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安听到宋秘书的叫声，心里瞬间涌起一股不安，他步伐匆匆的走过去。
而当他走到近处，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时，大脑‘嗡’的一声变成了空白，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瞳孔急剧收缩，脸上的肌肉也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颤抖着，双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再向前挪动一步。
堪堪过了一分钟，李承安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悲痛瞬间将他淹没，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那个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的弟弟，李伯康就这么突兀的，以一种极其凄惨的姿态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李伯康被反捆住双手，身体前倾，对着检察院的大门，双膝跪地。
他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这个动作凶手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李伯康的额头破裂，鲜血混合着泥土，糊满了他的脸。
李伯康周身已经被鲜血浸透，身上的伤口纵横交错，鲜血如泉涌般向外流淌着，在他的身下汇聚成了一大片血泊。
他的脸色呈现死一般的青灰色，双眼却瞪的滚圆，仿佛还残留着最后一刻的惊恐与绝望。
而在他的前方，还有用浓稠的鲜血写就的几个大字。
“谨以此礼致敬我们伟大的检察长，李承安先生。”
那字迹写的潦草至极，笔画也是七扭八歪，就像是随意涂鸦，写的非常漫不经心。
李承安看着那充满了挑衅意味的血字，眼底赤红一片，他缓缓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自己的弟弟，周围却再次响起了叫喊声。
“什么东西？”
“天上飞的什么东西？”
“这上面写的什么？”
李承安颤颤的抬起头，只见无数张A4纸如雪花般在空中肆意飞舞着。
当那些纸张落地，他哆哆嗦嗦的捡起一张，随后整个人便如遭雷击般的瘫坐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和数据，赫然是Nc协会和一些政员暗中交易的账本以及协会与其他财阀勾结，非法获利的种种证据。
那一张张纸，此刻就像是一把把利剑，毫不留情的刺入了李承安的胸口。
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里面满是惊恐与绝望，看着上面那一笔笔详细的记录，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慌乱的环顾四周，身体也开始不自主的往后退，就好像那些纸张是一颗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般。
他的弟弟以及这些账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桑一！”李承安咬牙切齿的说出了那个名字。
很快，一群执法人员赶到将李承安带走，他没有反抗，而是任由执法人员将他押上了调查车。
坐在车里，李承安绝望的闭上眼睛，他没有想过，桑一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早该想到的，那个疯子。”李承安自言自语的开口，近乎自嘲。
调查室里，李承安面对那些堆积如山的确凿证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证据都在这里了，李检还有什么想为自己辩解的吗？”反贪署署长开口问道。
李承安脸色灰暗的摇摇头，声音沙哑，“没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署长眼里满是不屑。
关押室里，光线有些昏暗，桑一静静的靠在墙上，双眼微闭，嘴里轻轻的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那旋律悠悠的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与宁静。
今天是她出拘留所的日子，因着手续还没办完，她只好暂时待在关押室里。
倏然，关押室的门被打开，李承安被带了进来，当他目光触及到桑一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
他张着嘴愣了半晌，“你怎么...”
桑一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见到李承安一般，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那哼着的歌谣声渐渐停了下来，“我等了你好久，你再不进来，我就要被放出去了。”
“你是故意被抓的？”李承安眼睛里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就为了见我？”
“在这里谈话安全一点，不会被窃听。”桑一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李承安，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不过让你学乖确实费了一番功夫。”她笑笑，“怎么样？李大检察长，见到你亲爱的弟弟了吗？”
李承安死死的盯着桑一，眼里的惊愕转化成了刻骨的怨毒，“就算你杀了我弟弟又能怎么样？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向你妥协？做梦！”
“你还想试试谈判失败吗？”桑一的语气不咸不淡，却又带着满满的威胁。
