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之嘿嘿笑道:“慢慢的，我也跟他们一样了，一点吃相都没有，也不知道能不能改过来。
诶，晚上我再露这种吃相你提醒我，免得我给你丢人。”
云沐低声道:“没事，先生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有啥丢人的。”
顾允之嘟囔道:“那是你心胸宽广，我这身份就够给你丢人的。
不过你放心，我学问没丢，比以前还精进了呢。”
云沐道:“看出来了。
你的衣服是咋回事？”
顾允之喝了口鸡汤，满足的直眯眼:“衣服还是六年前的。
我不是文职吗？衣服磨损的轻，就一直穿着，这几年发的囚服，都送给帮过我的囚犯了。”
“自愿送的?”
“自愿送的。”顾允之笑嘻嘻的道:“当年我之所以能跑出来喊冤，就是那人缠住管营，我才有了机会。”
“你求的他?”
“也不算求，就商量好的，他帮我，我若得了好处就分他。”
云沐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留下新的，把旧的送他吗？”
“送人当然送新的，送旧的叫施舍。”
云沐:“……”
“好吧，先生说的对。”
顾允之笑道:“我知道小公子心疼我，但我是真感激他。
我的好运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好运?”云沐笑了笑:“先生真挺容易知足的。”
“当然是好运气了，我拦住了将军，将军没治我的冲撞之罪，还救了我。
虽然没有如愿入府为奴，可我又等来了夏老的举荐和小公子，不但入了府，还成了府里的西席，都对我好，连将军都称我先生。
嘿嘿……
想想跟做梦一样。”
云沐:“……”想不到他跟自己一样，最初都是想跟在信任的人身边为奴为婢。
顾允之道:“开始将军看不上我，我能感觉的出来，一是嫌我娇气，二是嫌我矫情。
现在，把我的缺点都包容了。
小公子，你和夏老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贵人。”
云沐失笑:“先生，我是你的学生，你能不能端着点。”
顾允之就着鸡汤嚼着馒头:“真香！”
“我对恩人端不起来。
说实话，要不是于理不合，我真想给你磕一个。”
云沐哈哈大笑。
“你别笑，我说的都是真的，若不是将军按着我，我真不想受你那一拜。
夏老的眼光多高啊，你是夏老的弟子，必有过人之处，你还有一个天纵奇才的姐姐，又有恩于我，我真觉得受不起。
可将军压着我，他那手太厉害了，看着像随手搭在我肩上，但我使劲儿起了两次，竟动弹不了分毫。”
顾允之满脸无奈。
云沐笑的直打跌。
“先生，你是怎么保持童真的。”
顾允之:“我不傻，就是喜欢说实话。”
云沐笑着点头:“先生当然不傻。”
顾允之想了想:“但是吧，我母亲说，我身上有书呆子的呆气。
小公子，你身上有超越年龄的成熟和稳重，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贵气。
以后除了功课，其他事我都听你的，咱俩相互为师。”
云沐看着这个活宝，笑道:“成，你是先生，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顾允之自言自语:“功课我真比你强吗？”
“吃完饭咱俩比比吧?”
云沐问:“比什么?”
“先你擅长的，一会儿不是长史他们过来吗？
咱把图纸临摹几份，看谁画的精确，画的快。
再把尺寸、结构、原理、材料、水车受力等等全部剖析开来，比比谁剖析的清楚，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
云沐道:“不用比，我认输，你还是乖乖当先生吧！”
顾允之笑道:“就这么认输了，没让着我吧?”
“没让，就你指出水斗链接，我想了多少天，才琢磨出点眉目，你一眼就点出来了，你天生就是当先生的料。”
顾允之打了个饱嗝:“我经义策论更厉害。”
云沐看了看盘子:“你别吃了，吃不少了，留点肚子晚上再吃。”
顾允之扒拉着盘子里的菜:“快吃完了，不能浪费。
晚上没肚子就不吃了。”
云沐笑他:“你真是……，撑着不难受吗？”
“撑点就撑点，浪费不行。
我以前吃东西就不知道爱惜，现在想想，真是作孽。”
顾允之吃干净最后一口菜，摸着鼓起来的肚子一脸满足:“太香了，跟梦里的滋味儿一模一样。”
云沐有点心疼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顾允之道:“我已经好起来了，等水车做成，西北的百姓也会好起来。
将军不用为西北的民生上愁了。
皇上不用为天下的民生上愁了。”
云沐嗯了一声。
“诶，你姐姐师从何人，怎么这么厉害？”
云沐一下来了精神，骄傲道:“我姐姐是生而知之。”
“没师门?”
“没有。”云沐哗啦一声抖开手中的折扇。
顾允之往后一仰:“嗬~，又是机关术！”
云沐哈哈大笑，“不是什么机关，是折扇。”
他把折扇递过去显摆:“你看看，我姐姐画的，我姐姐设计的。”
顾允之双手接过:“这画功绝了，比刘汝赵恒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云沐听着非常顺耳:“还是先生有眼光，你甭捧着看，拿起来扇扇。”
顾允之的两手抓着扇柄，轻轻摇了摇，又小心翼翼的折住，再打开，惊呼道:“太绝了！
这就是小机关术。
怪不得令姐能做出巧妙绝伦的水车，这构思……
太绝了！”
云沐得意道:“我姐姐厉害吧。”
“厉害，太厉害了！”
“还是自学。”
“我的天。”
“不敢想象。”
“我刚刚还自夸呢，跟你姐姐一比，我就是一蠢呆。”
云沐噗嗤一声笑起来:“别跟我姐姐比，谁跟我姐姐比也比不过。”
“那你姐姐收不收徒，我想拜她为师。”
云沐脸黑:“不收，我姐姐连我都懒的教，哪有功夫收徒弟。”
“你姐姐说有事，咱们要不要过去帮忙。”顾允之看了看门口的侍卫，压低声音道:“顺便偷偷艺。”
云沐瞥他:“不用，看着先生是老实人，咋这么奸猾呢？”
顾允之苦口婆心地道:“这不叫奸猾，想学艺就得手脚勤快，时刻伺候着师父，诚心孝心都得有，不然学不到。”
云沐:“……”
“别瞎想了，我姐姐没忙别的，去看我姑姑了。”说着对门外道:“封侍卫，你拿了衣服不进来，打算要在门外听多久啊？”
封毅嘎嘎笑着走进来:“我怕打扰到顾先生吃饭，就跟郑平在门口聊了一会儿。”
他把手里的衣服丢给顾允之，“试试，看合适不。”
顾允之傻了，他看了看封毅，又看了看跟在封毅身后一脸憨厚，进屋就低头收拾桌子的黑脸侍卫。
“你们在门外说话，我怎么一句都没听到呀！”
封毅笑道:“你只顾和小公子谈心了，哪顾的上听我们聊天。”
顾允之掏了掏耳朵，疑惑道:“是吗？”
云沐无语道:“先生，封侍卫压根就没聊天，他只顾听热闹，哪顾的上聊天啊。”
封毅嘎嘎大笑。
云沐无奈道:“封侍卫，请你不要欺负老实人。”
封毅笑道:“抱歉小公子，我不是欺负他，顾先生实在是太可爱了。”
顾允之攥紧手里的衣服，“你什么时候到的?”
封毅道:“就……顾先生说自己从前吃饭可斯文起。”
顾允之面露囧色:“那不是全听到了?”
封毅笑道:“除了偷艺那句没听太清，基本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