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陈阁老端起酒杯仰头，想要借酒消愁。
正如之前陈博旭所言，‘正义之鹰’可以死在任何地方，但是绝对不能被按上各种罪名死在不良人队伍内，死在内阁，死在裁决院。
而现在，不出意外的话，正义之鹰肯定已经交代了某些事情，尹十三大费周章的整这么一出，目的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唬人。
单独审讯八成已经有了不利于自己的结果，正义之鹰这个人保不住了！
那他陈阁老事后，肯定要给晋城三大家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自己最终还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在内阁中让出一部分利益给晋城三大家了。
他虽然知晓那叫做秦殇的诈欺师赫然死定了，但心中却依旧开心不起来。
自己堂堂阁老，要被一个守序境诈欺师逼得到这般田地，可以说是狼狈至极。
说白了，罪魁祸首，还是那个尹十三。
想到这，陈阁老鼓起腮帮子，死死地咬紧牙关。
秦殇在他这里，充其量就是个小鬼……
真正难缠的是背后的阎王！
“要不了多久了，这次事情结束，待得历练副本开启，尹十三你同样也要陪着你的那位得力下属一起下去！”
他眼底肿胀的双目迸射出一抹杀意，结果却发现杯中酒早已空了。
陈阁老看了一眼手中酒杯，沉着脸下意识沉声道。
“帮我再续一杯……”
话音落下良久，身后的空旷的房间中无人回应。
他愣了愣，眼角鱼尾纹颤了颤，半晌，才一拍额头反应过来。
自己培养的那名亲信，现在大概已经进入那个名叫秦殇的诈欺师玩家梦境中了。
而此番再见，便是永别了。
等待陈俊楠的，大概率是牺牲……
因为他布置了后手，布置了一个守序境玩家，怎么都不可能从那个副本属性道具的梦境中逃出来的后手。
今晚，自己的亲卫势必要为了解决一个朝阳区治安署内闹出一些麻烦和动乱的小辈而牺牲了。
想到这里，陈阁老心头没由来涌现浮躁。
不过他很快便是压抑了情绪，目光眺望窗外的夜景。
幽深中带有几分说不出的悲伤，然而那抹悲伤很快便是一闪而逝。
“陈俊楠，你死得有点冤，不过为我而死，死在你原本就应该结束人生旅途的那一天，你也算是做回自己了……”
“要怪，就怪那秦殇和尹十三吧，好好的非要跳出来和我作对，还有，马上就是第六届内阁大会，很多案子都会进行复审，你当年那个案子压不住了，再被拿出来肯定要作为着重侦破的重点案件。”
“不然，我是真不想牺牲一位秩序境的下属来大炮打蚊子。”
……
“纸人……”
秦殇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黑暗的房间中，他手中银白色的长刀涌现，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口那道魁梧阴影。
随时做好了【裂空】跑路的准备，大不了先跑路到那个出租车跟前。
这些都是自己见过的场景，【裂空】穿梭过去不难。
只是这一刻秦殇才注意到，打破大门的那个洞，并不是一个破碎的圆形，而是犹如被锋锐刀片切开了一般的痕迹，与其说是个洞，不如说是个菱形的开口。
而陈阁老的亲卫脑袋，就是硬生生这样被一只手连带着身子从那裂口一样的缝隙中摁了进来。
【叮！纸人的眼睛丢了，请问，你能帮它找回眼睛吗？】
突然，一道信息涌现在了自己的莹蓝色属性面板当中。
秦殇见状，脸色骤变。
因为不仅仅是角色卡面板中出现了这句话，他怀中的平板电脑，吴萌萌的手机，以及他自己的手机中，都同一时间弹出了短信的消息，出现了一条短信。
【你听说过纸人点睛吗？】
【纸人画眼不点睛，民间有这么一个传说】
【因为纸人一旦点睛就会活过来，变成阴物，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覃泉村一直流行着这样的规矩，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他们世世代代本本分分的遵守，但是有个人却不这么觉得，老张头家的闺女在传承了父亲的手艺之后，一直认为一个栩栩如生的纸人做出来之后，倘若不给它点睛，反而是让纸人失去了的灵气】
【于是老张头家的女儿做的纸人，每一个都进行了点睛】
【但这个行为，显然不符合民俗，有的客户购买了老张头家闺女做的纸人回去之后，就开始做噩梦，夜夜怪事连连，覃泉村世世代代靠扎纸匠的工艺为生，眼瞅着名声急剧下滑，有人半夜偷偷潜入了老张家闺女的闺房，戳瞎了她的双眼，声称看你这样是否还能给纸人点睛……】
【结果，老张头家的瞎眼闺女隔天便是死在了房间，只留下了一封遗书，内容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纸人眼盲心不盲，善恶终有时，天道好轮回，总有人会替自己报仇】
