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特尔。
马特尔。
马特尔。
奥利弗听说过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来着，有些耳熟……啊！
“是叫马特尔的生命学派研究所吗？”
奥利弗想起来了，便这样问道。
当他为了成为解决者而寻找福雷斯特时，曾被要求去捕捉一个从马特尔逃走的奇美拉作为测试。
奥利弗抓住了那个奇美拉，成为了解决者。这件事像是发生在昨天，又仿佛是很久远的记忆。
“什么生命什么的？我不知道那么复杂的东西。他们说只是塔里的一家研究机构。”
旅馆老板娘显然什么都不知道，奥利弗继续问道。
“你说他们把他当学生带走了？”
“是的……他们说现在正在资助有热情和天赋的孩子们，出于公益目的。你知道的，虽然他得到了你的帮助，但罗斯本还是有天赋的，他自己学会了阅读和写字。他们说这很了不起，就把他带走了。”
“啊……所以你就让他去了？”
“是啊，罗斯本自己也想去，而且他们还给了一些钱，作为罗斯本离开后人手不足的补偿。所以我就让他去了，没什么理由不让他去吧？”
“呃……这样真的好吗？”
“你说的好吗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把罗斯本卖给了某个地方换了钱吗？”
旅馆老板娘不悦地皱起眉头，双手叉腰。
“啊，我的意思是—”
“—听着，你虽然是个好客人，但突然说这种话实在是太无礼了！……更何况你还说过会再来，却一直没出现，现在突然来指指点点也很没礼貌。而且看起来你也不是来吃饭的，那就请离开吧，别在我店里浪费时间。”
旅馆老板娘明显十分不悦，挥手赶走了奥利弗。
奥利弗被赶了出去。
砰地一声门关上，奥利弗被赶到了街上。
奥利弗看着透出黄光的旅馆，喃喃道：“马特尔生命研究所啊……”
“戴夫先生……？”
叮铃铃。叮铃铃。奥利弗推开餐厅的门，阿尔迎了上来。
看到奥利弗，他有些惊讶。
并不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而是遇到了没预料到的客人。
“你好，阿尔先生。最近还好吗？”
“啊，是的，还好。不好意思，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您是来找老板的吗？”
“是的，可以见见他吗？”
“当然可以。正好他在吃饭，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
“不用了，谢谢。我最近需要省些钱。”
奥利弗不太想吃东西，于是这样回答，但阿尔还是坚持。
“哈哈，钱不是问题。像您这样的人，能够款待您是我们的荣幸。”
像我这样的人……阿尔确实很亲切，这里的人们也都很友好。
虽然礼尚往来是理所当然的，但奥利弗实在没什么胃口，于是再次婉拒。
“真的不用了……其实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啊，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我带您去见老板吧。”
阿尔礼貌地低头说道。
就像阿尔说的，福雷斯特正在餐厅的一角吃饭。
他吃的是配烤土豆的比目鱼，鱼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的酱汁，旁边还有一杯白葡萄酒。
正在吃饭的福雷斯特看到奥利弗，也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哦，没想到会有不速之客。你来的比我预想的要快。”
“对不起，不是因为工作，是有些事情想向您请教，所以来找您。”
奥利弗自然地坐在福雷斯特对面。
“有问题想问？那就一起吃饭边聊吧。阿尔？”
阿尔还没开口，奥利弗先说了。实在是没胃口。
“不用了，谢谢……我现在真的没什么胃口。”
“是吗？食物是上天的恩赐啊。等一下……”
福雷斯特看了看奥利弗，接着问道。
“你最近睡觉了吗？你看起来有些疲惫。”
“呃……不太记得了？最近有些事情要做，熬了几夜。”
“那可不行，你的身体可是最重要的资本……先好好睡一觉吧。”
“谢谢您的关心，不过我只想先问清楚这件事。”
“唉……”
福雷斯特看着奥利弗，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咬了一口鱼肉，用白葡萄酒将它咽下去后，问道。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有关马特尔生命研究所的事情。”
原本的餐具碰撞声忽然停了下来，仿佛被剪刀一下子剪断了一样。
福雷斯特静止了一两秒，然后微微抬起眼睛看着奥利弗。
“马特尔？”
“是的，之前悬赏让我们抓住奇美拉的那个马特尔。”
“嗯……你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
“只是突然好奇。”
“为什么突然好奇？”
“……”
奥利弗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看着福雷斯特。
他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和说服力。
即使是福雷斯特这样在这个圈子里混迹多年的老手，也不得不让步。
“马特尔生命研究所……是由生命学派资助建立的研究所，当然也是生命学派的下属机构。”
“他们主要研究什么？”
“虽然研究生命和魔法的方方面面，但最专注的还是医疗和军事领域。”
“医疗和军事领域？听起来挺奇怪的。”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虽然两者看似对立，但其实关系密切。比如说，通过治疗士兵的伤口，可以获取外科治疗所需的数据，或者通过改造人体的技术，可以将上层社会的人们变得更加健康和强壮。”
奥利弗点了点头，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真有趣。”
