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探望王爷
两人一人骑马，一人走路，夜晚的街道上只余马蹄声和脚步声。
眼看着自己的家门就在不远处了，凤筠终是忍不住道：“你回吧。往后我不一个人出门了。我府上虽没多少人手，但看家护院还是够的。至于他……”她顿了顿，“他现在的处境，能顾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你既然知道那几个都是傻的，就更不该留在我这。”
阿嵩抬眸瞟了她一眼，话里有话：“所以说，大小姐，你们两人还是像之前一样天天在一处，于我们几个方便些。两边都照看得过来，你说是吧？”
凤筠的嘴角抽了抽——这阿嵩可真是会聊天，次次都堵得她不知说什么好。
她叹了口气，开始没话找话，问段少允最近在忙什么。
其实她压根不想知道对方在忙什么，只是不想阿嵩看出来她的不自在。
阿嵩答：“主子就在王府，大小姐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就在王府，却一连几天都没来找过她一次。
玩什么欲擒故纵呢？
他让阿嵩说这些，不就是为了撺掇她主动去找他吗？
想到这一层，凤筠声音冷了几分：“不必了。他忙他的，我过我的。各自清净。”
阿嵩却道：“清净不清净的，倒是后话……反正你今夜过去，还能看到热乎的。明天再去，或许就只剩凉透了的。”
此话一出，凤筠第一反应是想发笑，可稍一细想，背心却沁出一层冷汗。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急问。
“那几个傻子看顾不周，主子又中了毒。阿恒送信儿给我，说他吐了好些血，浑融远在城外，照看着太妃娘娘，不能亲自赶回来，只派人送了些丹药回来，可服用了几日，也未见什么效果。”
若是搁在以往，凤筠定是信都不信这些鬼话。
可凭她这么久以来对段少允暗卫的了解，立刻便意识到阿嵩并不是在说笑。
如此说来，段少允有三日不曾露面，竟是已毒发呕血三日。
按她师父的说法，解毒只在三日以内见效显着，拖得时日久了，哪怕有了解药，五脏六腑俱已损伤，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乏力。
“你……你怎么不早说！”凤筠埋怨。
她真是奇了怪了，这人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愣是守在她身边三天，一个字都不曾透露。
若她今晚没遇到那些校事府的黑衣人，他怕是依旧不会露面，到时候兴许真的会一语成谶，她只能赶得及紫玉王府的白事了。
阿嵩反问：“你担心啦？”
又是把凤筠噎得不轻。
说话间，已到了凤府大门前。
将马匹交给门子后，凤筠将阿嵩一同拽了进去。
两人来到凤筠屋子西侧一个存放药瓶的房间，阿嵩站在那看着她翻箱倒柜。
见她忙活，他便主动挑起话题，同她闲聊：“大小姐，你还记不记得和主子上一次见面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凤筠眉头紧锁，头也未抬：“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隐约记起，他当时又想把那簪子塞她手里，还提到了让她做他的“王妃”云云。
她给他把簪子丢还回去时，倒也不是有意将其摔碎的，谁让他愣在原处也不知接一把。
当时段少允的表情……
凤筠甩甩头，不愿再回想。
阿嵩道：“你想啊，那兴许就是你们俩说的最后几句话了。我常听人道：人和人之间的最后一面，当时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预感。哎，大小姐，你当时有预感吗？人们都说，彼时的寻常闲聊，多年后回想起来，都会历历在目——”
“行了，你可闭嘴吧！”
凤筠“砰”的一声合拢柜门，将此次从师父处带来的丸药一股脑扫进一个布包袱里，也不管哪个能用，哪个不能用，总之先囫囵带上再说。
……
当她进了王府，推开段少允的房门时，正撞见他在吃宵夜。
滚圆软糯的浮元子，在百合莲子的点缀间起伏于热腾腾的汤水之上，满屋子清甜的香气。
似是被她推门的声音惊到，男人肤色皓白的手僵在原处，送到嘴边的浮元子也掉回碗里，衣裳都差点被溅出来的热汤弄脏。
谁家将死之人胃口能这般好？
凤筠第一反应，便是要拿住阿嵩兴师问罪，然而她回头看时，早没了阿嵩的人影。
“筠儿，你怎么来了？”
段少允眼睛都亮了。他将饭碗放下，作势便要起身迎她。
凤筠抬手制止：“可不敢劳烦起身！你不是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吗？还不快好好歇着！”言辞热络，面上却冷若冰霜。
段少允似是没听懂她话里话外的讥讽之意，只一味压不住唇角眉梢的喜色。
他依旧起了身，上前拉着她的手将她往桌边带，一边说道：“你别听他们几个胡说……本来也没什么要紧，今日更是好了许多。你肯来看我，我很高兴。”
凤筠本待转身就走，可一路上提着的心骤然放下来，这才发现肩上的包袱是实打实的沉。
可不，她一急之下恨不得装了几十个瓶瓶罐罐过来，此刻全压在一边肩膀上，勒得整个人都歪了。
一想到自己怎么这么蠢，竟轻易着了他的道，傻乎乎地扛了这么些丸药过来，她就愈发窝火。
她将那包东西卸下肩头，丢在桌子上，活动了一下手臂。
段少允颇有几分好奇：“你怎么带了这么重的东西？都是些什么？”
他掀开包袱的一角，恰看到有个瓷瓶上写着“牵机散”，另外还有写着“鹤顶乌头鸩羽”的等等。
他没敢再细看，又把那包袱合起来了。
“好狠辣的毒药……这次又是谁惹你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他哪知道，凤筠本意是想带些解毒保命的丸药过来救他的小命的，可她走得急，并未来得及挑选，这才无意中夹带了不少毒药过来。
此时见段少允眨巴着眼睛望着她，她忍不住呛他：“若我说，是你惹了我，这些药你吃是不吃？”
段少允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好，你解气就好。”
语气竟颇为诚恳。
最近已不知多少次了，无论凤筠如何故意胡搅蛮缠地试探，甚至带了几分恶意的刁难，都像今日这般，像是打在了软枕上，而那软枕不仅不知道叫痛，反而还要因为自己没硌痛她的手而欣然雀跃。
凤筠不知怎的，又回想起俞伯说的那些话了。
似是为了证明俞伯是错的，也为了给自己证明些什么，她摸出一罐药丸，随意撒了几颗在那碗被搁置一旁的浮元子里，又拿起勺子搅和两下。
“吃吧，”她舀起一勺，送到男人嘴边，“等下凉了可就不好吃了。”目光紧盯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