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稍稍震惊了几秒，寻望就想明白了关窍。很多晋升之路都是需要知识的，比如此前他听说过的地质学家。而机械师，显然走上这条路的人必须具备一定的数理能力和工科知识，不然不可能做出复杂的机器。晋云声作为年仅20岁就晋升为A级机械师的天才，怎么可能不在这方面天资卓绝。
他之前没细想，现在对晋云声倒颇有些改观。即使家族能给他顶尖的教育资源，能取得如此成绩也离不开他自己的努力，寻望很清楚练习的重要性。不努力提升自己，天才也迟早成为迟钝的庸人。
等了半个小时，贾明言才面色凝重地走进来。他看着始终表现得极为闲适的寻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两套试卷，全部是满分。”
寻望毫不意外地点头。
倒是唐喻惊得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当初联赛的冠军，是195分，因为他最后一道大题没有做完。他给出了很好的思路，可惜只写了一半。”任紫岚激动道“也许是因为他想不到该怎么算出答案了。可是看了你的解题过程，我才知道，原来最后只用初中的数学定律就能做出来！真是神来之笔，我完全想不到还能这么解。甚至比联盟给的标准答案更巧妙更简洁，而你居然只用五分钟就想出来了……”
任紫岚双眼放光，走近了拿起他的草稿纸：“贾主任你看，他草稿纸都几乎没怎么用！”
桌上一叠草稿纸都干干净净，只有第一张用了一个角。
贾明言头疼地手往下压：“好了好了，别激动了。”
她看着寻望，沉声道：“李总就在隔壁等你，和我一起来吧。”
寻望依言起身。
走到门口，贾明言低声说道：“你比我们想象的要优秀无数倍，我敢说就算是七大城市也很少能有人达到满分。李总很看重你。”
“谢谢。”
寻望说完，在她示意的目光下轻轻推开门。
这应该是贾明言的办公室，中规中矩的装潢，窗明几净，此时老板桌后面坐着一个长相平平无奇但目光如炬的男人。
“请坐。”他说。
寻望便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我们原本想邀请你成为初中教研部的顾问，但很显然，你更有能力，也更有野心。”李廷光沉静地道“你知道，为什么湖岸集团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有，却偏偏没有大学吗？”
寻望思索着说：“因为没有办学资格？”
“没错。教育很重要，这每个人都知道。家族已经几乎能取代所有官方职能机构了，总不能连教育也垄断。所以秘密政府组建了教学联盟来管辖所有的学校，而联盟的核心成员全部都是非七大家族的普通人。在这方面让步的家族，自然也提出了他们的要求——只有城市才能够建立大学。”
“你想建大学？”
“当然。考进城市太难了，那些名额光是城市的学生都不够分，又怎么轮得到迷雾地的孩子们？没有学历又不是超凡者的孩子们，他们的未来，不就只有在迷雾地困顿一生吗？还有一部分超凡者急需相应的知识进行晋升，但知识都被封锁在城市里……他们该怎么办呢？”
“有没有能取代大学的机构，比如培训班？”
李廷光冷笑：“培训班，到处都有，可它们的受众是谁呢？有钱人的孩子买一张去城市的门票不难，中产能自己找到好老师在家补习，而资金捉襟见肘的人，他们去培训班能得到什么？好老师供不应求，流落到迷雾地给穷人开培训班的老师资质不用我多说了吧？从培训班出来一样没有学历，顶多在迷雾地找到一份稍好一点的工作，可唯一适宜居住的幻雾区……本质上是雾猎者的栖息地，哪有充足的岗位？最重要的是，只有正经大学才能从联盟那里申请助学基金给学生。”
这个世界的教育系统寻望并不了解，现在才有了一定的概念，他想了想，又问：“办学资格要怎么获取？”
李廷光拿出一份资料，推到寻望面前：“这是教学联盟的资料和规章制度，你有空可以看看。教学联盟的核心架构分为领导层，中层和基层。领导层为联盟长和两个副盟长，再往下是七个分部，其中掌管办学资格的是决策部。在决策部得到部长及三个委员长的盖章就可以递交申请书到领导层，最后经由三个盟长盖章，发放资质证书，相应公司或个人就有了办学资格。”
“一定要全票通过吗？”
“盟长的权重更高，他以下有两个以内的反对票都不会影响结果。”
寻望稍稍歪了歪头：“听上去要争取到他们的章，并不容易。”
“是啊。”李廷光轻叹一声“我研究了很多年，想出了最有用的办法。那就是把我的人送进教学联盟。”
“……怎么送进去？”
“下棋得从第一步下起。你要先告诉我，你愿意参与这个计划吗？”
寻望微笑道：“第一步，应该是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再好听的理想主义，都只是空中楼阁。以我的能力，我可以自己去城市的大学攫取更多利益，不是吗？”
“恕我直言，你没有背景，简历更是一片空白，只凭成绩，怎么可能进去？当然，你的天赋有目共睹，或许真的能谋得位置。但……比起在城市里被人呼来喝去，和我们在迷雾地白手起家，成为元老，还是要舒服得多吧？”
“所以？”
李廷光也笑起来：“你年纪轻轻，却像只老狐狸。好吧……湖岸集团的收益，还是大学的职位，你想要的我都敞开大门，前提是你能助我达到目的。”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下一步了。我还算有兴趣，参与一下你的计划也许并不是坏事。”
“英明的决定。我会聘请你担任高中部的教研组顾问。我听说你平时生活很忙，恐怕也没办法在学校按部就班地工作，顾问工作时间和地点都很自由，应该很符合你的需求。”
寻望真心实意地点点头，这倒是真的。
“每年升学率超过80%的高中，都可以派代表去教学联盟参加一年一度的教育论坛。以前没参与过的代表会在此时被邀请加入联盟，湖岸高中也能由此成为会员学校。等你正式成为基层的委员，便是我们计划真正的开始。”
“高考是什么时候？”
“每年高考都在一月份的寒假。”
寻望算了算，还有差不多小半年。
“好，试试吧。”他顿了顿，又补充“让人事先拟好我的薪资待遇，发给我看看。”
“……不会亏待你！”李廷光无奈地当着他面给人事打了个电话。
两人又商讨了许多细节，最后站起来握手，“合作愉快。”
相谈甚欢后，寻望拿着资料，被贾明言送到学校门口。
他回去的路上依然在想这件事。最开始他只是想帮黎臻获取入学资格，可现在事情已经大幅偏移他的设想，他不讨厌李廷光，这是他答应下这份工作的先决条件。这个中年男人爽朗且健谈，对还很年轻的他没有一丝轻视，反而能直接看作合作伙伴，这是许多人不具备的优点。
而他现在也确实好奇，那个所谓的教学联盟到底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