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慢慢探出脑袋，瘪着嘴巴，满脸泪痕，哭得惨兮兮的。
“我……我害怕～”
“怕什么？”
“这里……这里好黑，呜呜呜～”
耳边开始响起这烦人的哭声，楼胜寒无奈了又无奈，抬腿走到她面前，拿着烛台往元怀雪面前凑了凑。
“原来你是怕黑啊！行了，别哭了，本相要是不进来，你是准备继续哭上一夜么？”
她提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天怎么黑了？”
“你从午间睡到现在，天能不黑么？元怀雪，本相发现，你是既能哭又能睡啊！”
元怀雪见他说得这么严肃，还以为楼胜寒也在嫌弃自己，顷刻间，又是泪如雨下……
“呜呜呜～连你也说我，我有那么不好么？我……我真的……”
“……”
楼胜寒此时此刻，内心百感交集，这位公主的脑子是真的有毛病，连句话都听不明白。
“公主，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就是打个趣儿，你听不懂么？”
“打趣？我堂堂一国公主，你拿我打趣？呜呜呜～”
“凌哥哥不喜欢我，花不语骂我，皇兄们也不在，你还打趣我，连你那三岁的儿子也欺负我，你们所有人都欺负我，我讨厌你们，呜哇～呜呜呜～”
她越哭越大声，有路过的下人听到，纷纷加快步伐，在心里替他们家大人感到心酸，好好的，竟惹了全元启最娇气的小公主。
事实上，楼胜寒真的很心塞，他最讨厌的便是见女人掉眼泪了……
“公主啊！别哭了，我家小宝才消停一会儿，你可别又惹他哭了，我没有讨厌你，谁敢讨厌你？”
“呜呜～你就是怕楼小宝哭，才这么说的，你讨厌我，你才是最讨厌我的那个，你恨我那晚给你下药，呜呜呜～”
“……元怀雪，我没讨厌你，你能不能别提那晚的事了？”
“呜呜呜～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真心喜欢我。”
“……那太后娘娘呢？”
“除了母后。”
“……那你五个哥哥呢？”
“除了皇兄们。”
楼胜寒无语至极，双手环胸靠在床头。
“这还不够？元怀雪，本相孤身一人，还带着个孩子，这才是真正的没人疼没人爱，我都没哭，你哭个鬼？”
“你……你凶我？你又凶我？哇～～～”
“……”
楼胜寒一个趔趄，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他忙不迭蹲在床前，好声好气哄道：“公主殿下，本相就是声音大了些，并没有凶你，你别哭了，行么？”
“你……你说……”元怀雪抬起头，盯着与自己同一水平线的楼胜寒，断断续续抽噎着。
“说什么？”
“为何凌哥哥不喜欢我？我究竟有哪里不好？”
“公主，您很好，是辛陌凌没这眼光。”
“不许你说凌哥哥！”
“……”
他抚着额头，长长叹了口气。
元怀雪揉了揉眼睛，还是不依不饶地问道：“是我长得不好看么？我承认，那个水忆是很好看，但本公主也不差啊！”
越说越委屈，她鼻子一酸，作势就要继续掉眼泪。
“您长得很好看，美若天仙，别哭了，公主殿下，祖宗，微臣求您了。”
“楼胜寒，你就是安慰我的，你根本不是真心说这话的，呜呜～”
“没有，微臣是肺腑之言，并非安慰，公主殿下，快别哭了，再晚些时候，宫门就要关了。”
“原来你是要赶我回去，才说得这般好听，我……呜啊～～”
楼胜寒真想仰天长啸一声，这个元怀雪怎么好赖话都听不懂呢？
“公主殿下，微臣绝不是赶您的意思，就是怕您哭坏了身子。”
“为什么……为什么凌哥哥不喜欢我？”
“因……因为凌兄还没真正了解您的美好之处。”
“我有哪里好的？”
“哪里都好……”
楼胜寒不禁有些挫败感，他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时候还没这么累，当下甚至连半句称赞她的话语都组织不起来。
元怀雪盘坐在床上，头发凌乱，整个脑袋里完全沉浸在早上辛陌凌拒绝她的场景中。
“为什么凌哥哥不喜欢我？这么多年，我就喜欢凌哥哥一个人……”
“凌哥哥骁勇善战，英俊帅气，我八岁的时候，凌哥哥十五岁，那时已经跟着皇兄上战场了……”
“那个时候，凌哥哥喊我雪儿，他每次进宫，有好玩的东西都会带两份，一份给辛陌颜，一份给我，后来，凌哥哥就不喜欢我了……”
她的眼神里充满对旧日的怀念，丝毫没感受到一旁楼胜寒怨怼的目光。
楼胜寒见她边掉眼泪边神神叨叨，心烦到不行，又蹲到腿酸，干脆坐到床头，听她继续回忆。
“我想着欺负辛陌颜，凌哥哥会骂我，会同我说话，没想到，他却离我越来越远，呜呜呜～～”
说完，她又开始捂脸痛哭起来，哭得好不伤心，肩膀一抽一抽的。
楼胜寒恍然大悟，怪不得听说他们表兄妹几个幼年玩得挺不错的，如今闹成这样，原来是元怀雪暗恋辛陌凌，颜颜又心仪元怀烈，这才牵扯不清……
“公主殿下，别哭了，您才十六，未来还有大好时光，说不定来日遇到的良人，比辛陌凌更好呢！”
“不会了，这世上没有比凌哥哥更好的男子……”
“那您当下想做什么？”
“我想哭～”
“那哭吧！微臣就坐在这儿，等您哭完再说。”
楼胜寒已经完全摆烂了，心平气和地靠在床头。
“你不劝我了么？”
“不了，您哭吧！”
见他的语气愈发懒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元怀雪瘪着嘴巴，越来越委屈，瞬间潸然泪下。
“呜哇～”
“没人在乎我～”
哭声响彻云霄，见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一阵燥热没来由地冲上心头……
“唔～”
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元怀雪睁大眼睛，瞳孔深处满是震惊之色。
楼胜寒同样没有闭眼，来自少女的芳香飘进鼻间，唇上的温润触感让他不舍得松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