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熬到了下午。
所有客户下午五点就要到理疗馆去，但理疗馆一共有五座，当天哪个客户要去哪个理疗馆，护工要记清楚，不能送错。
护工只能把人送到门口，接下来一个小时内，客户做理疗，护工便抓紧时间吃晚饭，然后去接客户回贵宾楼。
下午五点十五分，送完客户的考生们到了食堂集合。
这里的职工食堂很高端，是自助餐，菜几乎都是肉类，素菜寥寥无几。
行诃在取餐区转了一圈，最后叹着气吃白米饭。
温绒端着餐盘，同样什么都没打，坐在餐桌上时盘子里只有米饭。
司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罐酱牛肉，一边拧开一边问道：“食物有问题？”
“不知道，”温绒摇摇头，“没有毒，不是人肉，不是死肉，新鲜干净。但是……我总是想到我们过来时在车上遇到的东西。”
坐在对面的甄可爱原本正用筷子轻轻扒拉菜品，闻言动作一顿，“啊这。”
胃口立马没了。
温绒对气味很敏感，有时候哪怕闻不出来哪里有问题，脑子里也会根据气味自动联想到相关的东西。
比如第二个考场里他从护身符的气味上联想到姜大小姐。
上一个考场里，他在学校行政楼和教师宿舍楼嗅出骨灰、水草和下水道的气味，综合起来就是那只惨白章鱼，园区里的人用章鱼代谢出来的东西作为建筑原料，镇压阴魂。
而现在，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让他联想到蛰伏在森林里的不明生物。
也不是说不能吃，但就是……挺嫌弃。
甄可爱倒是不挑食，确认了不是人肉后，便准备吃了。
司律幽幽说了一句：“但那些不明生物，是吃人的。”
甄可爱动作又是一顿，想起和他们一起来的原住民大学生全都没能走出森林，默默地放下筷子，换了另外一双，就着司律拿出来的牛肉吃米饭。
“有时候还挺羡慕行诃，”甄可爱说道，“出家人只能吃素，虽然有时候会苦逼了点，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又能自动避免很多坑。果然是有失必有得。”
“还是先抓紧时间说发现了什么线索吧。”司律又开了一袋泡椒竹笋，荤素搭配，“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于是三人便一边吃一边说自己发现的线索。
发现的也不多，无非是爱生吃海鲜、力气比正常人大、格外年轻这几点。
至于那动不动袭击人的野兽性格，甚至算不上线索。
考场里有不正常的人，才是正常的。
然后便说到了理疗馆。
上一个考场里，理疗馆是进行借寿仪式的地方，按这个逻辑，这里的理疗馆，肯定也是一样的作用。
温绒问道：“我们找个机会去看看？”
司律点点头。
看肯定是要看的，但不是现在。
客户理疗的时间段里，理疗馆比任何时候都要凶险，即便这个时间段线索最多，他们也不能去。
而且这个时间段他们还没下班，真要去探索的话，万一算他们擅离职守把他们分扣了怎么办？
于是他们决定今晚再去。
凑合把晚饭吃了，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便先去理疗馆接送客户回房间。
傍晚六点，客户们准时走出理疗馆，一个比一个容光焕发。
温绒心想，看起来就像吃饱喝足还做了个全身推拿。
他跟在周先生身后，一起往贵宾楼走，整个人都被对方的影子笼罩住。
一阵冷风吹来，他在风里嗅到了周先生身上比下午更明显的海水味儿。
但这次的气味让他联想到的不是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海鲜了，而是在海水中无声沉浮的大型狩猎者。
温绒侧头看了一眼周围其他客户，感觉他们身上也有相似的气息。
今天最后两个小时的上班时间相安无事，吃饱喝足的客户们回到房里便睡觉，考生们等到晚上八点便下班回宿舍了。
一回到宿舍，温绒便听到了林翎气急败坏的抱怨。
“什么破玩意儿！长了个扑克脸还非要人看他脸色行事！有什么事情让我做就不能直接说吗？什么都不说还骂我眼里没活！他长了张嘴是用来拉屎的吗？！”
秦弦在旁边笑着劝：“优雅，兄弟，要优雅。”
“我优他个锤子！”
温绒反手关上宿舍门，把林翎的骂声关在宿舍里，免得被其他人听见。
林翎从下午憋到晚上，艰难忍到下班时间回到宿舍才放开了骂，翻来覆去的也没骂出多少新花样，秦弦便在旁边一边笑一边劝，偶尔捧哏似的顺着骂两句。
司律还没回来，温绒也不太担心他，先换鞋去洗澡。
他总感觉自己身上还带着从贵宾楼沾染到的海腥味。
男孩子洗澡快，温绒从卫生间出来时，司律刚好回到宿舍，林翎的骂声也停了。
不需要温绒问，司律便主动汇报自己的行踪。
“我刚才到天台上了，”他说道，“原本想观察一下这里的夜间巡逻规律，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没看到？”温绒恢复猫形，跳到床上坐着，“没人巡逻？”
司律站在床边双手rua猫，笑道：“对，一个人都没有。”
秦弦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我怎么瞅着像故意的呢？”
有一种故意让人趁夜溜出去乱窜的样子。
林翎对着小猫和秦弦没那么社恐，但司律在这儿还是让他不太自在，便扭头面对着秦弦：“那我们晚上还要出去吗？”
“出啊，为什么不出？”秦弦笑着，算不上多俊秀的眉眼一笑起来便透出一股狐狸似的狡黠气质，“他们知道我们有问题，我们也知道他们在引我们上当，但是，那又怎样呢？茶话会之前他们可未必会捅破窗户纸，只要我们小心点，别被抓到尾巴就好。”
“哦。”林翎依然皱眉，“我总觉得他们会关门放章鱼。这里和上一个考场有关联，又总是一股子腥味，该不会养着一窝章鱼吧？”
正在给猫猫梳毛的司律轻轻笑了一声，“不好说。”
无论有没有养一窝章鱼，今晚他们都得出去。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
一串影子从角落里的宿舍楼呼地窜出，瞬间消失不见，连风声都没掠起。