【她还留下了一枚纸人，一枚唯一出自她之手未曾被点睛的纸人，黯然离去了这个世界，她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十分端庄，看不出遭受到什么伤害的痕迹，就像是自然死亡了一般，可是从那之后，覃泉村却彻底乱了，无数扎纸匠前一天做好的无睛纸人，翌日便会被人点睛】
【那一双双澄澈漆黑的眸子就像是在说……】
【还我命来】
【从此之后，覃泉村时不时出现怪事，很多村民经常在回家的路上听到诡异的声音，甚至有人扬言见到了纸人拦路，那些家伙就只有一句话，你能不能找回我的眼睛！】
【选择拒绝的那些人，在第二天都失明了】
【有人说，这是老张家丫头的鬼魂在作祟，她一直认为纸人应该享受平等人权，人有睁眼看世界的权利，凭什么纸人不行？】
【如果扎纸匠人承载的是对亲人的思念，是客户对亲人离别的不舍，那纸人代表的就是他们离去的挚亲，凭什么不让他们睁开眼看看自己的家人？】
【规则；如果你碰到纸人拦路，请千万要帮她找到自己的眼睛，如果拒绝帮纸人点睛，会被纸人追杀】
【切记：找不回纸人的眼睛，就要拿自己的眼睛给他】
“这，这什么鬼？”
“尼玛，这个傻逼的副本属性道具里，还创造出了一个被污染副本的Npc？”
“不对，不是Npc，但这玩意一定是被污染的……”
瞧瞧，经历过数次被污染副本的某人，现在一眼都能看出这个味道就是被污染副本的风格。
因为一瞬间，从陈阁老亲卫被当成撞开防盗门的工具弄死之后，副本的内容突然不公平起来了，一旦副本中出现这种不公平的机制，基本都意味着有「被污染源」。
就比如秦殇之前落入了【监控背后】这个副本，身为守序境玩家，本身是不应该被传送进秩序境副本内的，但是出现了被污染源之后，这就由不得秦殇了……
再比如弑神者，其实也是被污染副本中一个标志性的比较不公平的元素。
弑神者因为曾经死在一个副本中的诈欺师玩家手里，所以提前能够知晓一定程度的副本主线任务，就可以人为的进行干涉，来搅乱后续进入该副本探索其他玩家的视线。
这其实就算是一个不可控的不公平取向。
换言之，一旦出现这种明面上严重不符合神路平衡机制，出现严重不公平的设定。
那就意味着当前这个副本中可能出现了「被污染源」。
那个一拳打爆1801号房门的纸人，具备的力量肯定不是这个【我是谁】副本中所被允许的力量。
莫要说是一般秩序境，秦殇都怀疑6级武师有没有这种恐怖的力量。
况且，很显然这股力量，不受到【我是谁】的副本平衡机制限制……
这下，秦殇脑海中醍醐灌顶。
总算是弄明白了那个一开始自己好端端坐在出租车上，结果一拳打爆整个出租车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鬼玩意了。
那确实不是陈阁老亲卫搞出来的玩意，也不是一开始自己猜测的那样，神路服务器为了让他秦殇更快的进入副本剧情而做出的手段，而是眼前这个纸人！
这玩意是一种「被污染源」，不然不会影响副本剧情的正常发展……
按照【我是谁】的主线剧情，秦殇分析出自己在这个副本中扮演的角色，是陈俊楠而不是张伟之后，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基本就结束了。
这种时候应该不会再多出来什么其他的元素了。
凭空出现的纸人显然不符合【我是谁】主线剧情的基调。
帮纸人找眼睛跟【我是谁】的主线支线完全没有半毛钱关系。
换言之，这种突然破坏副本任务的玩意就标志着污染源的特征。
想到这，秦殇眼皮子抽搐了一下。
未曾想，这个被陈阁老亲卫利用副本属性道具创造出来的副本中，居然也会诞生出被污染源的元素。
简直是刷新三观骇人听闻。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来自陈俊楠意淫出来的副本，源自于我梦境的世界里会有这么一个污染源？
【请问，你能帮我找回我的眼睛吗？】
就在秦殇噤若寒蝉，脑子里不断闪过纷乱念头，思考自己该如何明哲保身时。
眼前的莹蓝色属性面板中，骤然浮现出了一行字。
看到这一行字，秦殇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眼前那道一拳打爆1801号房门的恐怖身影也是动了动，旋即再度用力狠狠推开了1801的房门。
这一刻，它的全貌彻底暴露在了秦殇的眼前。
约莫一米九的身高，遮挡了楼道内的灯光，就像是一个影子从地上站起来似的，并不是立体的形象而是一个平面，那是一张薄薄的纸，形状似人非人，也有人的四肢，但只有薄薄的一面。
伴随着纸人缓缓闯进房间，一股犹如崭新卷子刚印刷好之后，墨水还未干涸的纸张味涌入秦殇鼻息。
在那纸人脑袋的位置上，有一对空洞洞的眼睛，就像是制作纸人的主人，用剪刀在这个位置掏空，但并没有给上面进行什么其他点缀似的。
空洞的位置依稀透过能够看到后面楼道内传来的灯光。
那道暗红色的身影被走廊上那点光亮照的幽深骇人。
一瞬间，秦殇心脏都是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的盯着那红色身影，一颗心沉入谷底。
陈阁老亲卫尸体都没凉呢，有这位前车之鉴，秦殇毫不怀疑这看上去单薄的纸人同样也能一拳打爆自己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