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朝着凌云峰飞去。
凌云峰，那是沈星夜从小长大的地方。
然而如今，时隔多年，当他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早已是物是人非。
叶初雪拉着沈星夜找了一棵大树，在树干上坐下。
随后自然而然地挽起沈星夜的手，十指交扣。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挨着着，一同望向远方那的落日余晖。
夕阳渐渐西沉，天空被染成了一片绚丽的橙红色，那光芒柔和而温暖。
“你知不知道，当年我为了偷师，便是躲在这棵树上。”
“我看过你练剑，也看过你坐在那石头之上弹琴。”
叶初雪微微侧头，看着沈星夜，眼中满是笑意。
沈星夜弹琴的样子，说不出的清雅高洁，却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
“你若喜欢，以后我都弹给你听。”沈星夜轻笑道。
“好”，她轻轻笑着，随后将头靠在了沈星夜的肩上，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美好。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良久，夕阳的余晖已经渐渐变得黯淡，天边那一抹绚丽的橙红也开始被暮色悄然吞噬。
叶初雪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身旁的沈星夜身上，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轻轻唤道：“沈星夜。”
“嗯。”沈星夜回眸看她。
“这一局，我们没有输赢。”
那些魔族的遭遇实在是太过惨烈。
便是叶初雪端了青云宗，救下他们，也改变不了骨堆如山的事情。
青云仙山有这样的毒瘤，是仙山之耻。
但是青云仙山有这样恶毒的人，却也有心善之人。
“人心太过复杂，并非善恶便能分清。”
墙头草如吴心良，永远站在胜利者那边，不过也是为了自保。
站青云宗一边时杀人，站合欢宗一边时救人。
他也会见那些魔族受伤，而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
药宗每年也会去人族施药，救助瘟疫中的百姓。
黑暗如青云宗，也会有无数的弟子愿为宗门赴死，却在真相爆出时，甘愿受罚，良心未泯。
当年青云宗独霸仙山之时，仙盟长老退居养老，不理世事。
如今也会站了出来。
大环境引导了人心。
领导者心怀正义，下面的人便也意气风发，讲仁义道德。
领导者心肠恶毒，那么心善者便会显得与这个群体格格不入。
甚至会被视为异类，遭到排挤和打压。
乌鸦的世界，天鹅便是错的。
“沈星夜，我会好好整顿仙山，修正仙盟条例。
慢慢消弭仙魔之间的界限，不出五十年，这个世界，一定会是全新的世界”。
说到这里，叶初雪紧紧地盯着沈星夜的眼睛，眼中满是恳切与期盼：
“一切都会好的，你......放弃好不好？”
“我们不要再赌了。”
沈星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叶初雪，她的眼眸清澈而坚定。
那里面倒映着的是对未来的憧憬与对改变这世界的决然。
此时的她，已经是这仙山之上的无冕之皇，掌控着这一方天地的走向。
他知道，她所说的一切，她能够实现。
可是，太久了。
人魔之间的仇恨早已根深蒂固。
如叶初雪所设想的那样，等着上一代的仇恨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弭。
不断的去影响新生的一代。
再让魔族慢慢融入人族之中，以此来实现两族之间界限的和平消弭，不见血腥，没有杀戮。
可是，这样的和平，也会让魔族等待无数年，渴望着日月光明的人，遗憾而绝望的死去。
是鲜血淋漓，还是钝刀磨肉。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分不清，道不明。
以旁观者的眼光，叶初雪的方法无疑是最为稳妥、最为理想的解决之道。
可是，他不是旁观者，他是魔域之主。
不管怎么样。
来不及了。
“说好的三局两胜。” 沈星夜微微抬起头，神色清冷。
“你还要再赌下去吗？” 叶初雪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望着沈星夜。
“你想赌什么？” 叶初雪问道。
“就赌......你爱不爱我.....”
沈星夜静静地看着她，然而他的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叶初雪听到这句话，眼睛瞬间睁大，沈星夜要用她的感情作赌。
“回归仙山的时候，我已经将我魔魂之力，覆于魔渊之上。”
沈星夜的声音依旧清冷，他继续说道：
“若是不能拿到息壤，魔渊便会撕裂。
一旦魔渊撕裂，到时候，这个世界便没有魔界和人界之分了。”
叶初雪的内心猛地一颤，她深知这意味着什么。
两界一旦打通，那必将引发一场腥风血雨，生灵涂炭。
但时候便不是仙山覆灭，而是人族浩劫。
“为什么？” 叶初雪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
沈星夜看向她。
他的眼神是冷的。
“初雪，我的躯体，在魔渊之时，便已经被吞噬殆尽了。”
“如今的魔体，是以万魔之血塑造而成.....”
他躺在那血池之中，每日每夜，都能看到魔族中人，毫不犹豫地拿着刀，割开了自己的身体。
那鲜红的血液，缓缓地流入血池之中。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八年，他是整个魔族用鲜血供养的魔主。
“你说杀人绝非我所愿，可是初雪......我没有选择！”
沈星夜的眼中一片猩红。
他承受不起。
他承受不起父母以性命护他。
承受不起魔族所有人的希望。
所以，从一开始，沈星夜就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
他如同一只困兽，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却只能不顾一切地狂奔而去。
“初雪，你可以阻止我覆灭仙山，也可以阻止我撕裂魔渊。”
沈星夜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扭曲而又冰冷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是从九幽地狱吹来的寒风，能将一切温暖都冻结。
“那就只有一个方法，杀了我......”
他的声音冷到了极致。
“杀了我，一切便可以如你所想，继续下去......”
此时的叶初雪，心剧烈地颤动着。
她望着眼前的沈星夜，万魔之血塑成的躯体。
他把自己硬生生地放在了世人的对立面。
没有退路......
沈星夜没有退路......
“你可以杀了我的，这世间，也唯有你可以杀我，初雪......”
沈星夜的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第三局，赌你有多爱我，是爱这世人......还是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