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仔细想想，我是欠你不少。”李云东双手环胸，颔首以示认可，遂又说道：“但对我来说这可能是好事，毕竟债务人和债权人之间产生爱情的可能性不高，产生债务纠纷的可能性才更高些。”
“听说过‘情债’吗？听说过‘肉偿’吗？听说过‘卖身’吗？”任君仙很是淡然地反问道。
“情债不是债，因为没有留下欠条之类的证据，上法庭都不好判决。肉偿和卖身就更是明显违法了，一个涉嫌组织卖淫，一个涉嫌人口贩卖，一抓一个准。”李云东冷静地反驳道。
“那你欠我的是什么？欠扁吗？”任君仙缓缓睁开眼，眼神隐隐有些锐利。
“这……也不是不行。”李云东万念俱灰似地一声长叹，而后伸出右手递到任君仙面前，拧起眉头道：“来，你咬吧，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咬人的吗？我相信你内心的野兽依旧还在咆哮。”
“但我现在喜欢吃人了怎么办？”任君仙神色冷淡。
“哦，那算了。”李云东瞬间收回右手，板着脸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被人拿来当食材处理掉，而且生吃人肉也不健康，你好歹找个锅吧。”李云东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的还不起的话，那你到时候就把我剁吧剁吧做成生姜炒肉，吃进肚子里去吧，我将成为供给你血肉的营养，用生命偿还这份债务，但可以的话，麻烦上大剂量的麻醉，或者直接给我个痛快，别今天片点大腿肉，明天片点胳膊肉，那太痛苦了。”
“我看上去像是那么血腥的女人吗？”任君仙忍不住微微蹙眉。
“但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能面不改色地捅人一刀的啊。”李云东一脸无可奈何，抿唇道：“不过说实话，也不能排除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欠你太多，负罪感太强才有的这种负面想象。”
“那你以前也是这么看我的？”任君仙下意识地问道，同样有些无奈。
“以前当然不是。”李云东立刻否定道，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和任君仙的过去，说道：“以前的话，我觉得你很——”话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像是快节奏的乐曲中突然穿插起休止符。
“我很什么？”任君仙忽地睁大眼，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李云东。
“呃，没什么。”李云东挠了挠侧脸，随口糊弄道：“以前就觉得你长得很漂亮啊脑袋很好啊之类的。”他当然说不出口，以前就觉得任君仙可爱到爆炸。
“是吗？”任君仙眉梢略一抖动，平静的眼神仿佛能窥透李云东的真实想法。
“是啊，我骗你干什么，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嘛，你长得不漂亮能上学校宣传片？你脑袋不聪明能考上山水大学？如果有人敢说你丑说你笨，我李云东第一个不放过他，我是要和他大打一场的，就算打不过我也要把他写进我的书里，变成主角的垫脚石，要多惨有多惨。”李云东故作镇定地斜视着窗外，用浮夸的表达掩盖着内心的波澜。
对大多数男人而言，夸一个女人漂亮、聪明或者性感，和夸一个女人可爱是完全不同的心境。毕竟漂亮、聪明与性感多是客观判断，而可爱更多的是一种内心的感觉。
“那我就当作是这样吧。”任君仙重新阖上眼眸，嘴角已然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可嘴上还是不饶人地说道：“你还没成功逗我开心呢，继续，你要证明你自己才行，而且我也想试试‘噗嗤’一声笑出来是什么感觉。”
“有吃这种醋的吗？”李云东忍不住翻白眼。
“女生就是这样的，你不要想着讲道理，好歹我没为你左脚先进门发过脾气吧？你该为自己的境遇感到庆幸，毕竟像我这样情绪稳定的女生可不多。”任君仙漫不经心地答道。
李云东想了想，忽地说道：“据说养哈士奇的家庭不是人疯就是狗疯，如果人很疯，狗就很冷静；如果狗很疯，人就很冷静。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之所以情绪稳定不是因为你自己，而是因为有我这样的神经病在，让你本能地拒绝像我一样犯病。”
“你这算是既承认自己是个神经病，还承认自己是被我包养的了吗？”任君仙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我只是现在承认了而已，明天肯定就翻供了，我终究是个灵活多变的花样男子。”李云东微微挑眉。
“这倒是，花样的确是挺多的，花招也很多。”任君仙对此表示认可，遂又话锋一转，道：“但你还是没让我心里美得像是开出花来。”
闻言，李云东不禁略一沉默，而后有些深沉地开口道：“其实，君仙，我是有办法让你一下子就心情好转的，但这招太像渣男干的事，我不是很想用。”
在李云东说话的时候，无人驾驶出租车依旧在车道上缓慢地推进，但副驾驶座背后的控制面板上显示，车辆已经进入到红色拥堵路段的末段，已经快要突破一路的烦恼。
“你可以试试，我有心理准备。”任君仙依旧靠在李云东肩头，闭目养神，她反正觉得李云东对渣男的定义是很抽象的，估计也就是闹着玩而已，而恰恰就是这份松懈注定了她的失败。
“那我就试试咯，你别后悔哦？”李云东纠结了几秒，却是主动将脑袋凑近任君仙，深吸了一口气后，用富有磁性的低沉音色呼唤道：“君仙。”
这腔调，像极了霸道总裁在深情呼唤昏迷足足三个月的女主角。
“——”
任君仙眼角登时一跳，险些就直接被这一出整得睁开了眼，这种距离下的低频声线多少有些犯规，属实是让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而李云东温热的吐息还有意无意地吹动着她的发丝，以至于她的后背有种说不上来的酥麻感。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嘴比较笨，做事也没个章法，经常会惹你发恼、害你操心，但我的心情也是真真切切的。”李云东模仿着深夜电台的男主播，低沉的声线搭配微弱的气声，认真地说道：“所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来没把它告诉给任何人，我只打算告诉你。你，愿意听我说吗？”
任君仙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节奏，没有顺从本能地回答“我愿意”，而是强作冷静地答道：“你说。”
李云东进一步贴近任君仙的脑袋，仿佛是情到浓处要亲吻她的秀发，这种耳鬓厮磨的动作，让任君仙都忍不住合拢了双腿，而最后，李云东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像是在演绎一场月色下的告白，深情无比地开口道：“其实，我买了一件很性感的泳衣。”还自我陶醉般地摇摇头，强调道：“老骚了。”
“——”
任君仙渐渐失去了表情，心头泛起的波澜化为一潭死水，她突然很想知道，刀捅进人体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有“噗嗤”一声的动听音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