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洙站在城垛旁，望着明军阵列中那一排排沉默的火炮，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场战争，从明军的火炮响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了。
而义州的百姓，虽然逃过了一劫，却不知道未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初春的风再次吹过，带着硝烟的味道，也带着一丝寒意，吹在金明洙的脸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很快，城头上的弓箭停了下来，有人大喊着投降，希望明军赶快停止杀戮，城门也缓缓打开，朴成允和几个乡绅举着白旗，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对着逼近的明军躬身行礼。
李信本来在城外督战，见城门被打开，立即下令继续冲锋，免得到时候朝鲜人反悔更麻烦。
直到杀进城内，他才勒住战马，看着从城墙上走下来的金明洙，只见金明洙解下腰间的佩刀，扔在地上，对着明军的方向躬身：“义州守将金明洙，愿降。”
李信翻身下马，走上前，捡起地上的佩刀，递还给金明洙：“半个时辰之前这么说多好，非要流血，我家将军说了，你是个忠臣，只是时运不济。只要你约束好手下，不骚扰百姓，明军不会为难你。”
金明洙接过佩刀，手指抚过刀鞘上的纹路，心中五味杂陈。此时，明军已经开进了义州城，士兵们倒也还算严格遵守着纪律，没有抢掠百姓，只是接管了城门和城楼。
严格意义来说，这场仗并没有打起来，不然将士们真杀红了眼。即便是王大勇亲自来，也约束不住，到那个时候，义州城的百姓可就惨了，不过现在一切还好说。
明军几乎没有伤亡，就不会拿他们撒气，再加上益州本就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叫什么自己去搜刮，还不如让那些有钱的士绅自己拿钱来劳军。
城楼上的还活着的朝鲜士兵也纷纷放下兵器，有的坐在地上，有的靠在垛口上，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等待明军过来收押。
这本来就是一场不用见血的战争，但总有人会自不量力，
王大勇骑马走进义州城，看着街上惊慌失措却没有受到伤害的百姓，又看向站在城门旁的金明洙，开口说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是轻重。义州城，半个时辰就够了，只是你犹豫了太久，让士兵和百姓多受了些苦。”
金明洙躬身行礼：“末将知错。”
王大勇摆了摆手，目光看向远方：“初春的天还冷，让你的人给百姓分发些粮食和棉衣，别让他们冻着饿着。等处理好义州的事。”
金明洙抬起头，看着王大勇的背影，只见王大勇的帅旗在风中飘扬，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帅旗上，泛着金色的光芒。他忽然明白，这场投降，或许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至少，义州的百姓，活下来了。
王大勇还是谨记着徐天爵的总命令 ，进入朝鲜，不光要杀人立威，还要施恩于百姓，毕竟这一次，明军进入朝鲜，可不会像之前一样再退回去了。
城楼下的寒风依旧在吹，却似乎没有那么刺骨了。百姓们渐渐停止了哭泣，有的开始回家收拾被火炮震乱的屋子，有的则站在路边，看着整齐列队的明军，眼神里从恐惧变成了好奇。初春的阳光一点点驱散着寒意，照在义州城的每一个角落，也照在金明洙迷茫却又带着一丝希望的脸上。
明军在益州城休整了一天，初春的寒意还未完全褪去，义州城的雉堞上仍残留着昨夜的薄霜，朝阳刚跃出东边的山坳，金色的光便斜斜地洒在城头那面“王”字帅旗上，让玄色旗面下的金线纹路愈发醒目。
王大勇身披银白色鳞甲，甲片边缘还沾着些许昨日攻城时的尘土，他手扶垛口，目光掠过城外绵延的营帐，落在远处泛着墨绿波光的鸭绿江上——江面上的薄冰像被打碎的玉盘，一片片随着水流轻轻晃动，几艘明军战船正缓缓驶过，船首撞开薄冰的“咔嚓”声，顺着风飘到城头，清晰可闻。
“将军，粮草营那边来报，昨日从义州粮仓清点出的粮食，足够全军十日之用，另外还缴获了朝鲜军的二十匹战马，十车箭矢。”
副将李信快步走上城头，双手抱拳，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亮。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腰间佩着一柄长刀，脸上带着征战后的疲惫，却难掩眼底的亢奋——拿下义州不过半日，大军便已恢复元气，这样的效率，在他随王大勇征战的这些年里，也算是少见。
王大勇微微颔首，指尖在冰冷的垛口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粮食够不够，要看咱们南下的速度。传我命令，让粮草营今日午时前将所有粮草分装完毕，每队士兵携带三日干粮，剩余的粮食由战船随队运输——现在水路通畅，薄冰不碍行船，正好能省些陆路运输的力气。”
“末将领命！”李信刚要转身，又想起一事，连忙补充道，“对了将军，昨日投降的朝鲜守将金明洙求见，说有要事想跟您禀报，现在就在营外候着。”
王大勇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金明洙？倒是个识时务的人。让他进来吧，我在帅帐见他。”
半个时辰后，帅帐内。金明洙穿着一身素色长袍，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昨日的一身嫁甲胄今天已经全都看不见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双手交握在身前，显得有些局促。
他刚走进帅帐，便看到王大勇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一份地图，目光专注地看着，身上的铠甲还未卸下，冷硬的铁光让整个营帐都透着一股威严。
“罪将金明洙，参见大明将军。”金明洙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昨日明军火炮轰城的场景，还清晰地刻在他脑海里，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