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朱九与王一回返，陈万天与陈佳歆似乎已经聊完了刚才的话题。
他们脸上都挂着淡淡地笑容。
“歆儿，给你朱叔让座。”
陈万天开口道。
陈佳歆点头起身，“朱叔请！”
“这小丫头，越看越顺眼，”朱九说着坐到了陈万天身边。
“刚才发生什么事儿了吗？”陈佳歆突然看向王一问道。
“嗯？怎么了？”王一满头雾水。
陈佳歆伸出柔荑指了指王一的眼睛，“你的眼睛好红。”
此话一出，陈万天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真的？”
就在这时，朱九右手探向身后将藏好的手机重新收到了裤兜里。
王一抬手指了指朱九，道：“让朱九来说吧。”
他自己一时间想不起什么理由，索性将话头扔给了朱九。
朱九轻叹一声，煞有其事道：“几天前，小一的一位老前辈过世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这…我不是有意的，”陈佳歆语气之中难掩愧疚。
“没事的，人都有这么一天，所幸他走的并不痛苦…”王一语气低落。
这并不是他装出来的，而是他不愿欺骗陈佳歆却又不得不欺骗，因此有些情绪低靡。
“你要回去看看吗？”陈佳歆再度出口问道。
王一摇头，“几天前我父母没有将这件事告知我，目的就是不想让我回去。”
“节哀顺变，故人已去、生者奋威！”陈万天也在一旁安慰。
紧接着就是父女二人长达几十句的语言安慰…
……
“听歆儿说你们晚上不回去了？”陈万天定了定神看向王一道。
“嗯！我这次来还有两件事情没处理。”
“需不需要帮忙？”
王一摇头，“小事情而已，其一是上次我来见贺良春在大桥上遇到的那名纨绔，当初他带着一帮人追了我和腾蛇上百里路，让人撵得跟狗一样。”
陈万天哑然失笑，“怎么没想起来和我打电话？”
“就是因为不想麻烦您当时我才没和他们动手，虽然他们人多，但都是些乌合之众罢了，一只蚂蚁是一只蚂蚁，蚂蚁多了也不过是一群蚂蚁。”
王一那日不动手是担心一但事情搞大，就得找陈万天帮忙，到时候会很麻烦、很费时间。
“诶诶诶！”朱九这时插话道：“小一，和你陈叔说话记得收收味儿！”
朱九无语：这可是你未来老丈人，说话这么不着调人能把女儿放心交给你吗？
“那第二件事呢？”这句话是陈佳歆问的，她似乎已经猜到了王一要做什么。
“其二，就是收拾那个叫楚郁的，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王一也不隐瞒，就算自己不说明天陈万天和陈佳歆也会知道这件事，倒不如提前把话挑明了。
果然！
陈佳歆毫不意外，他看向陈万天问道：“爸！那天赌桥的纨绔是谁？”
“市中心锦盛网络科技的太子爷，就是追了贺汐好几年的那个程帆。”
“是他啊！”陈佳歆不由得轻笑，貌似很熟悉这个程帆，而后她看向王一道：“你找楚郁是想帮我出当年被迫转校的那口恶气吗？”
王一没有说话，只是眸子变得格外深情。
“我知道了，我也帮你一次，程帆交给我好了……”陈佳歆再度看向陈万天，“爸，能不能让温叔跟我出去一趟？我去找程帆。”
所有人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
……
晚九点，帝都格莱美酒吧。
其内灯红酒绿、音响声震天动地，年轻的男女在里面放浪形骸。
门口，一排黑色豪车整齐地停靠在道路一侧，车上无一不印着万天集团的“logo”图标。
陈佳歆坐在最前面一辆车内的右后座，手中拿着一只平板，上面正在放映当初王一、腾蛇与程帆等人在桥头对峙的场景。
当看到王一将手电筒塞到程帆嘴里而后一脚将其干飞出去时，她满眼都是小星星。
这就是我的男人！他好帅啊！
但是当看到王一拎着腾蛇逃跑时，她不由得哑然失笑。
熄灭平板，陈佳歆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温浩瀚道：“温叔，确定程帆在酒吧里吗？”
“都打听清楚了，今天好多城市的高中三年级都在进行摸底考试，帝都也不例外。劳累了一天，您的许多老同学都在里面放松呢！”
“是吗？贺汐也在？”
“在。”
温浩瀚点头。
陈佳歆眼角闪过一抹异色，若没有八年前的那场意外，估计和王一走到一起的就是对方了。
这女孩子确实很不错，如果王一先遇到的是对方，兴许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我真幸运啊！我一定要好好将王一留在身边！
“大小姐，您这么认真在想什么事儿呢？”
温浩瀚的声音打断了陈佳歆的思绪。