“他们正是因为早早意识到这些，才迅速崛起。在军队的支持下，发展了医疗魔法，并申请了专利。所以现在他们在军事和医疗两方面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哦……真厉害。”
“是啊，很厉害。”
“那他们会资助学生吗？”
“资助？”
“是的……我认识的一个人被马特尔的人带走了，好像是以学生的身份被资助的。马特尔会做这样的事吗？虽然是个很大的机构，但听起来还是有些意外。”
奥利弗的问题让福雷斯特陷入了沉默。
一种沉重的、令人压抑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福雷斯特把吃了一半的鱼放下，用餐巾擦了擦嘴。
“塔里确实会有资助孩子的情况。这样做可以提高他们的公众形象，也可能得到一些有潜力的人才。如果实在不行，至少可以当个跑腿的杂役。而那些完全没用的孩子，等他们成年后直接赶出去就行了，所以只要资金充足，基本上不会吃亏。”
“啊，原来如此。不过我问的是马特尔，福雷斯特先生。”
“马特尔……当然，马特尔也会——”
“福雷斯特先生，如果您打算说谎，那就什么也别说了。如果您那样做，我会很难过的。”
奥利弗把右手放在胸口，恳切地请求。
这个举动似乎让福雷斯特产生了什么变化，他叹了口气，放弃般地说道。
“唉……可能不是资助。”
“是吗？”
“是啊，虽然生命学派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很好，但实际上大多数人都是沉迷于魔法至上主义和优生学的。”
“优生学？”
“就是优良人类和劣等人类在基因上是注定的这个理论。很多魔法师都有这样的想法，但生命学派尤其严重……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无偿资助别人，尤其是那些他们认为的劣等人？”
“啊……原来如此。”
奥利弗并不感到震惊，反而觉得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带走他呢？”
“我怎么会知道？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重要？……不，并不重要。”
奥利弗回答。
实际上，罗斯本对奥利弗来说并不重要。
他只是一个住在同一家旅馆的人，偶尔见面，教了他一些文字，仅此而已。
没有更多，也没有更少，什么都不是。
说到底，奥利弗并不明白什么是重要的人。
福雷斯特直视着奥利弗，仿佛在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这样的话，那就好。我不想说太多，还是忘了这件事吧。”
“什么？”
“忘了那个你认识的人。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也不想知道，但你最好忘了这件事。”
“嗯……可我还是很好奇。如果不是为了资助，那他们为什么要带走他呢？”
“反过来问你，为什么这么好奇？就算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
福雷斯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恼怒。他已经停止了进食，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了谈话上。
“说起来，第一次见面时应该告诉你的事情，我竟然忘了说。现在告诉你吧。在这座城市生存的第一条规则：不要逆流而行。”
“逆流？”
“没错，兰达是个庞大的城市，里面有巨大的潮流和大鱼。如果你逆流而行，或者对抗那些大鱼，只有死路一条。有时候这可能会让你觉得屈辱，但也不得不接受。”
屈辱吗……最后一句话里似乎夹杂了更多情感。
“你是想和马特尔起冲突吗？和一个在塔的支持下，在医疗和军事领域都有影响力的大型研究所对抗？”
“嗯……不想。”
“那就别再管这件事了。有时候，装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你又不会做什么，为什么非要知道不可？一知半解只会带来麻烦。”
“嗯……明白了。谢谢您的忠告。”
奥利弗礼貌地向福雷斯特道别，起身准备离开。
福雷斯特叫住了他。
“戴夫。”
“是？”
“我觉得你已经明白了，但还是想确认一下。你能不能向我保证，不再插手这件事？”
奥利弗犹豫了一会，回答道。
“嗯……不能。”
听到最后的回答，福雷斯特愤怒地爆发了。
奥利弗试图安抚他，劝他不要太担心，然后像是逃跑似的匆匆离开了餐厅，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今天似乎真是个忙碌的日子。
“哦，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整理店铺的书店老人看到突然来访的奥利弗，问道。毕竟昨天刚见过，今天又来了。
奥利弗向他礼貌地问好。
“您好，老人家。”
“嗯，您好。我们昨天才见过，能发生什么事呢？……不过，看起来你确实有事。”
“也不算什么大事。”
“不算什么大事吗……不过看起来确实有什么事情。”
奥利弗无法否认这句话。
这个老人确实很敏锐。
虽然他自称是个没什么了不起的书店老板，但他显然有些与众不同。
仔细想想，其实这也不奇怪。
他对秘术有很深的了解，只是和他短暂交谈就能感觉到他的博学多识。
最重要的是他的魔力。
奥利弗还记得初次见面时感受到的那股强大的魔力。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那绝不是错觉。
他的魔力比魔力增生症的邓肯还要强大、纯净。
比奥利弗见过的任何魔法师都要强大。
至于为什么之前没有问他，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不过现在似乎正是合适的时机。
“你有什么话想说？”
听到老人的提问，奥利弗点了点头。
“老人家……您是魔法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