只是帮你把这个主意说出来了，让你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这不是你想做的。”
话音落下，袁孟和面色一僵，怒意淡去，他已百口莫辩。
“还有你们另外那八个死去的队友，我现在也很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都是出了意外才死的？会不会是你们嫌弃他们累赘，才找借口全杀了呢？反正……大家神智都不怎么清醒嘛。”堤喀笑道。
孙世荣拼命扭动着身子，想避开众人的目光，可惜一切无所遁形。
寻望目光落在他平平无奇的脸上，接着说道：“从失雾区出来后，你就从去了不死城，凭借给两个半神打过下手的出色履历，入职阿瑞斯。既然在调查队里是担当后勤，我想在阿瑞斯，应该也是当后勤才对。如果我没猜错，阿瑞斯不论职位，都理应有类似入职培训的制度，那么……同为后勤，你和崔仁宣应该认识吧？崔仁宣是红心q的队员，你很有可能就是红心J？”
通过时间线推算，孙世荣必然在崔仁宣之前进入阿瑞斯，而在扑克牌里，q是十二，J是十一。
听到这崔仁宣也猛地看了过去：“你他妈是孙十一？怎么长成这样了？十一果然是个他妈的假名啊！”
“在崔仁宣决定自立门派后，你就跟着他跳槽了，在为他吸引投资的途中认识了正在到处撒钱的晋家少爷。”寻望用平淡的语气徐徐说道“随后你帮晋端仪赚了一大笔钱，成功得到了他的赏识，于是你再次跳槽到他的Ace capital。毕竟不管怎么说，崔仁宣那草菅人命的私立雇佣军公司看起来就干不长久，还不如趁早改换门庭，跟着真正的贵族大少爷。”
“去了Ace capital，你又四处拉人头，成功把林衡骗得倾家荡产。可即使这样，你还是不愿意放过这块肥肉，趁他求救无门的时候，又把他转手卖给了那个变态少爷。等赚得盆满钵满了，你知道晋端仪这个生意风险太大，就找借口离开了，并给自己做了全面整容，从此隐姓埋名地生活，对吗？”
寻望脑中过着他们的个人资料，讽道：“你每换一个主人，就会给前任找麻烦。你刚走，崔仁宣的红心q公司就陷入了债务风波，此后Ace capital也遭到了财务泄露，从而引发连锁反应。你制造了无数漩涡，最后自己却总能全身而退，不得不说，这也是了不起的天赋。”
堤喀惊喜地鼓掌：“bingo！你全猜对了！伟大的红心J，从他开始一切都串联起来了，凑齐他们可不容易哦。比我们平时打牌拿到皇家同花顺的概率低得多呢。”
她紧接着叹道：“可是怎么办呢？最后一轮你也要输了，到头来他们还是在受罚，和我最初的设想没有任何区别啊。”
寻望说道：“即使记住每张牌，发的牌也是随机的，不代表你可以每一把都拿到比我好的牌。”
“也就是说，你只是在赌运气而已？”
“为什么不？”
“可你已经All in了。”
“我在遵守你的规则。”
堤喀神秘一笑：“我还有最后一条规则。这一轮我赢了的话，孙世荣的结局就由在场的人投票决定。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
“好，”堤喀笑着看向归泓“那么，请开牌吧。”
归泓深吸一口气，平时拷问或杀人时都不会颤抖一分一毫的手，现下居然都有些微不稳了。
他沉住气，伸出手去，从寻望面前的牌开始一张一张掀开。
他的手牌是q和6。
公共牌：红心J、10、2。
寻望侧过脸，看见千机无紧张得快晕过去了。
接着是转牌：6。
河牌：q。
寻望心下稍定，现在他有两个对子，算是还不错的结果。
众人的屏息中，归泓微微颤抖的手轻轻翻开了堤喀的牌。
是一张A。
千机无猛地站了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着各路神仙。
最后一张牌终于被翻开。
——K。
千机无庞大的身躯猛地落了下来，砸在椅子上，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半天才叹了一声。
堤喀拿到了一组顺子。虽然花色不可能会一样，却已完美对应今晚的所有故事，连时间线都一模一样——从小十，到红心J，到红心q，再到Ace，最后是king。
无可挑剔的胜利。
场上鸦雀无声。
孙世荣表情难辨，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灰败之色。