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我们动身吧，明天我还有课。”
“好的。”
……
酒吧舞池旁一张巨大的桌子上摆满了洋酒，周围坐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
而那天被王一打的程帆也在其列。
他的身边坐着一名面容绝美且不苟言笑的女孩，其身穿一袭黑色休闲服，右眼眼角有一颗泪痣。她总是抬起手腕看手表，显得和周围的同学格格不入。
“小汐，今天这么高兴，不喝两杯吗？”
“好，”少女的声音极其动听，只一个“好”字便似九州春回，滋润万物。
她自顾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继续低头沉思。
不知怎的，她的心里都有一股异样的感觉，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大事。
“小汐，吃点水果，”程帆将一只果盘拿到了少女面前。
少女轻咳了两声，而后抬起俏眉看向程帆摆了摆手，“不用管我。”
这时，对面一名梳着标准三七分的青年开口道：“贺小姐是身体不舒服吗？”
少女摇头，“酒有些呛。”
“那就少喝点儿，我不劝你了，”程帆略感抱歉，而后看向三七分道：“楚郁，咱们喝。”
“嗯，”楚郁与程帆碰了一杯，而后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舒服！”
“得劲！这才叫生活！”
“佳歆？！”这时，少女失声呢喃道。
楚郁一愣，“贺小姐，你说什么？谁？佳歆？”
当他看向少女，却见对方无视了自己，反倒盯着一侧出神。
楚郁顺着少女的眼神看去，这一眼便险些使得他心脏骤停。
远处，一行二十多人正朝自己这个方向而来，而领头之人……
陈佳歆换上了一身米黄色风衣，螺髻高攀，白净的脖颈如玉般晶莹无瑕，眸子在五颜六色的射灯下熠熠生辉，双耳吊着一对亮银色星星耳坠，折射出耀眼的银芒。
若世有天使，便如此一般无二。
陈佳歆走上前来，无视了周围人各异的目光看向程帆，“程帆，你认识王一吗？”
“谁？”程帆一愣心说谁是王一，“没印象。”
他还没从见到陈佳歆的激动中回过神来。
当初贺良春并没有告诉程帆王一的真实身份，只说对方与贺汐有娃娃亲，对方回答没印象也在情理之中。
“我帮你回忆一下，”陈佳歆言毕突然暴起发难。
她上前拽住程帆的衣领，随意从桌上拿起一只酒瓶硬生生将瓶口塞进了对方嘴里，而后抬起一脚印在对方小腹上。
程帆倒飞而起，重重摔在了酒桌上。
“叮叮咣咣”地酒瓶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全场骇然！
这还是昔日那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且极其温柔的陈大校花吗？
半年多没见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言不合就动手…
不是一言不合，这是进来就动手！
程帆拔出嘴里的酒瓶挣扎着从酒桌上爬下来，面脸惊恐地退到了角落，此刻他浑身酒水，没有一处干的地方，简直就像是条落汤鸡。
与昔日桥头嘴里被塞手电筒的情景何其相似。
还手他肯定不敢，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习武多年的陈佳歆，就对方的身份和背后的那么多人也能彻底震住他。
“陈…陈佳歆，你…你要…干嘛？！”程帆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还没想起来？”陈佳歆语气冰冷，继而看向贺汐平静道：“小汐，你认识王一吗？”
贺汐面色复杂，“不算认识，但听说过他的名字。”
“贺小姐，王一是谁？”程帆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就是几天前你在桥上遇到的那个人。”
“你未婚夫？！”
程帆话音刚落，陈佳歆突然冷着脸看了过来，“住口！”
与陈佳歆对视，程帆的心脏都漏了一拍。
贺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父亲与王总有旧，但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和王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陈佳歆没有说什么，她这次来也不是为了贺汐，只是来替王一解气的。