李承安怒道，“桑一！你就算把我拉下马又能怎样？你根本阻止不了他们，而我早就视死如归，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你想的倒是挺开的。”桑一说。
李承安重重的哼了一声。
桑一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就是不知道你那不满四岁的孙女是不是也像他爷爷一样做好了准备，她是在优顿幼儿园上学吧？”
闻言，李承安脸色骤变，不可置信的看着桑一。
桑一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淡道，“你目前还有30分钟的时间可以救她。”
“疯子！”
“拜你们所赐。”
“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人性！”李承安怒喝一声。
桑一歪头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没有。”
“你会下地狱的。”李承安死死的盯着桑一，那眼神仿佛丛林野兽茹毛饮血一般，他真恨不得此刻活剥生吞了桑一。
“没关系，地狱里还有你们陪着我。”桑一一直看着墙上的钟表，语气无甚波澜，“你现在还有28分钟。”
李承安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藏在桌子下的双手死死的握着，内心无比纠结。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五分钟，与李承安的纠结难受相比，桑一却格外淡定，她默默的坐在一旁，脸上没有半分焦急之色。
看着墙上钟表的眼神平静如水，就好像结果对她来说并不重要，甚至于那个四岁小孩的生命，也无法在她心中掀起任何波澜。
桑一的这份冷漠与淡然，让李承安看的心生寒意，他意识到，桑一不是说笑，无论他孙女现在有没有在桑一手里。
因为如果她想，分分钟都可以做到。
最终，他选择了妥协。因为他实在是没有胆量跟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疯子赌。
毕竟他已经试过一次，代价很惨烈。
而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一刻，他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脑袋低垂，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不管你信不信，桑试验不是你能阻止的，那项实验受法律保护，一切的程序都合法合规。”
桑一嗤笑出声，“拐卖儿童也合法合规？”
李承安缓缓抬起头，嘴唇微微颤抖着，“他们会把小孩子送到福利院...有...有正当的手续。”
“所以，无论有没有父母亲人的孩子，他们都以孤儿为由抓到福利院。”桑一依旧是冷淡的不辨情绪的声音，“然后他们对那些孩子洗脑、虐待、注射精神类药品让他们变成一个精神病，那些被激发出心理疾病的，被福利院以正当手续转交给研究院，而没有的，便被福利院以器官捐赠为由，送到了外面。”
她转过头阴恻恻的看着李承安，“这就是你口中的合法合规？”
李承安被怼的哑口无言，脑袋再次无力的垂下。
“不如把你孙女也送去感受一下呢？”桑一的神色越发凉薄。
“不行！”李承安猛的抬起头，跪在桑一面前，恳求道，“不要，她是无辜的，求求你，别这么做。”
“那我呢？我不无辜吗？”桑一脸上满是阴郁，眸子也冷的可怕。
“你…你不一样…”李承安说这句话时，甚至不敢去看桑一的眼睛，“你是先天的反社会....”
桑一咬紧牙关，浑身的戾气暴涨，她打断道，“所以我就活该是吗？”
李承安脸色苍白如纸，他低声恳求，“放过她，求求你，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只求你放过她...”
“你还知道什么。”桑一问。
李承安嘴唇止不住的颤抖，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些隐藏在桑背后的事情缓缓道出。
而每一个从他嘴里说出的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这静谧的空间里。
桑一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直过了许久，直到李承安将所有他知道的事都全盘托出以后，桑一都没有开口讲话。
李承安瑟缩的看着桑一，关押室里安静的让人感到窒息。
倏然，桑一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轻笑。
李承安听到这突兀的笑声，身体不禁微微一颤。
桑一缓缓转过头，脸色变得无比冰冷，她一字一句道，“你们...真的是该下地狱啊...”
她说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恨意与愤怒。
李承安脸色一变，刚要开口讲话，关押室的门被打开了，两名探员走进来，对他说道，“跟我们走。”
李承安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被两名探员押解着朝着门口走去，却在出门的那一刻，他停下了脚步。
“桑一，你真觉得你能赢吗？你对抗的不是一个帮派又或是一个家族，这棵大树盘根错节，远比你想象的高大。”
“你如果真的不想成为他们的傀儡，就换个名字找个小国家好好生活吧。”说完，李承安跟着探员离开了。
桑一静静的听完李承安的话，脸上一阵木然，过了半晌，一名探员走过来，“桑一，跟我出来。”
桑一缓缓的向着拘留所大门的方向走去，那名探员就静静的跟在她身后，一直护送着她来到大门处。
就当桑一即将跨出那道门槛时，探员开口了，“好好生活，做个正直善良的人啊。”
简单的几个字，却带着期许和祝福。
桑一的身体一顿，但她还是没有回头，只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迈开步子朝着前方走去。
真神奇，今天居然有两个人叫她好好生活，可却没有一个人告诉她，该怎么生，该怎么活。是生在泥泞里，还是活在黑暗里。
没等她走多远，桑一就看到一辆非常帅气的紫色迈凯伦停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