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江闪闪好奇的目光，楚梨一字一句道：“妖心和鬼泪。”
江闪闪听完怔了下，她当下没做声，三两口吃完饭，擦了把嘴道：“鬼会不会流眼泪先放一边，这妖心，被你要了这玩意儿的妖怪，还能活吗？”
“不能。”楚梨坦荡道：“鬼泪也是鬼物濒死之前流下的眼泪。”
江闪闪双手环臂，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道：“你为什么要这两样东西？”
“我觉得这是害鬼害妖，但如果是，你这么直白告诉我好像也不对劲。”
“所以麻烦你说明白点儿。”
“这两样东西，是极其稀有的药材。”楚梨解释道：“不过不是用在人身上的，是治疗鬼物和妖物的。”
“我有家专医非人的医馆，需要这两味药材。”
楚梨说着，又笑起来道：“我这个年岁的，一般的供奉对我真没什么吸引力。你这个身份，能接触到的妖物和鬼物肯定多，所以我才提了这个要求。”
“而且呢，想要从鬼物和妖物身上拿到这两样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去和它们交易。”
江闪闪听得很认真，没有插话的意思。楚梨就继续道：“凡愿意交出妖心和鬼泪的妖鬼，若它们有临终遗愿，我会去帮它们完成。”
说着，楚梨又补充道：“几千年来，我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取的这两味药材。”
江闪闪略思索了会儿，问道：“那你在帮那些妖鬼实现愿望的过程中，做过什么违法的，或者伤害到人的事儿吗？”
“不骗你，有。”楚梨坦诚道：“有冤死的鬼物，它们的遗愿就是伸冤报仇。这世间的法度，偶尔会放过作恶的人。”
“我便会用我的方式，来让那些人不得善终。”
“再比如，有受到人类蒙蔽而做了恶的妖物，它们被利用殆尽后，有的幡然醒悟了，会想要找利用它们的人报仇，有的往往还想着利用它们的人类，会付出妖心让我帮助它们挂念的人类——”
楚梨顿住，江闪闪也不催她，楚梨吃了几块鸡柳后，叹了一声，“这两种情况，我都是把作恶的人给弄死了。”
说到这儿，楚梨抬头看向江闪闪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害过一个无辜的人。”
江闪闪定定回视着她，也不做声。
楚梨也不催促，淡定吃着自己的东西。
好一会儿，江闪闪问道：“以后要是有你刚刚说的那种情况，你打算怎么做？”
楚梨闻言，笑了下道：“以后，就是你帮我跟妖鬼做交易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听你的啊。”
江闪闪无语了好一会儿，“合着你坑我呢。”
“不能这么说。”楚梨笑眯眯道：“我成为你的宗主神，你给我供奉。你跟妖鬼做交易，如果有搞不定的情况，我帮你。我听你的。”
“……说定了，听我的？”沉默了一会儿，江闪闪问道。
楚梨重重点头道：“当然，我楚梨承诺的事儿，绝不反悔。”
“那行，就这么定了。你要的供奉，有机会的情况下，我帮你弄来。”江闪闪就道：“但咱要约法三章。”
楚梨点头道：“你说。”
江闪闪：“不能违法，不能害人，有事一定要跟我商量。”
“好。”楚梨笑着点头。
江闪闪心里也轻松了一些，跟着她就继续问道：“你刚刚说你有家专医非人的医馆，在哪儿？这几千年，你又是怎么修行的？”
“医馆在南部云市一个叫福安镇的小镇上，白天不开张，夜里才会开张。平时，由我的两个朋友打点。医馆正是因为他们的名气，所以虽然又小又不起眼，生意还是不错的。”
楚梨笑道：“至于我，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医馆里的，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在外面游荡，修行。”
江闪闪点了点头，又问道：“你那两个朋友也是非人？”
楚梨点头。
江闪闪就继续问道：“你说你跟了我大半年，你怎么跟的？平时住哪儿？”
楚梨就从身上掏出一叠证件出来道：“瞧瞧，身份证，驾照，护照，我是有正当身份的人。”