“陈佳歆，那个王一和你什么关系？如果他是你的朋友，我可以道歉，”程帆开口道。
“温叔，”陈佳歆没有理会程帆，反倒看向温浩瀚道：“我手机落在在车里了，帮忙给程帆拍个照发我。”
“好的大小姐！”
“等一下！”贺汐突然起身拦在了陈佳歆面前，“佳歆，传出去影响不好。”
“不会传出去，我只给王一一个人看，他解了气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若是王一自己来，这件事才真的影响不好。”
“不行！”贺汐摇头，“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那你就允许程帆带着三十多号人在桥头堵王一吗？”陈佳歆明显不高兴了，“若是王一没有点功夫，当日真的会被程帆打坏的。”
“我不认识王一，但程帆是我同学。”
“你！”陈佳歆蹙眉，“你怎么这样？当初楚郁那件事也是，你口口声声说拿我当朋友，却明知我讨厌楚郁还要打电话进来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你明明不用给我打这通电话的，就算给了她联系方式我也不知道联系方式是你给的。”
“佳歆！楚郁人蛮不错的，你只是从未试过去了解他…”
“我需要吗？”陈佳歆打断了贺汐。
楚郁在一旁满脸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在贺汐一直在帮自己说话。
“真的，你当时退学太激进了，楚郁只是想用真心打动你。”
“楚郁为什么谈了这么多场恋爱都没有遇到合适的，我和他在一起就会合适吗？他的真心就是租几十辆豪车堵在教学楼下摆字母，幼不幼稚？”陈佳歆语气越来越冷，“贺汐，你先等一等，过会儿我们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聊，好吗？”
“歆儿，我对你一片真心，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楚郁硬着头皮说道。
温浩瀚忍不住了，“你小子还想攀高枝？你哪点配得上我家大小姐？”
“温叔，拍照！”
“不行！”贺汐语气也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王一与朱九一行人也来到了酒吧门口。
“诶？这不是温浩瀚的车队吗？陈丫头来了？”朱九嘴里叼着烟含糊不清道。
王一按下车窗看向窗外，“看样子程帆应该和楚郁在一起，真巧啊！估计陈大小姐已经替我把楚郁收拾了。”
“不不不！”朱九深嘬一口烟笑道：“她是替你收拾程帆，和楚郁有过节的是她自己。”
“总之，不能让陈大小姐奋战于孤军，我们进去看看吧！”
王一说完推开车门走向了酒吧。
紧接着一行二十多人齐刷刷涌入酒吧之内。
刚进门，王一便安排人清场，“朱九，把闲杂人等赶出去，所有的费用我们来出。”
“行。”
很快，王一便注意到了人群中的陈大小姐，同时他也看到了拦在陈大小姐对面的贺汐。
但他不知道这人就是贺汐，后者的身份他也没有特意去查过。
总之一句话：不感兴趣。
“陈大小姐！”
朱九的人开始清场了……
王一一嗓子将所有人的视线全吸引了过来，他无视了周围人的目光走到陈佳歆身侧，一眼便注意到了陈佳歆的神色不对劲，“怎么了？遇到麻烦了吗？”
“没有！”
……
“无关人等都出去！单我们替你们买了！”
“滚！快滚！”
很快，除贺汐这拨人外所有的顾客全都不情愿地离开了。
毕竟对方带来的人实在太多了，虽然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酒吧经理带着几名保安想上前调解，却被朱九的人死死拦在外面。
“你就是王一吗？”贺汐看向王一，眼神难掩震惊。
有气质且帅，这是她此刻心底唯一的想法。
王一瞥了眼贺汐，心中顿时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没你的事，滚蛋！”
当初贺汐给陈大小姐打电话难为后者，这笔账王一可还记着呢！
若非自己父亲想要和贺良春重归旧好，王一保证收拾她。
“陈佳歆人也打了，程帆这件事能不能就这样过去？”贺汐再次开口。
“你是不是聋？”王一反问。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拖出去！”王一朝身后摆了摆手，他一句也不愿和贺汐废话。
紧接着两名黑衣男人走上前来，作势就要去拉贺汐。
“都别动！”
