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燕昨夜一整夜都没有睡。
她一夜未归，他心里隐约已经有了些预感。
焦躁不安到近乎疯狂的情感被勉强压抑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怯懦到就连给她打个电话问清楚状况都不敢，只是一个人坐在她的画室里闷闷地躺了一整夜，直到天明才恍惚着清醒过来。
而此刻的一幕，无疑是对于昨晚她的夜不归宿最完整的解释。
端木燕攥起拳头，抿紧唇冷着脸，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几乎气得都要升起点雾气，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生气。
尽管心里是这样的念头，但直到他听到少女无意识发出的一声好像被吓到的惊呼之后，他才如梦初醒，缓过神去看被自己打了一拳的男人。
季寻堪堪扶住被措不及防打中捂着脸脚步趔趄了一下的马青山，“你没事吧？”
她转头去看端木燕，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端……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好在有点反应不过来的脑子里还记得端木燕在马青山那里的身份，季寻匆忙切换了称呼，看向端木燕的眼神都透着点茫然。
上次两个人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难道真让马青山说中了，端木燕是在生气？
马青山按住她的手，“没关系小寻，确实是我的错，你哥哥教训我也是应该的。”
他自己也有马灵灵这个妹妹，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哪天妹妹突然跟个男人出去夜不归宿，第二天那个男人还跟着自家妹妹回来在门口卿卿我我，他一定也是同样的反应。
不如说，马青山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站稳身体，面向脸色还冷冷的端木燕。
“抱歉，昨天因为家父见了小寻很开心，所以就拉着我多喝了两杯酒，想着晚上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回来不安全，索性就留她在家里住了。”
“我是小寻的男朋友，不管怎么样，请你生气也好发火也好，有什么冲着我来，别对小寻动怒……”
马青山说一句，端木燕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冷笑了一下，“这么说我还要体谅你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男朋友……
只是在两个人别扭的这两天里，这个青山就从他爸爸朋友的儿子变成了小寻的男朋友。
明明之前他和小寻两个人还做了那么亲密的事。
他还以为……他还以为……
端木燕心口好像被谁攥了一把之后，又随意丢弃在冰水里，连跳动都麻木到没有知觉。
他上前两步拉住少女的手臂，勉强压下想要再打一拳的冲动，声音冷硬一字一句地对马青山开口，“谢谢你，送我妹妹回来，请你离开。”
大手隔着衣物握在手腕上依旧炽热，季寻回头看了马青山一眼，松开了扶着他的手。
端木燕看起来有点不对劲，还是先让他离开再说吧。
马青山那个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心脏病还在，不能真的让他挨上端木燕一顿打吧？
对端木燕最近直线飙升的武力值有明确认知的季寻有点难以想象那种画面，她反手抓上端木燕的手臂，对好像还想说些什么马青山开口。
“青山哥，你先回去吧，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事。”
端木燕抿紧唇，低垂着眼睫去看她抱着自己手臂的手，喉间隐约带上了点伴随着颤抖的气音。
就算凭借着这个虚假的哥哥身份，他其实也连生气和发火的资格都没有。
马青山有点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面前手挽着手，看上去应该不像会闹起来的兄妹，压在额发下的眉皱了一下。
“好吧，我先走。”
他顿了顿，又对着端木燕开口，“不管怎么说，请你不要责怪小寻，我是真心喜欢她……也很尊重她，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马青山每说一句，季寻都能听到身边端木燕不自觉深吸气的声音，她眨了下眼，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句。
“好了，你快走吧。”
他要说多久啊。
再不走，真的要挨打了。
那她可不管了。
马青山终究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拉扯在手腕上的力气很大，端木燕走在前面，季寻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跟着他默默回了家里。
直到被他拉进房间里，她才忍不住开口询问，“端木哥，你是生气了吗？”
端木燕转身低头去看她。
在他面前显得纤弱又娇小的少女，乖乖地任由他攥着手腕带进了他的房间里，丝毫没有应该对成年男人的警惕性。
她那张精致又冷清的小脸漂亮得过分，大约是因为刚和青山接过吻的缘故，红唇微微濡湿，眼尾不知为何还染着点近乎妩媚的轻红。
他视线顺着她雪白的脸颊下落，凝固在她颈侧鲜明的红痕上。
呼吸凌乱了一瞬间，端木燕垂着眼睫，像是自嘲一样笑了一下，“我可以生气吗？”
没有这个身份，也没有这个资格。
他甚至不敢去细想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究竟做了什么。
她在床上那么乖……睡着了之后总是很喜欢往别人怀里钻，还喜欢索吻索抱的，青山作为她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不和她做什么事。
像那天晚上的他一样，缠着她的舌头去吃她的口水，也许还摸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不需要端木燕去问什么，两个人自然的亲密和她甚至连遮掩都没有遮掩的痕迹就说明了一切。
足够他死心。
“什么？”
季寻被他看得有点不明所以，听到他这句话更加满头雾水。
但端木燕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松开眼前人的手，有心想去摸摸她柔嫩的脸颊，又匆忙收回手。
他看向眼前好像有点不知所措的少女，“对不起……是我情绪有点失控，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去拉面店了。”
他眼底的青黑很明显，神情又像是淋了雨不开心的大狗狗一样，季寻觉得他实在不像没有事的样子。
她抬手拉住端木燕的手，“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端木燕注视着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纤白的手指，唇峰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我没事。”
他顿了顿，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昨天你出门之后，柯胜来找过你……”
看着少女很明显被引起注意力的神情，他语气平静地复述着柯胜的话，心里却是又委屈又难过。
她对柯胜和青山都那么亲近，上次跟他……却好像很生气一样。
他就这么让人讨厌吗？
端木燕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奇怪。
他以前并不是这么别扭，会想这么多的人，但是对她……真的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应对的感觉。
让他不自觉地想逃避。
逃避过于强烈到已经几乎快要不受控制的感情。
他嫉妒青山，也嫉妒柯胜，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