也是，在世间活了几千年的老鬼，能没身份么？
江闪闪暗自吐槽了下，跟着就道：“今天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的？”
“不是。”楚梨摇头：“我原本是想等你把这个棘手的案子破了后再出现在你面前的，但是嘴巴馋，看到烧烤摊就没忍住。”
“你是听出我声音来了吧？”
“嗯。”江闪闪被她无语住，没好气应了一声后道：“行，就这么着，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江闪闪说着就起身要走，楚梨喊住她，然后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根十来厘米的青铜的钉子递给她道：“召唤我，不用开坛，不用画符，捏着这个钉子释放一点你的灵力，我会感知到的。”
“知道了。”
江闪闪收好青铜钉，走出了店门。
没走几步，她转头看了一眼，楚梨正头都不抬地吃着那些小吃呢。
她静静看了会儿，快步走回了酒店，进了房间，她就给沈澈打去电话道：“南部云市的福安镇，这个小镇上有个白天不开张，夜里才开门做非人生意的医馆。”
“医馆的主人叫楚梨，平时打理医馆的是另外两个非人。”
“部里有这个医馆和楚梨他们的资料吗？”
沈澈听完江闪闪的话，好一会儿才道：“这医馆，我好像听秦老大（华国玄部前一把手）提过。”
“部里是有资料的，您等等，我去查查看。”
江闪闪反正也不困，就开了电脑边工作边等着。
两个多小时之后，沈澈那边才回了电话过来，“江部，南部确实有这么个医馆，叫楚氏医馆，里头管事的是一只九百多岁的灰仙，另外一个，是近两千岁的鹤仙。”
靠，都是超级老妖啊！
“这灰仙，是老鼠精呗？”
江闪闪一开口，沈澈就觉得自己有点脑充血，“江部，嘴上可有个把门吧。哪一只灰仙，都不会高兴人家管它们叫老鼠精的！”
“知道，我当它们面当然不会叫。”江闪闪理直气壮完后又道：“那鹤仙，是仙鹤精呗？”
“是仙！”沈澈二度脑充血，抬高声音吼道。
江闪闪把电话拿开，掏了掏被炸的耳朵，利索认错，“不好意思，我忘了。仙鹤都是仙，不是什么精怪。你继续。”
沈澈运了会儿气，说道：“灰仙叫五先生，鹤仙叫红瑶，他们俩都是南区的大仙，平时就守着医馆，从不离开南区，也从不过问玄门的事儿。”
“秦老大以前有意请他们加入原019部（盾部前身），三顾茅庐都没请得动。”
“后来秦老大就放弃了，但是偶尔，他会去拜访那两位大仙。”
“至于这医馆真正的主人，秦老大见过，但是不熟，只知道她姓楚，真名是叫楚梨吗?”
江闪闪嗯了一声，沈澈继续道:“秦老大留下的资料里显示，这姓楚的馆主是个一门心思修行，从不问玄门事儿的鬼修。”
“资料里还写了他对楚梨，楚馆主的评价。”
“说她眼神清正，天道所容，是个正派鬼修。”
楚梨那眼神深得都看不到底，秦屹是怎么能看出清正来的？
也许他们这些活了老多年的看同类能看清楚吧。
再说说天道所容，天道对妖鬼一类的修者，非常严苛，三不五时来个电闪雷鸣，搞个天劫；能扛过去的，确实都是正派的，厉害的修者。
想到这儿，江闪闪稍稍心安。
沈澈就问了，“江部，好端端地，你怎么问起楚氏医馆的事儿了？”
“这个等我回帝都再跟你说吧。”江闪闪说完，又道：“国内有像楚氏医馆这样的，不在册的修者的信息，你重新做份统计，汇总一下。”
“这些修者的信息，一定要做好统计，时时更新。”
“明白。”
挂了电话，江闪闪因为弄清楚了一些楚梨的底细，心情略微放松了些。
……
越国，南区。
尹月窃听完的第二天傍晚，她才接到郑丽娟的电话。
郑丽娟约她晚上还在那山上见，尹月按时赴约。
刚去的时候，火螭依旧什么都感知不到，但是四周的环境还跟之前不一样了，小道变出了四五条，那晚的树林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多出了几个小湖。
尹月一时不知道要往哪条山道上走，正准备蒙呢，郑丽娟出现在正中间那条道上了。
她看见尹月，冲她道：“不好意思，电话里忘记告诉你该走哪条路了。”
“没关系。”尹月说着，看了眼四周道：“这阵法挺厉害的，不过这样，郑小姐你的安全就有极大的保障。”