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门口呼呼啦啦冲进来三十多号人，领头之人是位头发半白的中年。
“贺良春？”朱九笑了。
来者正是贺良春，他朝贺汐招了招手，“小汐，跟我离开。”
“父亲？！我…”
“走！”贺良春声音拔高两度打断了贺汐接下来的话。
“父亲！当初程帆是受您的示意去见王一，如今出了事我们夹着尾巴走，外人会怎么想我们？”
“你不走，我就没你这个女儿！”贺良春雷霆暴怒道。
“小姐，您别惹姥爷生气了，走吧！”贺良春身旁一位管家模样的人开口劝解道。
最终，贺汐还是极不情愿地跟着贺良春离开了。
“父亲，为什么？！”
返程途中，贺汐忍不住再次诘问。
“看到王一身旁的那个背头男人了吗？他叫朱九，在王化年那帮子里排行老六，这人精通千术且善于洞察人心，是王一幼年时期的老师之一。别看他面相慈善，这个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有传言说他的收藏室里有上百根曾在赌局中输给他的老千的手指。”
“您就不怕今天过后，咱们万国集团的名声一落千丈吗？”
“丫头啊！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懂您可以告诉我啊！您不说我怎么懂？”
“唉！”贺良春一声长叹，“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和王化年重归于好吗？”
“我知道的！因为我母亲，”贺汐语气有点沮丧。
贺良春摇头，“不全是，王化年这些人没一个善茬，不然他们也坐不到国际商业的顶点，这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而王一作为这些人亲手培养出来的怪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他，不可能的……”
“没必要啊！娃娃亲的事只是你们酒后的一句玩笑，又算不得什么，有拂晓做靠山做什么不都方便许多吗？”贺汐不解。
“当初他们这些人以为倾己全力可以为拂晓培养出一位不世出的绝代妖孽，继而稳固拂晓国际的根基，却没想过王一在经历这么多磨练之后心性会出现极大的偏差。”
“王一的确继承到了他们那些人所有的优点，但同时也吸收了他们那些人所有的缺点，这件事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当初王化年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王一变的自私、自负且毫无人情可言，眼里只有利益，心中只有算计。王化年想到了一个点子，那就是找一个性格温柔且体贴大方的女子来中和他的性格，尽可能地让他与普通人无二，可是这样的女人到了王一身边一定会受很多委屈。”
“所以我不能让他和你在一起，这件事惹怒了王化年，他捻子入局让陈万天涉足帝都商海，与我平分天下。陈万天一步步蚕食我的产业，为的就是逼迫我松口，继而让你到王一身边安抚他心中的恶魔。”
“我现在甚至怀疑，那场车祸是他故意为之。你想啊！冲动的人是不可能坐到拂晓国际董事长这个位置上的。”
贺汐惊得目瞪口呆，回想数年前因王化年追逐豪车而发生的那场意外，就不由得汗毛倒竖。
“然而，柏如霜偶然间遇到了陈佳歆，自此他们将目光由你转到了她的身上。不得不说，陈佳歆的性格的确比你好很多，也更加适合王一，这与她这些年的大起大落脱不开关系。”
“我知道你心里很不待见这女孩儿，但她也是个可怜人没什么坏心思，却入了王化年的滔天棋盘，成了一枚保帅的士卒。”
“你也别处处想着恶心她了，于公她以后是拂晓国际的少夫人咱们惹不起，于私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自己同样也身陷囹圄。我们父女和陈家父女其实都一样，不过为王化年纵横捭阖的棋子。”
“他们好恐怖……”贺汐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有了陈佳歆，你就可以从这棋盘里挣脱出来了，等再赚一些钱咱们父女就可以激流勇退，脱身商海了。斗不过、根本斗不过啊！”
“佳歆是不是好可怜的？”
“是啊！”贺良春点头，“王一这种性格，肯定不会认真待她的……”
“我感觉王一也不像你说的那样？”
“因为你们这些学生压根儿就入不了他的眼里，对他构不成威胁。说白了就是你们层次不到，他不屑于和你们一般见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