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灌水？哇——娘亲，我想去小表妹她们院子里玩儿！”
七表哥本来还有一句没一句的在旁边听大人们讲话，一听到这顿时来了兴趣。扯着二舅母衣摆央求。
却被二舅母一个眼刀瞪了回去：“千字文背完了吗？一天天的，好的学不进去，不好的一学就会！”
“姜氏！” 不料她前脚骂完七表哥，后脚便被老太太瞪了一眼。
“我看你才是越发没了规矩，分不清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屋子的人齐齐被吓得噤了声。再转向李真仪时，却又恢复了慈眉善目的模样。
“呵呵……你二嫂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大过年的你就别和她计较了。算起来我也有几日未见小希儿了，最近想她想得紧，等老大老二处理完正务，我让他们陪着一起过去。正好看看你们新翻修的院子。”
“哼！三小子虽然不靠谱，咱家仪儿说的话岂能有假？一会儿我老爷子也要去见识见识你们修的那什么……什么温泉水地龙！若是当真温暖如春，老爷子可不想走了！”
老太爷笑呵呵的在一旁接话。心里虽不信大冬天的一个屋子能和春天一样温暖，却从不肯在众人面前让自家女儿落面子。
满心的偏爱全都写在脸上。
“爹，您就放心吧！保管您去了就舍不得走！” 李真仪笑嘻嘻的几步过去给老太爷捏起肩来。
李家瞧着氛围和谐，这二老若是真严肃起来也教人吃不消。偏偏李真仪在时，什么事都能轻松揭过。
盛家众人心里都一直挂念着小希儿，只又寒暄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二舅母本就对盛家众人脸色不太好，今早连着吃了好几次瘪，脸色更是肉眼可见的黑了又黑。却因这老两口有意无意的控着场，之后倒也没敢说什么太难听的话。
待几个李家小辈也拜完年走出去，姜氏便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大嫂低声抱怨：
“说什么引温泉水做地龙，我看他们简直痴心妄想。一家子说是要暂住在咱家，却整天关着门在里面敲敲打打的改造。这哪里像是暂住？分明便是把咱府上当成了自己家！”
“大嫂，你可长点心吧！盛家前不久才被抄家流放，如今一穷二白的赖在咱家，那意思可谓昭然若揭。”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李家偌大家产以后可都是咱家几个哥儿的，偏偏你还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乐呵呵的将人家迎进门！”
最后几句只有她和大夫人尤氏能听到，说得便有些添油加醋。没想到惯常好说话的大嫂却当即冷下了脸。
“弟妹，你这说的什么话？老太爷和老夫人早便说过，李家永远有小姑一家的容身之地。这话三个爷都是认同的，怎到了你这里便跟防贼似的，防着自家亲人？”
“且不说那盛家众人各个卓尔不群，未必看得上咱这点家产。单凭二老和三位爷对小姑的宠爱，你就不该再说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平白遭人厌烦。”
“二老和三位爷的宠爱？” 尤氏不说这事还好，说到这姜氏更气了。
“二老原先偏心家中唯一的女娃也就算了。小姑如今都嫁到别家去了，胳膊肘还是往外拐！”
“你看看，咱平日里勤勤恳恳的为家里操劳，才能时不时得二老一句夸赞。小姑一家从进门到现在，二老嘴角就没放下过。常言说生男如添丁，生女如添口，怎到了李家便彻底颠倒了？！”
“姜氏，你给我闭嘴！”
见她越说越离谱，尤氏也罕见动了真怒气。
“你多大的人了，还这般管不住自己嘴巴？若是心中有什么不满，大可去二老面前将委屈都说出来。何必这般背着他人搅舌根？”
“今日我且不与你计较，但望你回去后好生反省，别因为这张嘴惹出什么祸事来。”
谁料她话音刚落，背后便传来几个急匆匆的脚步声，“二夫人，老夫人有请。”
姜氏那性子当真是藏不住一点。先前还剑拔弩张的，一看见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当即便蔫了。点了点头便跟着她往正堂走去。
“夫人，这……我们也要跟过去吗？” 尤氏身后丫鬟不确定的问。
不想平日里对二夫人庇护有加的大夫人却只是摇了摇头。
“老夫人瞧着严厉，其实却分外为他人考虑。先前她当着小姑一家如此言语无状，老夫人也并未当众责罚她，而是等众人走后才叫她过去。”
“要换作平常，我看不得她被责罚，定会跟着去说情。但姜氏这几日越发没了规矩，还是让她吃点苦，长点教训为好。”
果然，她刚一转身，正堂那边就传来阵瓷器落地声和老夫人气势十足的责骂。
尤氏轻轻叹了口气，唤过一个小丫鬟：
“差人去看着些，莫教二老气出什么毛病了。一会二夫人若领了罚，也让人去照顾着点。若被罚跪了，便去找个郎中随时候着，若被罚抄经文书籍什么的……那便不用管了。”
尤氏想起这二弟妹炮仗般的性子也不由好笑。
起初二弟妹才进门时，她也在这人身上吃了不少亏，以为她真是个心思歹毒之人。
直到早年间李家遭遇了几次重大变故。那时的盛靖海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小将军，三个爷混得也不如现在这般风生水起，她自己娘家又只是个落魄乡绅，拿不出许多钱财接济。
按理说以姜氏的性子，正该在那时落井下石才对。
不曾想，她却是全家最有气势的那个。分毫未被困难打倒不说，处理起大小事务来也游刃有余。
在外能气势汹汹的帮着二爷将胆敢来找茬的人怼回去，在内又能将众人凝聚起来，甚至不惜拿出大半嫁妆来帮李家渡过危机。
那时她便懂了，这二弟妹瞧着容易炸毛，其实不过是对自己的领地太过敏感。再加上生性泼辣，肚子里什么事都藏不住，便瞧着有些咄咄逼人。
但只要被她归为自己人的范畴，她便会极其护短，不容外人伤害到自己人分毫。
想必她这次如此敏感，也是因为觉得即便姻亲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如今盛家被朝廷没收了财产不说，还是朝廷通缉的罪犯，一个处理不当便会连累李家。
她才进门时便是个斤斤计较的性子，如今眼见着哥几个逐渐长大成人，更是将李家的利益看得分外重，绝不容忍他人毁掉哥儿几个的前程。
尤氏能理解她的心情，却不太赞同她的想法。知道姜氏是个认死理儿的人，也只能等她自己慢慢看清真相了。
见几个哥儿神色各异的跟在后头，尤氏只得扯出个笑，摸了摸最小的七哥儿的头：
“六哥儿、七哥儿，你们娘亲今早有事，怕是不能照应你们。你们先跟着伯母回院子玩，晚些我再差人将你们送回去可好？”
七哥儿满脸呆萌，不确定的问：“大伯母，祖母怎么了？我好像听见她在很生气的训斥娘亲？”
“还有，小希儿辣么可爱？？娘亲为什么不准我们和小希儿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