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惊地喊了几声，楚乐勉强睁开眼睛，只是额头上流下来的血糊住她一只眼睛，看东西都有点模糊，又或许不关血的事，而是这巨大的撞击让她的脑袋都已经不清醒了。
她张了张嘴，满口的铁锈味道，喉咙好像被黏住一样，胸腔被挤压着有点难发声。
但是她还是勉强说出了话来。
“我没事……我想起来了，我哥哥他……”楚乐几乎可以用气若游丝来形容，说话断断续续，眼皮也很重。
司机翕动鼻子，瞳孔一缩。
“车……汽油漏了，先别说了，我们要先出去。”司机说着也已经顾不上去捡对讲机，开始弄自己身上的东西要下车去。
可是他忘了撞他们车的人，好不容易下了车，当头一棒，昏了过去。
陈济到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熊熊火光中他认出来这的确是他家的车。
而司机就在马路边上还没有醒来，陈济检查了一下，除了脑袋上比较严重的一个大包，身上小伤不少，但是没有其他重的伤，暂且可以放心。
楚乐呢？
他环顾四周。
车里面他已经确认没有人了，既然司机在这里，楚乐已经在附近才对。
可是他转了好几圈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现场还有其他车的残骸，而且对讲机里面他有听到很大的声音，应该是撞击声。
“陈哥，先回去吧。”有人上前来叫他。
他们本来今天是有任务的，现在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司机已经被送往医院了，跟来的人也确认了好几遍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为数不多的可以称得上线索的就是地上那些残骸，可是那是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最常见的车，而楚乐坐的那辆车已经烧得只剩下个壳子。
陈济表面上还算镇定，但是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在颤抖，他沉默了片刻，还是不死心，“我再去找一遍。”
他已经有点行尸走肉的模样，蒋钦面色也很难看，上前去拉住他，“陈哥，真的要走了，这次任务很重要，后续的调查有结果他们也会马上告诉你的。”
几乎是被强制拉着上了车，陈济深呼吸几口气，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车子残骸，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来了楚衡的那些话。
他真的护不住她，他的存在好像就是她身边最危险的事情。
他想要护着她，可是每一次都没能成，当初……当初就不应该让楚乐来这个，来这个魔窟，多讽刺，口口声声说爱，可是连保护都做不到，一次接着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爱她，可是他的爱害了她，他的爱就像刀，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不……也许当下，就已经成了杀死她的刀。
任务完成后回来，车开到大门，陈济瞟到不远处巷子口一辆车，就提前下了车。
他走到那辆车前，拉了拉，车门就被打开了，楚衡坐在里面。
刚才拉车门的动作让他手上的伤口一阵抽痛，那是他出任务的时候分心导致的，以他的作战经验来说，实在很不应该，可是事实就是受伤了，而几乎入骨的伤口当时也只是简单包扎，此刻他就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丝毫没有理会。
“找到了，在医院。”楚衡率先开口。
“在哪里找到的？”陈济追问，不等他回答又问：“什么人干的，你找到她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楚衡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我找到的，是查到的，医院入住信息，她就在医院里面。”
陈济有点诧异，明显现场是有做过反侦察处理的，要是只是为了送她去医院，为什么要做这样多此一举的事情？而且即便真的是普通的车祸，送人去医院，为什么司机就被打晕在路边，只带楚乐去医院？
楚衡主动解释：“送妹妹去医院的和撞车的不是同一拨人，那辆被烧掉的车我也调查了，虽然只剩下个架子，但是还是能看出来，车尾有多次撞击痕迹，却并不严重，看来本来就是想要带走人的，这样的手法是我那边的人。”
“那带楚乐去医院的人是谁？”
楚衡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明天让人守一下，不过……”他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居然能从那些人手里抢人，看来并不简单。”
“嗯。”陈济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一半，转身推开车门就要走。
楚衡蹙眉叫住他，“你就这么走了？我看你是一点也不在乎，那还不如离婚算了。”
反正到时候事成，他带着楚乐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也能生活得很好。
陈济的手握住车门框，背对着楚衡，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声音也几乎轻得听不到。
“嗯，可以。”
“什么？”楚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想要追问，可是陈济已经关上车门，朝着大队的门口走去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头也不回的陈济，一股无名火冒起来。
这算个什么事儿？之前提到离婚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现在又发神经，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坐在那个位置的。
陈济在自己那张单人床上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门外起床的哨声都响起来了，陈济才知道时间。
已经六点了。
才五六分钟，就已经有人开始经过他们的宿舍前往出操的场地，陈济听到他们压低的说话声，无非是羡慕他们这个点还可以睡觉。
要是平常，陈济并不觉得有什么，就算是吵也是着这几分钟的事情，规定六点起床六点十分就要出操，他们不会多停留。
可是今天，他就是觉得烦躁，那些声音也让人厌烦。
军规森严，他之前擅自离开去找楚乐已经欠了一篇检讨，现在更加不可能离开，因为临近国庆，这段时间上头有许多事情，他也不可避免要负责很多。
自从进了部队，他从来都没有喊过一句苦一句累，即便是半夜起来出任务，也不会有一丝怨言，因为当初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其中的苦。
可是现在，一次又一次的蓄意祸事，每一次出事的时候，他都不能及时出现在她面前，别说保护她了，甚至这次在她出事之后自己还必须要离开，只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关于她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