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枝枝的说辞，顾玖琪的眼眸微微睁大，僵在原地。
……朋友？
这个词于她而言熟悉又陌生，唤起了她曾经的回忆。
——爸爸，我想出去和同学玩，我和他们约好了的……
——上次考试只考了第九名，你还想着玩？！顾玖琪，你是顾家的孩子，这个成绩说是我顾家的女儿，我都嫌丢人！滚回去复习功课！
——玖琪呀，不是妈妈说你，你可是豪门世家的孩子，怎么可以去跟那些平民玩到一块去呢？他们才不是想真心和你做朋友的，他们都是为了我们家的钱财啊！现在好了，还把爸爸给气到了。
——这样吧，妈妈带你去和萧家的小少爷交朋友怎么样？只要和他打好了关系呀，不仅能让爸爸开心，长大以后玖琪说不定还能做萧太太呢。
——妈妈，我不想做萧太太，我想当大老板。
——你！贱蹄子，和你那亲生娘一样，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现在光鲜亮丽的样子是谁给你的？！我让你做啥，你就得去做！
——爸爸，为什么他们突然转学了？！
——顾玖琪，我不记得教过你如此冒犯长辈！哼，你的成绩比起以前降低了不少，他们影响到了你，我作为你的父亲，当然要排除这些外部因素。现在，你可以专心学习了。
——顾大小姐……实在抱歉，我们这样的“平民”哪里配和您一起玩啊。
——对不起啊玖琪，我家里人都不让我再跟你接触了，我爸说，你爸会不高兴的。
「都是大骗子。什么朋友，什么家人，全都不如金钱和利益来的重要。」
「我不要变成那样。」
“枝枝，你跟别人去玩，也要和哥哥说一声。”白栩的语气听上去相当严厉，“今天中午也是，乱跑，不老实，以后我还怎么放心带你出来？”
白栩的声音将顾玖琪从走神的状态中拉回，看着少年冷酷又略显凶巴巴的语气，她终于反应过来，一下跑了过来，张开手臂，挡在了枝枝的身前，并仰头对着白栩道：
“都是我干的，是我硬要拉着她跑的，要怪，你就怪本小姐吧！”
枝枝看着突然挡在她身前的顾玖琪的背影，眼眸都变得有些亮晶晶的。
白栩微蹙眉看着眼前对自己充满敌意的顾玖琪，这情景，怎么弄得好像他这个哥哥是什么坏人一样。
他仔细打量着这个顾家的孩子，反复确认顾玖琪为男孩子的可能性近乎为零后，才勉强承认她作为小妹朋友这一身份的认可。
即便如此，白栩还是不放心的朝小姑娘再次确认：“小妹，她真的没欺负你？”
没办法，顾家千金嚣张跋扈的风评，就算是他，也或多或少听到过一些传闻，不太放心小妹和她交朋友。
“没有，玖琪，是朋友。”枝枝说得很肯定，还强调似的重复一遍，“是好朋友。”
顾玖琪听得又是脸蛋通红，对外一向张牙舞爪的她难得不好意思起来，扭捏着小声道：“谁、谁说要和你做朋友了！”
枝枝顿时苦恼道：“原来我们不算是朋友吗？可是枝枝想和玖琪做朋友。”
顾玖琪怔了一下，她定定望着枝枝，稚气未脱的她此刻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为什么？为什么想要与我交朋友？你应该看出来了才对，我，性格并不好，说话也不好听。你是白家的孩子，应该也不差金钱，白枝枝，我实在想不到你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小姑娘思索了一会儿，笑眯眯说道：“枝枝当然有目的才想和玖琪做朋友呀。”
听到这个回答，顾玖琪心中感到一阵失望难过，随之而来的还有羞怒和委屈：“那你想得到什么？”
果然，身在豪门的孩子，也只会谈利益么？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讨厌不起来白枝枝。
第一次见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个女孩子长得特别漂亮，特别“干净”，和她这个需要藏匿的劣质品不同，白枝枝就像画本里纯洁的天使一样。
所以今天在学校里再次遇见枝枝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就上去搭话了，让枝枝带话什么的虽然不假，但那也算是临时想出来和她搭讪的理由罢了。
顾玖琪觉得，自己是真的被白枝枝给催眠了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不符合她性格的想法！
如果，如果枝枝的要求不过分的话，她感觉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枝枝想要……”小姑娘顿了一下，笑容炫目地说道，“玖琪能够快乐。”
顾玖琪：“……！！”
她从来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这样傻不拉几的话。
心灵仿佛被什么未知的东西击中了。就像是……以前和哥哥一起看的那场烟花一样。
“笨蛋……”顾玖琪眼眶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湿润，她低着头不敢看枝枝，“这种话，你拿去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肉麻死了，我才不信。”
“没骗你哦，枝枝还没见过玖琪笑呢。”小姑娘轻轻握住她的一只手。
听罢，顾玖琪突然反手抓住枝枝的手，猛地抬头与她对视：“还不够，本小姐的朋友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不论发生什么，不论相隔多远，不论过了多久……你能和我做一辈子的朋友吗？永远都不变的那种！”
一辈子……
对于承诺，枝枝并不想敷衍对待，一辈子于人类和她而言，都是很长很长的时间线了，这期间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枝枝没有犹豫太久，便对顾玖琪认真回应道：“只要玖琪的灵魂不变，枝枝都会是你的朋友。”
“灵魂不变？”
“就是不要变坏的意思。”
顾玖琪张了张嘴，嘟囔：“你有时候说话真的很奇怪，像是在念某些故事书里的台词一样。”
随即她重新恢复自信扬起下巴：“什么坏不坏好不好的，本小姐只做自己。我不会变，你也不许变！”
“好哦。”
于是乎，枝枝和顾玖琪友谊的小船成功建立了。
搁旁边默默看完全过程并且疑似有些电灯泡的白栩：“……？”
这是在演话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