郑丽娟笑了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湖道：“不介意坐那儿聊吧？”
“不介意。”
尹月说完，就跟着郑丽娟坐到了小湖边的大石头上。
郑丽娟也不是个磨叽人，直接道：“你之前跟我说的事儿，我已经问过我父亲了。他让我联系你，且如实转达所有的消息。”
尹月点头，表示认真听着。
郑丽娟就把郑全文跟她说的那些事儿，都转述给了尹月。
内容大致上跟尹月窃听来的一样，但是郑丽娟开始补充的“印迹”的信息，是窃听内容里没有的。
“‘印迹’是一个玄门组织，里面有很多厉害的玄门人士。”
“但这个组织具体有多少人，什么时候成立的，又是什么时候活跃在越国的，我父亲联系了北区的玄门组织，都没能查清楚。”
“大约是十年前，这个组织越发活跃，不光是降服了内河的蛟龙，还弄走了好几个门派的神灵。”
“我父亲去跟他们交涉，但却遭到了他们的攻击。那一次，我妈妈和大哥死在了双方斗法中。”
郑丽娟说着，眼泪水哗啦啦往下掉。
尹月见状，把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郑丽娟接过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父亲无比悲痛，他动用了手上所有的势力，去探查这个组织。”
“查完才发现，这个组织已经渗透到了越国各玄门，它们好些人，把持着越国玄门中的重要地位。”
“就我父亲的目前的调查来看，这个组织意在壮大自己，他们日常的行动就是不断地占有各玄门的宝物，神灵，以及吸收各类厉害的玄门人士。”
“它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们并不知道。”
“现在越国的玄门，我们都不能轻易分清楚，谁是我们的人，谁是他们的人了。”
“在调查的几年当中，我们南区死了十多个厉害的巫师。”
“前年，我父亲在去往北区拜访的归途当中，被他们攻击，那一次，我二哥死了。”
“之后，我父亲就开始隐藏行踪了。他在隐藏行踪之前，将南区的大部分玄门宝物，和各家供奉的神灵，全都妥善地隐藏了起来。”
“这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尹月开口道：“没有一直防贼的。”
“这点我们也知道。”郑丽娟说道：“我父亲也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反击呢。”
尹月点了点头，郑丽娟就道：“我父亲说了，阮浓是跟‘印迹’有关的，她很有可能被‘印迹’吸收了。”
“如果是这样，她又出现在了你们华国，那你们就要注意了。”
“‘印迹’很可能已经渗透到了华国。”
“我知道了。”尹月点头后又道：“郑小姐，你们这边调查的，‘印迹’有关的人物信息有吗？”
郑丽娟点了点头，跟着递过去一份文件袋道：“这是我父亲这些年调查到的，‘印迹’有关的人。”
尹月接过后，大概翻阅了下，天太黑，照片也看得不太清楚。
她就收起了资料，冲郑丽娟道：“多谢郑小姐，也请向你父亲转达我们的谢意。”
“好。”郑丽娟应完，又道：“今天向你们提供的信息，我希望是能得到同等价值的信息交换的。”
“当然。”尹月立刻就点头道：“如果我们那边查到了‘印迹’的相关消息，一定会及时联系你们的。”
郑丽娟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就掏出一张跟华国那边的符箓很相似的符箓递给尹月道：“我需要经常的隐藏行踪，你电话要是联系不上我，就把这个符烧了，到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火爷，这符没什么问题吧？”
尹月在心里问火螭。
火螭感知了下，说道：“就是普通的感应符。”
得了答案，尹月接过符箓，冲郑丽娟道：“好。”
谈妥之后，郑丽娟送尹月下山。
下了山，天都快亮了。
尹月也顾不上休息，赶紧回车里，把那些纸质资料用手机拍摄，发给江闪闪。
在拍摄的过程中，她忽然惊觉，这其中有一个叫坤拉的，她好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