堤喀让格里芬搬来一个纸箱，笑道：“该履行最后一条规则了，让大家来投票孙世荣的结局吧！我想想，他害死了队友，然后为崔仁宣助纣为虐，无数人命就此消失，他还帮晋端仪大肆敛财，造下数不清的惨案……大家好好琢磨哦。”
“这就是你的目的。”寻望蓦地道。
堤喀一顿，“啊，忘了你还在了，需要我安慰你吗？两千万，好大一笔钱呢。”
“五年前，你做了一场蝴蝶效应的实验。而现在，你想做一场关于审判的实验。如果今天不是我和你赌，也许你会让所有人参与到这场复仇的狂欢里。”寻望毫无惨败的表现，他的语气甚至比此前还要轻松“他们每个人都牵扯着无数人的命运，你想借此再次掀起一场止不住的浪潮。”
“嗯嗯，你发现了，然后呢？”堤喀遗憾地摊手“虽然你输了，但既然我们今天只局限在我和你的对决中，我就不会继续扩大实验了。就算可惜，我也认命。”
“但明天，后天或者任何时候，你还可以随时召集人马，进行新的实验。”
堤喀抱着投票箱，眼睛眨了眨：“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投票前，我想和你再赌最后一场。”
“你的筹码都已经……”堤喀猛然止住话头，本来已经丧失兴趣的无趣表情骤然生动起来“你骗我的啊。”
寻望微笑着从兜里拿出一片薄薄的筹码。
深绿色的圆片。
辉光赌场的最小单位。
100元筹码。
堤喀拍了一下额头，长叹：“哈……所以你故意提着筹码箱子来，中途又刻意表现出自己气急败坏，焦虑不安，好让我以为放在桌上的这些筹码就是你的全部身家。你从第二次洗牌开始，就没打算靠德州扑克赢了，是吗？你打算用这100块赌什么呢？只赌钱我不来哦。”
“很简单，骰子。1到3是你赢，4到6是我赢。”
寻望摊开掌心，上面是一枚与他朝夕相处的骰子。
“追加的赌注是？”
“如果我赢了，你就永远不再进入赌场。”
堤喀一脸荒唐：“哈哈，一个骰子就想买我以后的自由，你是不是疯了？”
“你可以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我不介意。”
“嗯，也是。”堤喀摸了摸下巴，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既然这样，那如果我赢了，你就要成为我的同伴，直到死都陪在我身边协助我做实验。”
归泓大惊失色，刚要制止，就听寻望斩钉截铁道：“成交。”
“我们俩都不许扔骰子，谁扔比较好呢？”堤喀环顾着在场的所有人。
“他，如何？”
寻望指向位于远处沉浸在黑暗里的座位，那是个趋近于死角的地方，至今还没人在意过那个角落。
众目睽睽下，一个男人缓缓站了起来。他同样戴着面具，身材极为高大，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宛若雕塑。
格里芬顿时紧张起来，他靠近了堤喀，似乎想立刻带她走。
堤喀安抚地拍拍他，眯了眯眼：“哎呀，贵客是什么时候到的？我好像没邀请您呀。”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近，从寻望手里接过骰子。
“让他扔是不是不太公平？他可是……嗯，你知道的。”堤喀难得情绪如此外露。
寻望微笑：“我想，他应该从未接触过赌博，试试何妨呢？况且，他应该也不屑于做出任何作弊的行径。”
“好吧，你说服我了。”堤喀挑拣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枚深绿色的筹码扔了出来。她托着下巴，拖长了语气懒懒道“骰吧，愿幸运还站在我这边。”
高大的男人和寻望对视了一眼。
寻望肯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男人深吸一口气，他毫无技巧地轻轻抛起了骰子。
骰子呈优美的抛物线降落，短短的三秒，寻望却仿佛在意识里过了一个世纪。
他运用了千机无教导的诀窍。
「孤注一掷的时候，要记得祈祷。」
他凝视着骰子，在心里重复了一千一万遍。他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在祈祷，不知是在呼唤骰子，还是在呼唤自己——
“Leander，为我带来胜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